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公公能替娘娘出了这口恶气,娘娘定不会亏待公公。”
    卿缭一展拂尘,“好说,好说。”
    灵绣办妥了事,便赶着回去复命,谁知还未走近便嗅到一股子血腥气,那展啸正在院里受刑。
    虽说行刑小吏得了姜放嘱咐,有意放过,并未用十分气力,可任何人受这三十杖棍都足以皮开肉绽,展啸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例外。
    灵绣进了屋,见宣妃娘娘正定定坐在桌前,好像在聚精会神听什么。灵绣不知今日将展啸前来找姜放一事如实禀报的做法究竟合不合娘娘心意,她怕自己又是自作聪明,很是忐忑。
    “回娘娘,卿公公答应了,事儿都妥了……”
    “嘘——”阳季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不要别人打扰,她正在听他汗珠蜿蜒而下砸向地面的声音,还有他紧咬牙关无声的悲鸣,以及他那些无处诉说的忠义肺腑之言,她什么都听见了,可又什么都没听见,毕竟除了刑棍与空气碰撞的巨响,其余一切都如此微不可闻。
    这就是他推开她,看轻她,拒绝她的下场,大仇得报,她应该一扫阴霾才是,可事实并非如此,她怅然若失,仿佛一颗心正慢慢、慢慢沉入污秽泥潭之中。
    刑毕,姜放赶忙将一早备好的衣物拿上前去,又唤了一个侍从给展啸上药,他安慰道:“奉忠啊,今日可怨不得我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展啸面色灰败,背如火烧,上完药,他忍痛穿好递来的干净里衣,“姜大人不必自责,末将知道您是职责所在。”
    “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肯听我一句劝呢?”姜放无限惋惜,又宽慰他,“无碍,你且先养好伤,再去礼平门上任,奉忠你放心——”姜放微微靠近他,“等风头一过,我就使个法子让你回来,一切如旧。”
    “是,末将谢过大人。”
    “行行行,你先到东边侧屋歇息几日,等好些了再回去吧。”
    展啸谢过姜放,由侍从扶了去,他刚趴到床上,便听到屋外有琐碎脚步声。
    “谁?”展啸扭头便呵。
    “没想到展侍卫刚受杖刑,仍是一如既往的警惕啊。”阳季华停下脚步,倚在门栏上看他。
    展啸想起不日前这位宣妃娘娘对他投怀送抱的调戏举动,又怒又惧,隐忍道:“末将参见娘娘。”
    阳季华嫣然一笑,走进屋去,她乐意看到这个一身正气的男人此刻正面露惧色,“展侍卫你怕什么?本宫又不是恶禽猛兽。”
    “你方才走得太急,本宫只是给你送药来,”阳季华从流云袖里拿出一个绛紫瓷瓶放在桌上,打笑道:“展侍卫,你可不要狗咬吕洞宾。”
    她的笑容倾城,实在太过耀眼,展啸垂下眸子,“末将多谢娘娘。”
    阳季华在原处站了一阵,突然坐到展啸床边,吓得展啸以为她要故技重施,不顾伤势连连后退。
    “还请娘娘自重。”
    阳季华收起玩笑姿态,以前所未有的认真看着他,“我相信你。”
    什么?展啸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不明就里。
    阳季华又站起身,她正回忆方才姜放同她讲的话,她负手慢慢踱步,“我说我相信你,相信你见了那个黑衣刺客,相信你与他交过手,还相信你伤了他,你的身手灵绣可是有所见识……”
    展啸有几分恻隐动容,他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介女流说相信他。
    阳季华又坐到床前,一字一句道:“所以我相信你。”
    展啸偏过头看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四目相对,阳季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现在不叫我自重了?”
    展啸忙转了视线,阳季华却追着凑了上来,“怎么不骂我不知廉耻伤风败俗了?”
    “怎么不将我抛在脑后,便自己走了?”阳季华摇头晃脑,一副小女儿娇憨之态。
    展啸生出几分愧对,“今日,多谢娘娘相救,那时末将……末将是……逼不得已的。”
    “那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展啸轻笑着点点头,“是,末将欠娘娘一个人情。”
    阳季华见到他的笑容,却忽然敛去了笑意,她忽然想给他一个机会,“那本宫且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娘娘请问。”
    “本宫家中……有一个同胞妹妹,与本宫相差无几,尚未婚配——”她这个子虚乌有的假定之说根本毫无意义,“展侍卫,你愿不愿意娶她……”
    “她与本宫同出娘胎,长得一模一样,性子也一模一样,我问你,你愿不愿意”阳季华眼藏微不可见的期盼,。
    展啸沉思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为何?为何不愿?可是她不好看?”
    展啸又摇了摇头,“末将身如浮萍,一心报国,如今尚未建功立业,无暇考虑终生大事,实在不敢耽误他人。”
    多么平平无奇的托辞,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阳季华的指甲陷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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