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他们不会被暴揍吧?
    度蓝桦不知道那几个人已经自动脑补了一整篇血腥小论文,擦干净手后去他们对面坐下,又解释原委:“他确实是个很能干的仵作,只是这里,”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时候被人遗弃,受过刺激,一根肠子通到底,正常的人际往来一概不通……我们平时都看着的,奈何百密终有一疏,让你们受惊了。”
    那三人恍然大悟,“难怪。”
    难怪看着那厮神神叨叨的,说话做事也没个分寸,感情是个真疯子。
    三个人都有些泄气,跟个疯子计较这么多……真有点儿犯不上。
    度蓝桦很擅长动之以情,当即询问了他们家中的生活,又感慨道:“老人家本本分分一辈子,七十五岁也算喜丧,本该好好操办的,只是让那不争气的搅和了,委实对不住。”
    这会儿那三人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惶恐得了不得,又见她这般平易近人体恤入微,都十分感激,“夫人言重了。”
    “说来,”他们一家几辈子都没见过身份这样高贵的人,长子紧张地搓了搓手,磕磕绊绊道,“那仵作虽然有些异于常人,但草民也及时制止了,又提前教训过,就,就这么算了吧?”
    一方面确实是忌惮度蓝桦的身份,眼见那雁仵作与知府夫人如此亲近,等闲人哪里敢继续追究?至于另一方面嘛,显然跟她刚才当机立断的大义灭亲脱不开关系……
    “你们不要怕,”度蓝桦将手一抬,“公事公办,不管我还是肖大人,都不是那等徇私枉法的,二十个板子该打还得打,大牢该去还得去,也好给他长长记性。”
    这才安抚受害人家属固然要紧,但她更希望借此机会让雁白鸣长个教训。
    针不扎在身上不知道疼,以前雁白鸣没真正吃过这个苦头,说多少次都不管用,这回结结实实受点苦,以后也能稍微收敛些。
    度蓝桦如此坚持,那原告三人反倒不忍心了,稍后肖明成叫他们回去询问意见时,都纷纷表示略略意思下即可。
    肖明成暗自松了口气,又跟度蓝桦交换下眼神,很快达成一致,“话虽如此,但若就此揭过恐不能服众。雁白鸣此时已然负伤,板子倒可以去了,只仍需悔过,就判入狱两月吧!”
    原告三人都没有意见,甚至还觉得现任知府夫妇都太过大公无私,很有点感动。
    稍后,度蓝桦又让李嬷嬷仔细备了一份厚礼,命韩东亲自送上门,替她为死者上柱香,并对原告一家多加安抚。
    雁白鸣的情况固然情有可原,但死者确实遭受无妄之灾,精神和物质双方面的赔礼道歉理所应当。
    真要说起来,雁白鸣在府衙内的人缘正经很不错,且不提之前审讯人贩子过程中立下的功劳,他心思单纯,没有什么坏心眼儿,不少人都喜欢逗他。哪怕当时生气了,但过后给只鸡腿就能哄回来,也不记仇,大家都挺愿意跟他玩儿。
    所以这次雁白鸣入狱,大人和夫人又有意作保,众人也颇照顾。
    霜降已过,早晚已经带了冬日特有的尖锐寒意,外面尚且如此,更别提阴暗潮湿的大牢。许多犯人都是熬不住那样的环境才主动招供的。
    雁白鸣身体素来不好,眼下又受了伤,牢头儿就特意将他安排到靠外的牢房,距离狱卒们生火取暖的地方很近,很温暖干燥。稍后,又有刑讯房的人送来了被褥,一直想挖墙脚的刑讯房的李头儿还特意叮嘱了牢头,让他帮忙多加照看。
    牢头笑道:“都是自己人,无妨。”
    李头儿谢过,又借机怂恿雁白鸣,“瞧瞧,吃苦了吧?要我说你就来我们这边,什么手段施展不出来?何必在外头束手束脚的!”
    世界这么大,总有那么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不用点儿极端的手法根本榨不出口供,他就觉得刑讯房简直是最适合雁白鸣的舞台!
    当啥仵作啊,完全是白瞎了这份人才!
    肿得猪头一样的雁白鸣哼了声,老实不客气地用他送来的棉被将自己裹成蚕蛹,只露出一双乌青的眼睛,口齿不清道:“不齐!”
    不去,我才不去,小兰花有糖果,你有啥?
    李头儿还要再说,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嗓音,“兴致不错么,挖墙脚都挖到我头上来了。”
    李头儿身体一僵,几乎能感觉到对方两道灼热的视线死死钉在后背上,忙不迭陪笑道:“瞧夫人说的,卑职这不是怕雁仵作在这里寂寞么,就看看,真的就只是看看……”
    说完,忙缩着脖子脚底抹油溜了。
    用核善的目光送竞争对手离开,度蓝桦才看向雁白鸣,就见那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滚去墙角,只留给自己一个蓬乱的后脑勺。
    度蓝桦都给他气笑了,示意狱卒打开牢门,自己过去用手指戳了戳,“生气吧?”
    这环境还挺好,地上铺着几层厚厚的干净草席,外面不远处就是火堆,又有棉被……他什么时候人缘这么好了?
    棉被成精的球儿动了动,发出一声响亮的“哼”。
    度蓝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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