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问:“合适的归途,怎样才算合适呢?”
    昆仑在旁回答:“拿鬼魂来说,他们被强行提出灵魂而死,怨念多来自死得不甘心,若要消除这怨念,自是让他们重回人界。”
    “死而复生,人界岂非大乱?”
    后土道:“轮回也是有条件的,只能新生,不能重生。”
    帝俊似是想起了什么,两步走到后土面前,低声问:“你说屏翳入了轮回,他去了哪里?”
    帝俊的目光冷漠而深沉,带着几分严厉,他甚少用这样逼问的语气说话,在他的质问之下,后土终于松了口:“不是我不告诉你们,之前的轮回只有入口,我只将他送走,却不知他去了哪里。”
    “这不妥。”帝俊道,“若所有鬼魂入轮回之后皆无迹可寻,天地岂不大乱?”
    昆仑深深地看了后土一眼,将帝俊不好说出口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从哪来回哪去,真正的轮回还需一个合适的出口。”
    我替后土捏了把汗,前半的轮回是她用一半神魂所造,那这后一半呢?难不成她要献上全部神魂?
    我挡住帝俊和昆仑看向后土的目光,严词拒绝道:“不行!”
    “为何不行?”身后的后土淡淡一笑,一脸坦然,只怕在帝俊到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到了这层,“此事因我而起,自是由我终结。”
    我急道:“若再失了另一半神魂,你就只能去盘古冢了。”
    “盘古冢有什么不好?”后土摸上自己的脸颊,“你瞧我这样,只怕是没有资格去那圣地。”
    她已经自卑到了尘埃里,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了,包括性命。
    “以我一个,换两界太平,值了。”
    天地洪荒,自盘古以身开大荒始,生出先神守护天地,为保万物生灵而殉道是先神归宿,按理不该阻拦,可我总觉得这不是她的真心,也并非她的天命。
    “不是这么个说法,咱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既然鬼魂脱胎于人的三怨,我们还可以同人帝商量……”
    后土是个死心眼,打定主意就劝不动:“轮回是个很好的办法,为何还要想其他?”
    “你毕竟是先神啊,天命所在不能止。”
    先神数量有限,死一个就少一个,天地间那么多重担要挑,不能因为心情不好就弃命吧?
    “这就是我的天命。”后土的声音忽然变大,看向我的眼睛红红的,几近哀求道,“五百多年的愧疚,生来的亏欠,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你就让我循了这最后的因果吧。”
    后土心思细腻,我担心她是陷入了自己的执念中,还想再劝,帝俊朝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别说了。
    帝俊:“就这么办吧。”
    我:“可……”
    帝俊忽然严厉地转向我,以权威压制:“这是天帝之意。”
    “天帝也不能……”
    “应龙,这是命令!”
    他叫我应龙,他从未这样严肃地叫我,天界的秩序是先神立的,我不能带头破坏,即便是再不忍,我也不能违抗天帝的命令。
    “谢谢。”后土小声道谢,眼泪没入眼角的皱纹,落不下来。
    “此事没那么简单,鬼魂生性污秽,怎么能入轮回重生?”关键时候,昆仑总是最没有感情的那一个,完全无视我们之前的争辩,只是陈述他的考量,“须得有至纯至净之物洗涤魂魄。”
    至纯至净之物。
    帝俊、昆仑和后土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什么,然后一同转向我。
    大家都知道,除去鸿蒙精气,唯有天池水至纯至净。
    后土问帝俊:“能否求半池天池水,以便建立轮回之需。”
    帝俊却来问我:“天池本是你的,你决定吧。”
    有什么不可以呢?后土都愿意舍弃自己的神魂,难道一池水我还舍不得吗?
    我无力地看了眼后土,摆摆手道:“拿去吧。”
    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爽快,昆仑面无表情地看了帝俊一眼,帝俊什么都没说。
    一切准备就绪,后土即将抽出另外一半神魂建立完整的轮回,为防万一,帝俊和昆仑亲自替她护法,我不太忍心看这一幕,只是守在洞口,以备不时之需。
    洞内流光回转,后土的神魂连带着前一半轮回,并成生死循环之轨迹,全都没入地底,沉入无尽的黑暗中。
    轮回建成之日正好是七月十五,神魂完全离体,后土再也撑不住,倒下了。帝俊和昆仑还在结最后的封印,将轮回封入地下。我连忙跑过去接住虚弱的后土,让她靠在我的肩上,她的头发眉毛全都白了,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层,眼皮好似再也抬不起来,身上只剩了一副骨架,皮囊松松垮垮地覆在骨头上,里头似乎一点肉都没有了。
    我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呼吸,紧紧抱着她的身体,难过得不行。我们是有多残忍啊,眼睁睁地看着后土忍受剥离神魂之苦、生命一点点消逝,关注的却是她以命塑成的什么轮回。
    她让游荡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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