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尽头,连皇帝的兄长——樊王爷也无法幸免,他落入了大理寺,只因一个北国女子拿了樊王特有信物,控诉樊王勾结北国人,刺杀圣上,图谋皇位。
    将一个看似闲云野鹤王爷认定为这一系列风起云涌的幕后黑手,是最能为万民所接受的说辞,最能堵住悠悠众口,也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默央也是如此盘算的。
    他神色凝重,又俯首看了一眼床上那个依旧昏睡不醒的女子,她全身遍布深浅不一的烧伤,脖子与手臂尤为严重。
    他不容许她留疤,故而提出了恢复如新这样近似苛责的要求,御医们束手无策,只得磕头求饶,而小皇帝那日刚拔除了太后们在朝廷里的一枚爪牙,他杀红了眼,听到如此无能的话语,抽出了那把悬挂的宝剑,转眼便削去了雕花桌案的一角,借此要挟那些白发苍苍又无计可施的可怜御医。
    此后懿成身上的药味越发浓厚,她就成日这样不声不响地躺在那团毫无生机的气息里,如死去一般,可默央总幻想她在唤他,与那日火海的呼喊别无二致。
    她寻不到他,故而她高喊:“陛下!你在哪里!”
    “朕在这里……”默央不禁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这个时候他总会心惊胆战。
    “醒来吧,朕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默央轻叹,将那枚铜钱放在她枕边,那是她的护身符,是她所有心安幸福的庇护。
    他想,若她此刻醒来,或许他会为她的去留放手一搏,即使有太后的百般阻挠,即使有北国使臣的步步紧逼,即使那位北国使臣斩钉截铁地在朝中宣告,只要和亲公主一息尚存,她就仍是北国可敦的不二人选。
    “启禀陛下,奴才打点妥了,陛下可要现在动身去大理寺?”卿缭端奉酒案,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走吧。”默央换上出宫的常服,他要去亲自去一趟大理寺,去做一桩了结。
    大理寺内。
    天字一号重犯牢狱,旦夕之间沦为阶下囚的樊王默仕正盘腿安坐于那堆潮湿的蒲草间,他冠发凌乱,白麻囚衣,面色却是临危不惧的从容。
    默央最讨厌他这副超然物外的模样,他总是能在自己这位兄长的脸上神情里捕捉到已故父皇的影子,还有姜太后不经意间对这位樊王流露的慈爱之情,无不令小皇帝生出为人替代的惶惶之情。
    “默仕——”默央揭开覆于酒案上的白绢,隔着牢栅,轻轻抬起下巴,“朕来送你最后一程。”
    默仕缓缓睁开眼,起身向默央走去,执起酒杯,里面是澄澈却致命的液体,“多谢……陛下厚爱。”
    他心下明白,他是以皇族的身份自尽,而不是以一个盖棺定论的乱臣贼子身份被处死。
    “临死之前,你还有何话可说?”
    默仕手一顿,静然饮下毒酒,比寻常的美酒更醇更烈,也更能杀人于无形,置人于死地。
    事已至此,他本无牵无挂,无话可说,但低首便看到默央腰间垂挂的玉珩,默仕眸光一动,“陛下,数我罪状的北国舞姬当下如何?”
    默央本以为他欲使那信口栽赃的北国女人为他陪葬,可只怕他要抱憾而终,“她是北国的人,既无入罪证据,北国使臣又为她开脱,朕也动她不得。”
    与默央预想的大失所望不同,默仕释然一笑,“如此甚好。”
    默央眉头一皱,“你不恨她吗?”
    “她害你入狱,她要你的命!难道你不恨吗?”默央追问不止。
    默仕腹中一疼,摇头强笑道:“恨无不恨,无关紧要,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我为何要恨?”
    默央冷笑起来,“什么情话痴话,死到临头还一派胡言!简直可笑!”
    “陛下,你在高处太久了,高处极寒,你的心也极寒……”默仕肺腑一痛,站立不稳,摔将在地,他望了默央一眼,极尽怜悯的一眼,“默央,我的弟弟,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胡说!你胡说!”默央歇斯底里起来,他是万民朝拜的尊贵帝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不要任何人的怜悯。
    “你恨她!你恨她!朕命令你,去恨她!”
    默仕的嘴角开始淌出源源不断的可怖黑血,却展眉一笑,“不……我……”肝肠断裂之痛正一寸寸抽离他的言语神智,他目光渐渐涣散冷却。
    “婀……尔……莎……”他落下了生命里最后一声叹息,绵长又缱绻,与此同时,他终是悟透了这个假名暗藏的玄机。
    婀尔莎,婀尔莎——我傻,我傻。
    弥留之际,他忽然明了,为何她在告知他这个名字时会是那般捉弄时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正如她话中有话,他向来痴傻,只是,今生也只为她一人痴傻罢了。
    那日她在溪涧边踩水起舞,轻铃曼歌,如山中妖灵,如水间美玉,却不经意惊动了深林深处入定冥坐的他。
    他被扰乱心神,索性循歌出山而去,问姑娘芳名,从此,也走入了一个柔情万种却危机四伏的牢笼。
    默仕至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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