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内科小楼的楼梯时,他内心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随着一步步台阶的向上,逼仄的紧迫感压缩他的呼吸。
    事情永远会往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
    他穿过狭窄熟悉、来过无数次的走廊,向最里面的病房走去,经过护士站时,一位认识他的护士拉住他,“你是来结账的吗?”
    “什么意思?结什么账?”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眠,他手脚霎时虚浮无力。
    “......”
    余味冲回家时,周沫穿着睡衣一脸颓然,蹲坐在院子的台阶上,长发狼狈成绺,散乱在背上,她听见院子门开了,悠悠抬眼,见到寻遍全城不见人影的余味突然出现丝毫没有惊喜,目光冷淡,“你去了哪儿?你知道爷爷......”她哽住,说不下去了。
    “他们在哪里?”
    “余家村还没动土的那片地。”
    当年余家村拆迁,村民搬迁,土地却因为利益分割不均一直未动工,近年时常有某某承包商要开发的消息,可只听风声不见正经新闻刊登。
    不过到底偏远,不算重点开发项目,搁置多年也乏人问津。去年余有才患病后一直念叨余家村,即便已经拆的面目全非,再不是当年那个生机勃勃的田野旷乡,可到底是根,老人最念这个。
    余一书托人花了笔钱临时建了小祠堂,安慰老人的临终遗愿。他带余有才来看过,老人很满意,余味没来过。当周群开车带他们来时,余味才第一次到了那个从小听爷爷奶奶说的余家村。
    同他们口中的美好相去甚远。
    一片废墟的最东侧,方正的门型院落传出丧乐,红色漆木门,狮头铜门环,仿古中式建筑,门前来往黑白衣服的人多是余一书的商业伙伴或是朋友,村里人兴敲锣打鼓,请来唱戏的人也正驮着装备箱子往里走。
    余味步若千金,踩过坑洼石子地,走过新修的水泥平地,踏进高高的门槛,抬眼,一张黑白遗像正对他。
    爷爷微笑,“看着”余味。
    余味卡在门口,一动不动。
    余一书猩红着双眼,疲惫让他直不起腰来,一根烟吸至一半,看向门口。
    余有才临终那断颤的唤声又环上了耳旁。
    全家一夜心焦,心心念念,而这个这个不肖子孙,终于来了。
    他瞬间化身一头失控的野兽,目露凶光,直冲向余味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狠狠拖拽到余有才的遗像前,像是扔个废物一样撞向棺材。
    余味麻木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沙袋,任人扔甩揉搓,情绪像是死了一般毫无波澜,目光毫无光彩。
    他的额头被重重地磕向棺材,身体摔倒在地。他喉头滚动,想再看一眼爷爷,缓缓爬起又被余一书一脚跟踹倒在地面。
    余一书沙着嗓子喊:“你知道爷爷一直在等你吗?”
    余红颤抖着走出来要拦着,余一书手上微微收力,轻推开母亲,“你别管。”刘小萍不敢上前,拉着吓坏了的余竟躲在一旁。
    周沫战战兢兢地看着,心急如焚。
    今晨看到余味那副从酸汤水里捞出来的皱巴模样,想也不是去哪里享了一夜福。她身体前倾想上前为余味解释,即便她对这一夜他的行踪一无所知,可她知道,他不会故意不去看爷爷,更不知道这一夜是爷爷的终点。
    可周群拦住了她,“别去。”
    她急问:“为什么?”
    “因为余味得打。”爷爷残喘着口气就为见他,任何原因都不能成为他缺席的理由,在成年人的眼里这是大不孝。
    周沫含泪,指甲焦急地用力抠着手掌,她看着余味被拎起后颈,被余一书逼着直视爷爷的遗像,心疼得像是被撕裂了。
    可他一滴泪都没流,像是被堵住了泪道,双眼失神,茫然地看着爷爷。
    外面的人被秘书拦在门口,正好奇地的张望,嘴里说着各种版本,哀乐催打着人软弱的哀伤神经,周沫悄悄擦了擦眼泪。
    余一书在嘈乱的灵柩旁不知说着什么,余味僵直着背一言未发。
    他一个巴掌呼了上去,余味没撑着,直接被拍在了地上,“咚”地一声,像是木头。周沫再也忍不住,挣开周群冲上去抱住了余味,将他的头扣向颈窝。
    她红着小鹿眼,嘴里冲余一书呜咽,“叔叔别打余味。”
    这是她小时候排练过无数遍的行为。羊仔挨打她很难过,有想过分担,即便同他争余味时她恨得牙痒痒,可他挨打时那凄惨的哭声直击周沫的心疼神经。但她始终畏缩,没敢上前。后来余味挨打她也只敢哭,只有哭能发泄她的懦弱情绪。
    这回她不想在后头哭了,要挨打一道吧。
    余味轻轻推开她,说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沫沫,让他打吧。”我该打。
    少年下巴一夜蹿出青胡茬,衣服皱巴巴,面上红掌印明显,颓靡之气弥散周身。
    余一书抬起的手掌在周沫冲上来时慢慢收了回去,胸膛剧烈起伏,鼻孔迅速张合,他气不过又不能再动手,只能用力踢了余味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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