一个人天天苦药汤子灌着太寂寞了?”
    宁怀瑾没说话,他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从宁衍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衣领处露出的一截雪白的后颈。
    宁衍不欲跟个醉猫计较,他无奈地看了宁怀瑾半晌,最后还是自己心软,微微弯下腰,想拉他起来,再叫何文庭去把偏殿收拾给他住。
    可他的手刚伸到一半,还没等碰到宁怀瑾,就被宁怀瑾伸手握住了。
    “我知道你伤心了。”宁怀瑾忽然说:“是我叫你难过,你生我的气也好,不想理我也罢,都是应该的。”
    宁衍微微一愣。
    “是我总瞻前顾后,分明早已经动心了,但还是仗着你先动心这件事儿遮掩着,不肯好好看看自己。”宁怀瑾这些话显然不是深思熟虑过的,他说的颠来倒去,用词也磕磕绊绊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短短几句话而已,听起来笨拙又真诚:“……我性子如此,许多事不是不想说,就是难为情,总觉得天长日久的,彼此间什么都能明白,那就也够了。”
    “但是——”
    “皇叔。”宁衍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始剖白,又怕听到什么不想听的,下意识阻止道:“有什么话等你酒醒了再说。”
    谁知宁怀瑾摇了摇头,反倒把他扯得更紧了。
    “是我早就应该说。”宁怀瑾说:“……我以前常说,小衍是个好孩子。哪怕到现在为止,我也依然这么想。这么多年,你在我眼里,从来没有一刻不懂事的时候,哪怕‘任性’都是极有分寸的。若什么事我真的不想不肯不愿意,就算你心里再怎么不满,也不会真的强迫我如何。”
    “古往今来,忠臣良将如何多。”宁怀瑾忽然笑了笑,轻声说:“但也没有哪个‘忠’着‘忠’着就忠到龙床上去的。”
    “皇叔……”
    宁衍刚想开口,宁怀瑾便摇了摇头,食指贴在他唇瓣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最初跟你说,是你错观了这份感情,将相依为命之情视作了心动。”宁怀瑾顿了顿,接下来的话对他来说显然有些难以启齿,以至于他需要做些准备,才能顺畅地将后半句话吐出。
    “其实不是。”宁怀瑾说:“……分不清的是我。”
    宁怀瑾先前或许真的不明白,也或许是明白但心里不愿意承认,其实将亲情视作爱情的从来不是宁衍,而是他自己。
    是他在最初在听见宁衍的心意时,错估了自己的想法,没有在第一时间忍得下心拒绝。从此以后,那亲情便蒙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旖旎,与情爱纠纠缠缠直到今日,已经彻底没法分割开了。
    “陛下说得也没错,若不是陛下的心意,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往这边想。到了年岁之后,无论是成婚生子也罢,还是独自一人潇洒也罢,总归都是顺理成章的。”宁怀瑾轻声道:“……但世上之事,没有那么多如果。”
    “今日是你我君臣,你我叔侄,与旁人都不相干。哪怕是有‘如果’,那我对旁人,也不会跟对你一样。”宁怀瑾说:“你心悦我固然让我觉得欢喜,心满意足,但我也不是全然只看这个,否则——”
    宁怀瑾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难为情,于是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我也不会真的为了一句‘心疼’就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宁怀瑾说:“我心悦你,是因为我也舍不得你,贪慕你,于是不想放手。”
    宁衍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胸口像是被人平白塞进一团浸满了水的棉团,将他塞成了一个没声没响的哑铃铛。
    宁怀瑾没听到拒绝之意,便也顺理成章地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没叫你有安全感,是我的不对。”宁怀瑾说:“这些话,若是你愿意听,以后我愿意常说给你听——”
    宁怀瑾说着攥紧了宁衍的手,他微微垂下头,用额头抵上宁衍的手背,片刻后才复又开口。
    “宁衍就是独一无二的。”宁怀瑾说。
    宁衍终于忍不住了,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颤巍巍地从嗓子里硬挤出几个字来。
    “皇叔……”宁衍说:“先起来。”
    可宁怀瑾没动,他垂着头又跪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放开了宁衍的手,站了起来。
    宁衍下意识伸手想要拉他,可手里握了个空——因为宁怀瑾突兀地退后了两步。
    宁衍刚刚才受了宁怀瑾那么一大堆掏心挖肝的肺腑之言,没成想他突然来这么一出,顿时愣住了,心登时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地晃荡着。
    然而宁怀瑾没让他茫然太久,他定定地看了宁衍一眼,然后毫无预兆地伸手扯开了外衫的腰带,用一种近乎“坚定”的态度将外衫脱了下来,然后重新向宁衍走去。
    “皇……”宁衍原本心里的满腔心意之言顿时被宁怀瑾这一下噎了回去,他瞪大了眼睛,惊道:“皇叔,你,你——”
    宁衍的耳廓登时红了一圈,半句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
    相比之下,居然还是喝了酒的宁怀瑾看起来更平静一点。
    他伸手将自己的外衫和,随手团成一团扔在地上,认真地看着宁衍。
    “我来叫陛下看看,臣是不是真的心悦你。”宁怀瑾说。
    正文 “这本来就是我的本性。”
    若说这些年来,宁衍一次也没“肖想”过宁怀瑾,那是睁眼说瞎话。但是要说他真的想过要对宁怀瑾“做什么”,那倒也真的没有。
    并不是不想,而是没来得及。
    宁衍最初的心力都用在怎么让宁怀瑾接受他,后来宁怀瑾松口,他也是对其珍而重之,生怕哪句话、哪个举动轻薄了宁怀瑾,让他心里不舒服。
    然而现在宁怀瑾忽然送上门来,让宁衍准备徐徐图之的计划一下子落了空,打得他措手不及不说,甚至还有点微妙的慌乱。
    “皇叔——”
    “你不叫我名字了?”宁怀瑾也不知道喝了什么酒,后劲儿大得很,连带着胆量都比平时翻了几个番,平时不好意思讲的话现在也没了顾忌:“这不是私下里吗?”
    宁衍没想到,宁怀瑾都醉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记得那约法三章。
    他有心想笑一笑,可又觉得笑不出来。
    宁怀瑾的耐心似乎差到了极致,宁衍不过是略一犹豫的功夫,他便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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