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他神志不清地躺在那张床上,白日里还在梦呓些什么。
    “懿成公主?你又来做什么?”宣妃阳季华端着那碗粘稠猩红的药,杏眼微扬。
    她很美,是一种动则嚣张,静则温顺的美,懿成没见过哪个女子能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糅合得如此浑然天成,以至于她的一颦一笑无不动人心魄,难怪默央会爱她如斯。
    懿成忽然卑悯起自己的模样来,她垂下头,“我来看看陛下。”
    “如今可看到了?”阳季华落落大方朝她一笑,坐到床前,懿成看到她洒金绣莲花纹的宽袖随着喂药的动作起起伏伏。
    默央那药喝得吐了一大半,他眉头紧皱,在念叨什么。
    懿成走进两步,才听清楚原来他念的是“季华”,“季华”……
    他醉酒的时候也这样唤着,懿成眼眶没由来地发烫,仿佛有一把钝刀在割她的□□,却无法完全割舍,她看到阳季华亲密无间地贴近他,听懂他的耳语后忽然就笑了,然后懿成听到她说——
    “公主怎么还站在这里?”她脸上仍是方才那灿烂羞涩的笑容,“难不成?公主对皇上平日里和嫔妃相处那些事心存好奇?”
    懿成赧然,客套道:“宣妃娘娘说笑了,懿成不过前来探望,皇上无碍,便放心了。”
    “无碍?真亏公主说的出口。”
    “宣妃娘娘何出此言,懿成不知何时得罪了娘娘?”
    阳季华顺手握住默央的手,“未曾,只是我惯来如此,不爱那些虚与委蛇。”
    病榻上两只交握的手不出意料地刺痛了懿成,她妒极又笑,讥道:“这习惯可不太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懿成劝娘娘好自为之。”
    对于她突然的反抗,阳季华有一丝错愕,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初,她满不在乎地笑道:“公主与其如此关心我,不如关心关心自个儿,也关心关心下月即将前来的北国使臣。”
    下月?这么快吗?
    “怎么?看公主反应,还全然不知呢?”阳季华笑得更甚,胜若春日百花。
    “既然和亲在即,公主还是理应以大局为重,跟随嬷嬷修习礼仪,像如今这般无知,实在是有失公主颜面,有失我大越颜面。”她的唇枪舌剑是毫不留情的。
    懿成不甘示弱,柳眉一扬,“多谢娘娘,烦请娘娘尽心照料陛下吧,懿成就此告退。”
    阳季华美目微眯,望着那位神秘又古怪的公主匆匆逃离的背影,似乎有一些事要如春笋破土而出了,可惜此时她却仿若隔雾看花,看不透彻,也看不真切。
    待安抚好病榻上的小皇帝,兰池宫又恢复了异常寂静的常态,阳季华行到楼阁侧窗前,果然,那人又来了,他身着铁盔,手握佩剑,站在树影暗角里,与那棵高伟的榕树融为一体。
    那是一个魁梧又英俊的年轻侍卫,她看他满面愁容,便猜想他一定心有所求,不知他如此执念所为何事,或许她能让她那官至大理寺卿的爹爹帮帮他。
    与往常沉默无言的等候不同,那侍卫见到懿成公主,便上前行礼,和她交谈了几句。
    这一刻,阳季华突觉得无趣极了,她将手里刚摘下把玩的蝴蝶幽兰扔出窗外,她觉得自己的年华仿佛被这雕花棱窗分割成两半,一半随那朵蝴蝶兰在空中飞扬沉没,甚至到不了那个侍卫的身边,而另一半又白白蹉跎在这玄窗之内,消失在自己掌心之上。
    懿成行到宫外,见了展啸,着实意外,他猛然抬眼见了懿成,还略有些局促不安。
    “末将参见公主。”他对懿成礼数周全,却又开门见山,“末将已在此处等候公主多日,上回公主应允搭救令妹之事,不知可有眉目?”
    懿成瞧着他微叹一口气,清声道:“实不相瞒,展侍卫,陛下病中,尚不理朝政,更无心听我多言。恐怕,此事得等陛下龙体安康以后,方有回圜。”
    展啸心下一沉,展姝自进了大理寺,便音讯全无,生死未卜,他散尽钱财也不能同妹妹见上一面,也不知那狱牢得了钱财,能不能信守承诺,让展姝免去那刑狱司的十八般酷刑,想到这里,他浓眉紧皱,朝懿成行礼道:“公主,那——能否让末将令妹见上一面。”
    懿成略一思索,“待我回去想想法子。”
    展啸见她神色,也知自己多少是在强人所难,“此番公主大恩,末将当牛做马,无以为报!”
    “不必。”懿成淡淡道。
    卷入这件事,除了求见皇帝,懿成压根儿没有别的办法,每每被拒之门外,徒劳无功返回沉雪楼时,她无不怀疑,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或许只是不堪的自己偶尔会怀念那烂漫如山花的笑容,那样美好的展姝,实在不应凋零在这荒芜的季节里。又或许,是展啸的执着打动了懦弱的她,在这样的悠悠岁月里,能为某件事义无反顾,交付真心,委实是很难得的。
    这日默央终于醒了,他转动起发涩的眸子,一眼便看到床前的女子,他轻轻一笑,“霁华……”
    阳季华被皇帝莫名其妙的笑容吓了一跳,“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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