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陈三境的情,不停地问自己这究竟算不算情爱……
    她想,一开始是真当不得情爱的。
    十二、三岁的她哪里晓得情呢?
    不过是孤身进宫为奴后,不得不在浣衣局里洗了半年的衣服,期间这陈三境便成了她心里一道影子,却一点也不模糊,报恩二字重重地落在她的信念里。
    想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经此天翻地覆的人生变故,除了死却也没什么好念念不忘的了。
    每每她的手伸进冰冷的水里,便要想些美好的东西来说服自己活下去。
    娄府成了一想就哭的梦,陈三境却成了心头一道莫名其妙的光,让阿罗坚持活下去,如此一来,“报恩”的念头便愈发深刻。陈三境的模样她一点也不敢忘,就怕日后见了认不出来。
    后来么……她果然一眼便认出他了——
    却也没什么用。
    元启三十七年冬大雪
    阿罗不知道,那时的陈三境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持刀立于娄府,看着她爬狗洞爬到一半卡住,却也不曾落井下石,他甚至放下刀蹲下来,两手托着阿罗的屁股想要将人推到狗洞外。
    那时的阿罗乃是一身正气的娄正廷手把手教导着长大的,大抵也算得上个死理一大堆的正直女丫头;其母更是大家闺秀出身,自小教她知书达理,由此她再如何不拘小节,却也不能叫男人摸了屁股去!
    且她正卡在胸前,出不去进不来。这一双手却顿时叫她吓得两条腿乱踢,手也顾不得扒拉土了,只疯了似的乱舞几下,整个人便“噗”一声从狗洞处退回来,发出塞子从瓶口取出的声音。
    那蒙脸男子好似是浅浅地笑了一声。
    阿罗屁股狠狠地耷拉在草丛里,此时急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了,嘴里娇娇地骂人:“你这登徒子!登徒子登徒子登徒子!”
    自小教养使然,气急了却也只骂得出这一句。
    忽地感觉脚尖儿有什么东西刮过,阿罗伸手按下眼前的草去看,却是一把亮闪闪的干干净净的大白刀。
    那蒙脸男子要过来抓她的腿,黑布巾子上一双丹凤眼看着她认真地问:“你不钻洞了吗?”
    阿罗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两只腿儿只胡乱蹬着,不知怎地竟一脚踢到人脸上去了。
    本就摇摇欲坠的黑布巾子毫无防备地垂落,露出一张净白又棱角分明的脸来。
    竟还只是个半大的少年,且还有些好看。
    “你……踢我做甚?”少年陈三境幽怨地看她一眼,背过身重新系好面巾又转过来。
    阿罗见他又要靠近,急得大吼:“我,我没看见!我看不见……”
    蒙脸少年:“……你走罢,我不杀你。”
    阿罗愣了愣:“……为什么?”
    蒙脸少年捡起刀想了想回道:“没杀过,总觉得不太好。”
    “你还挺讲究。”阿罗嘟囔一句,爬到狗洞前,回头认真看他,“谢谢你,不过……你别再推我……了。”
    蒙脸少年也认真地看着小姑娘,“可你会卡住。”他紧接着扫了小姑娘全身一眼。
    那模样,是在说人胖无疑了。
    阿罗很不服气:“那你也不许摸我屁、股!”
    蒙脸少年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里的刀:“摸了又怎样?”
    阿罗委委屈屈地回头往外爬:“……我娘亲说,女孩子不能随便给人碰,不然就嫁不出去。”
    “你都要逃命了,还想着嫁人?”
    “你!我……”阿罗气得胸前起伏,恰恰又卡在那难以言说的羞人地方。
    那少年悠悠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塞进阿罗脏兮兮的手里,一手将阿罗两手禁锢在女子背后,一手托住女孩的小肚子将人一下子从狗洞塞出去。
    “唔……其实也没有多少肉,只是胸胖些。”少年不自觉感叹一句。
    阿罗不敢置信地坐在狗洞的另一头,一手捂着摩擦得生疼的胸口,一手紧紧攥着手里的碎银,“你叫什么?你……”
    她听见少年在里面回话,“三哥。”
    一个成熟男声响起:“娄府小姐呢?”
    少年自然平缓地回道:“不曾见过。”
    阿罗就是这样逃出来的,可到底也没什么用,她还未出城,便被京兆尹抓了关进破牢里,惶惶不见天日,后来才充作宫婢进了宫,从此入了奴籍。
    只短短几瞬,阿罗脑海里回想了许多,一救之景,二救之情,三救之恩……她忽地自觉品出了喜欢二字的味道。
    于是她从怀里掏了那只秋海棠银步摇出来,当着沈达的面自己将它挂在脑后,银流苏藏在脑后,正面看着倒也不打眼,只头上一朵秋海棠倒横生出些意趣来。
    她就是这样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啊。
    若是叫陈大人看见这步摇簪在她脑袋上,定要质问她一番。届时倒也能与之说上几句闲话,阿罗想着,逗逗他,去去闷儿也好。
    若能叫他知道明德的意思,才是最好。若能早早叫他断了这般心思情意,就更好!
    她低头伴着沈达半是疑惑半是了然的小眼神儿进了御书房,莲步款款。
    不敢抬头乱看,只小心瞥见玲珑正站在皇上身边侍茶。阿罗面无表情地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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