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原本也能称得上是清流一脉,与舒家半斤八两,家世上没什么出挑的。
    但特殊就特殊在她的母亲——先帝的大长姑母,正经嫡出的大长公主宁书云不知为何看中了当时的新科进士阮文华,不管不顾地非要下嫁。
    当时满宫里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公主,正是受宠的年纪,谁也拗不过她,只能抬了抬阮文华的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叫她嫁了。
    当时还是皇子的宁宗源跟着几个哥哥替他父亲送的亲,也在那时跟阮家结下了些毫末情分。
    后来,宁宗源及冠后出外游历,等到几年后再回来时,就不知为何迎娶了小他十余岁的阮茵做王妃。
    这再往后的事儿,舒夫人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若要仔细算算,当年先帝能在群狼环伺中脱颖而出登上帝位,除了先帝手腕强劲之外,这位太后娘娘也在后头出了不少力。
    这位太后娘娘一边揽着清流的家世,却在宗亲那头却也很说得上话,着实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
    “今日找你来,只是随意聊聊。”阮茵说着弹了弹指甲,从枕边捡起一枚掌心大小的玉如意放在手里把玩着。
    阮茵今年已经五十有余,却因为多年养尊处优的缘故保养得甚好,看起来只有四十几岁的模样。
    “是。”舒秋雨恭顺地回答道。
    今日宁衍动身去冬狩,前脚刚走,后脚她就被从内司叫来了仁寿宫,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事。舒秋雨心里明白,这位太后娘娘并非宁衍的生身母亲,与他之间必定隔着一层——何况宁铮又被宁衍扣在封地整十年都未曾回京,这“母子”亲情可见不会好到哪里去。
    舒秋雨感念着宁衍对她的看重,还未进门时便提着一颗心,生怕一句话说了不对,反倒给了阮茵宁衍的把柄。
    她这样乖巧谨慎的模样没怎么讨到阮茵的欢心,阮茵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其实叫你前来,倒没什么旁的事儿,只是问问你宫内过得如何,是否受了委屈。”
    “怎么会呢。”舒秋雨轻轻一笑,略微垂下头,温和地说:“臣女是陛下亲封的女官,掌管内司,哪能受什么欺负。只是内司俗务繁杂,臣女一时无法上手,又怕耽误了年底的大宴……幸好有太后娘娘派了亲近的女官内侍过来教导,才免得臣女手忙脚乱。太后娘娘如此体恤,臣女实在感激涕零。”
    ——不愧是舒家的女儿,阮茵想,进退有度,滴水不露,却又不是个软柿子,几句话把她派去的心腹从内司摘了个干净,变成长辈体恤的帮衬之人了。
    这话说得实在漂亮,连阮茵也不免想在心里喝一声彩。舒秋雨说这话,便是要明着将这些人分作内司的外人,只待过了年关岁尾这段忙乱的时间,便可叫他们“功成身退”。
    偏她说完后又以此为由将阮茵架在火上夸了一顿,让阮茵再想反驳也是不能了。
    小小的丫头,初来乍到地掌起权来就这样霸道,半分权柄都不从指缝往外漏。
    也不愧是宁家的儿子——阮茵饶有兴味地想。这才几天的功夫,就骗的人家姑娘对他死心塌地,从好好的皇后位置上落下来也不记恨,还话里话外替他说话。
    虽说舒秋雨暗驳了阮茵的面子,但这位太后娘娘反倒对她更起了些拉拢之心,她摸了摸手里的如意,心思转了两圈。
    “这倒好说。”阮茵挥了挥手,示意身侧的两个小侍女下去,又说道:“皇帝那个人,我了解。在宫内这么长时间,我却未曾听说过他有什么心上人,想必是一时不想成亲,找的托词。”
    舒秋雨不清楚她把自己拉来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于是只是状若腼腆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哀家知道,你们这些小孩子,总有自己的心思。”阮茵也笑了笑,说道:“哀家当年与先帝也一样,只是折腾来折腾去,还是觉得对方最好,一晃便也过了这么多年。当初哀家将你接进宫来,就是觉得你是个好孩子,适合皇帝。”
    舒秋雨终于听明白了点——不知为何,阮茵居然也开始存了撮合她和宁衍的心思。
    明明先前议亲时,阮茵还对此爱答不理,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现在见事情尘埃落定,她反倒巴巴地凑上来,就像是天生喜欢在宁衍身上指手画脚一般。
    万寿那一夜,舒秋雨便彻底知晓了宁衍的心思,早已不奢求什么皇后不皇后,对现下内司之位已是满意得很了。
    于是舒秋雨只笑了笑,柔顺地说:“这样的事,臣女怎能做主。既然陛下有他自己的盘算和思量,臣女只听命便是。”
    “自古以来,婚约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阮茵摩挲了下手里的玉如意,笑了笑,冲着舒秋雨扬了扬手:“……过来。”
    舒秋雨站起身来,一头雾水地走到阮茵面前跪下,就见阮茵将手里的玉如意放到了她手里,万分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腕。
    “有件事,或许连你父亲不知道。”阮茵笑着说:“……你和皇帝的婚事,先帝当年是留了旨的。”
    舒秋雨一怔。
    “端看你愿不愿意了。”阮茵说。
    墙角一只暖炉里的香片约莫是烘烤时薄厚不均,烧到一半时便发出啪嗒一声脆响,整片掉进了火里。
    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道弥漫在屋内,这些复杂的香气将香谱上的体面搭配都忘了个干净,拥挤不堪地左争又抢,乱糟糟地混作一团,最后好容易在外间的一扇窗缝里寻到了个指甲大小的口,争先恐后地钻了出去。
    房檐上的碎雪顺着光滑的冰棱落下来,被这香气一染也变得污浊不堪,沉甸甸地落在台阶上,瞬间化成了水花。
    ——啪嗒。
    搭起的帐篷外接连不断地响起碎雪落地的声音,是有内侍在外头收拾帐子,免得有残雪凝成了冰,压得帐子沉甸甸的。
    宁越瞪大了眼睛,捂着嘴,一味地冲着宁衍直眨眼。
    “心……”宁越用气声说:“心上人?”
    宁衍不觉得自己丢下了颗平地惊雷,倒是给屋里剩下的三个人惊得够呛,岁数小的宁越沉不住气,差点失声叫出来,被宁辞一扯才想起外面还站着一水的护卫和下属,硬生生又把尖叫咽回去了。
    “是啊。”宁衍神态自若地撇了撇茶碗上的浮沫,低头抿了一口,说:“不成吗?”
    “也……不是不成。”宁越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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