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袖中的手帕上前去替父亲擦拭额边茶水,再掸去衣襟上挂着的茶叶。她敏锐地发觉水渍溅到的地方微微发红,显然老太太砸下来的茶水温度不低,她赶忙推门超外边分附一声,“去请大夫。”
    老太太也意识到伤到了儿子,脸上闪过惊诧,按着扶手便要站起身。楚侯爷抿着唇,拳头一紧,眉眼之间尽是隐忍。老太太张了张口,关切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母亲累了,早些休息吧。”楚侯爷抬手拍了拍被溅湿的衣领,起身便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走到门边才突然停下来,声音淡淡道:“这两日儿子会让人替您收拾行囊,待天气再暖和些便送您去往安陵。”
    楚晴岚望了一眼老太太如遭雷劈后颓废的神情,在心底暗自嗤了一声,随即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出了门外,谢杳看到两人的身影便走上前来,朝楚侯爷拱了拱手道:“方才听见岚儿吩咐请大夫,可是父亲身子不适?”
    楚侯爷虚弱地摆了摆手,像是对颈边烫红的伤处毫不在乎。“没什么大碍,今日让贤婿看笑话了。天色不早,晴岚还怀着孩子,你们小两口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杳看向楚晴岚,显然是看她的意思。楚晴岚犹豫了片刻,上前去挽住了谢杳的手,随后朝着父亲颔首欠身,“那女儿先回去了,父亲待会儿还是让大夫看看。”
    楚侯爷有些心不在焉,摆摆手让人送他俩出了侯府。
    坐上马车之后,谢杳问起他们在屋里说了什么,楚晴岚便从头到尾转述了一遍。
    “楚家祖坟在安陵?”
    “嗯。”
    谢杳眉头微蹙,“那为何你母亲葬在京郊白龙山?”
    提起此事,楚晴岚神情不可避免的暗了下来。“老太太说母亲命带不祥,不能迁入安陵。”
    谢杳略有不屑,嗤笑道:“我看是她害怕报应不敢百年之后相见吧。”
    楚晴岚突然眉心一动,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他道:“你说,若是劝父亲将母亲迁回安陵……”
    谢杳一想救猜到了她的打算,不禁笑出声来,“让老太太整日守着自己谋害的亡人,恐怕要寝食难安了。”
    五月,端阳刚过便有消息传来,张氏在狱中自尽。
    楚晴岚听罢便罢了,在牢里待了半个月,想来张氏也吃了不少苦头。倒是谢杳对此略有不满,死了便是解脱,活着才是对她的折磨,这么容易让她解脱,牢里那么多狱卒是干什么吃的?
    但人都死了,总不能为一个废了的妾室追究衙门的失职吧。谢杳握着亲信送来的信件,目光停在‘服毒自尽’四个字上,若有所思。
    “查还是要查的,张氏入狱时可没藏毒,是谁给她提供的方便?”
    面前穿着黑衣的男子低着头应声是,得了令便退下了。
    男子前脚刚走,楚晴岚后脚就提着食盒进了书阁,径自登上三层来到谢杳身旁,将炖好的糖水放在桌前。
    谢杳抬头看见来人,脸上的神情顿时柔和了许多,握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道:“大夫都说了怀着身孕不宜操劳,你怎么又进厨房了?”
    楚晴岚不满道:“炖个糖水算什么操劳,你把我看得太虚弱了吧!”
    “我这是心疼你。”谢杳弯着食指刮刮她鼻尖,宠溺地说。
    楚晴岚笑了笑,没多做争辩,侧过身舀一勺糖水直接堵住他的嘴。
    “对了,过两日随驾东巡,我把你喜欢的几件常服都包好了,官服要带上吗?”
    谢杳咽下糖水,舌尖还遗留着一丝丝甘甜,心中顿觉温暖。闻言,伸手搂住了她肩膀道:“保不齐半道受命办差,还是带上吧。”
    楚晴岚顺势依偎在他怀中,谢杳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信疏,两人靠在一起,虽一言不发也难掩浓情蜜意。
    五月初八,御驾东巡,自宫门而出,受百官恭送出京。
    皇帝不在京中,自当由太子监国,这是太子受封以来承担的第一个重任。皇帝为保稳妥又让靖安王从旁协助,却不知手足之间暗潮汹涌。
    “父皇为九州社稷出巡仙山以求神女庇佑,儿臣虽不能往,但在此诚心叩拜,愿父皇东巡顺利。”
    “愿天佑社稷,愿神女降福!”
    太子身着华服携百官叩拜,朝着御驾上那九五之尊大声恭祝,一时之间,气氛澎湃。
    皇帝看似心情愉悦,笑着示意众人平身,回过头请国师南清真人唱念青词,随后命太监将青词原稿焚烧以祭神灵。
    南清真人怀揣拂尘垂着眼皮嘀嘀咕咕念了一套不知什么话,半晌才面露微笑,对皇帝说道:“陛下,吉时到,可以启程。”
    皇帝闻言稍觉欣然,返回马车内,朝外边的太监分附一声,“启程吧。”
    太监高呼,“启程——”
    百官再拜,“恭送万岁。”
    南清真人上了皇帝身后的那辆马车,放下车帘之前,他的目光投向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不知是在看谁。
    “国师,咱们该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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