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稍简单些。上辈子苏蘅刚开始学做菜的时候,学的就是这种看起来唬人其实难度比较小的菜。
    锅烧热,倒油,将蒜子、姜片在热油中爆香,将劈成两半的大鱼头在油中刺啦煎一煎,煎到金黄不焦,然后简单粗暴地加葱结、黄酒、干辣椒和足量的清水,灶膛里添把柴禾,大火咕嘟嘟,炖着就行了。
    趁这个时间,苏蘅又选了一把趁手的刀,把鱼尾上的肉刮了下来,剁成鱼茸。鱼茸里撒白胡椒粉、盐、蛋清和适才让帮厨备下的葱姜水抓打均匀,挤成鱼丸养在冷水里。
    这鱼丸也是前世苏蘅桌子上的常客。周末有空了便做一大盆,煮熟了之后在冰箱里冷冻着。要吃的时候就直接下锅煮熟,加点绿叶蔬菜和面条,吃的时候蘸辣酱,方便好吃还营养。
    等炖到鱼头里的胶质和锅中的油乳化后,鱼汤变成了浓稠鲜美的奶白色,这时候便可以下鱼丸和豆腐了。
    豆腐切成小方块,鱼丸也是白玉的颜色,两者一倒入奶白的热鱼汤里立马有种魂归故里的融合贴切感,和鱼头上的嫩肉一道颤巍巍地咕嘟着。端上桌前,只需撒盐和一把翠绿鲜艳的小葱即可。
    豆腐洁白,鱼丸圆润,小葱鲜绿,鱼头微黄,汤色如乳。鱼汤中放了辣椒,不仅汤浓鲜美,还有一丝火辣,很是诱人。
    空气中飘着浓浓的炖鱼汤的鲜香。厨房中人一闻到这鱼汤香味儿都使劲吸鼻子:“真香啊!” “方才怎么没想到要俭省些做丸子和汤呢!”“这汤要是拿来拌饭吃,再配上几根辣辣的腌菜,绝了!”
    春娘净手回来后,见苏蘅又在亲自做吃食,便意识到自己的浪费可能令主人不满。她沉吟片刻,还是上前轻声忐忑询问:“小娘子,可还有什么需要帮手么?”
    苏蘅是个没脾气的,见春娘这般小心翼翼,语气安然劝慰道:“不需要的。春娘,你累了一天了,去歇息吧。这鱼汤我剩一些在锅中温着,等会儿你们可以自取,要拌饭要下汤饼你们随意便是。”
    张春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语笑嫣然无不从容的人,旋即她又感到了一种别样的陌生而温暖的感觉。
    她自年轻时被康阳公主看中,选为府中掌膳食,至今也有十余年,可以说是看着长公主府里的三位少君长大的。
    小娘子小时候娇蛮,曾经闹着要吃黄雀舌。雀舌极难得,百来只黄雀的舌头才能做一盘。她闹得没法子,公主便叫自己不惜代价做来给小娘子吃。而最后黄雀舌终于做好了,那时的小娘子只是潦草吃了几口,道了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吃”,便放下筷子不肯再用。
    春娘自知自己只不过是公主府的下人,轮不上她对府中少君有什么期望。但服侍的时间长了,却也有了感情,于是眼角的笑纹中也流露出浅浅的欣慰笑意。
    谁能想到呢,小时候任性的孩子也会随着时间而长大,磨去扎人的利刺,珍惜起连她都忽视的一饭一蔬来,这样的聪明通透、温柔娇憨。
    ·
    连日来南方大旱,三省积压的各州路的奏章如山,进奏院状报也是一日比一日长。
    薛恪是今上身边的起居舍人,天家近臣,势必要紧随皇帝。因此这几日公务极忙,别说早出晚归是家常便饭,连着几日在宫中值宿,连苏蘅的面也没有见到几次。
    苏蘅坐在桌前,微蹙着眉,今日看来又等不到薛恪。说现在心情恹恹也不至于,只是平日习惯了对面坐着那个清雅端正的身影,这几日不见,心里闷闷的。
    转念想了想,前世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多了去了,其实也没什么。
    于是苏蘅深吸一口气,收拾好了心情,举起筷子准备吃饭。
    薛恪今日赶在晡食前乘马回来,只为了陪她一起吃一顿饭,吃过了饭又要回到禁内待职,因此连公服也来不及换下。
    他见她举箸,却托腮盯着桌上的灯发怔忡,怕突然走进去惊着她,便先开口,轻声道:“阿蘅。”
    薛恪的声音传来,苏蘅转头,见他玉立于门畔凝睇自己,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灯火颜色,黪墨凉衫下还是待职时着的绯色公袍、银鱼袋、云头履。
    她来不及想,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反应。
    扔下筷箸,从塌上跳下来,扑进他的怀里。
    薛恪的凉衫里有清冷的好闻气息,带着秋风和衣皂的涩意。
    她适才着急,连鞋子也来不及穿,白罗袜踩在青砖上生凉。也许是太凉了,她变得分外多愁善感,仰头看他时睫羽上蒙了一层湿濡的泪意,径直望住他的眼睛,轻声道:“薛恪,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黲:音同“惨”。黲墨,暗淡的黑色。(评论里有小伙伴说不认识,我注下音,认识忽略即可。)
    ①:“桂花蒸”的比喻见张爱玲《桂花蒸 阿小悲秋》。
    ②:金玉鲙吃法见陶谷《清异录》,有改动。
    ③:“京师厨娘”的小故事见宋代洪巽《旸谷漫录》。
    另外,鱼头豆腐汤我们家常做,很好喝。煎的时候一定要把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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