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似的,生出无穷的纷乱头绪来。
    隔了一天,被楚烟借去照应楚家人的子春进来传话:“楚先生想求见小姐一面。”
    楚烟有些意外,毕竟那日在私牢中的情景她都看在眼里:“他身体好了?”
    子春摇了摇头,道:“不但没有好,反而已经有些……油尽灯枯之相了,因此想求小姐过去,说有件事一定要报给小姐……”
    她是楚烟的侍女,觉得楚易这个请求未免有些失礼,但看着楚家人的遭际,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楚烟反而没有多纠结,转头看了看谢石,见他神色平静,就点了点头。
    楚氏父女的家里那日被冯成宝派来的人闯进来过,又有过一番厮打,院子里、屋里都有些狼藉,因为楚易伤势的缘故,只大面上收了收,杂物都堆在墙根角落里。
    颓唐和生机矛盾而和谐地共处着。
    楚雨的妹妹眼角还有些未消的红肿,来给楚烟一行人开了门。
    堂屋里光线还算明亮,楚易仰面躺在窗下的床/上,楚雨刚刚给他喂了一碗药。虽然知道他身体状况已经快要到了极限,但精神看上去却反而还好,一直睁眼看着门口,看到楚烟一行人进门,就吃力地叫了一声“楚小姐”、“谢公子”。
    他开门见山地道:“仆听说,犬女有幸,与楚小姐同名。”
    一句话里有些断续,楚雨放下/药碗,替谢石挪了凳子,却又特地到里屋去端了一只来放在楚烟的身后,小声道:“这是奴素日用的,委屈小姐了。”
    楚烟对她笑了笑,果然坐了下来。
    楚雨就抿着唇站到了一边。
    楚易看到这一幕,似乎也笑了笑,又道:“仆那日听见,冯成宝说,公主府上的,郡主,要找一个叫,楚烟的,姑娘,在、在荷叶镇上。”
    楚烟心里随着楚易的话,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查她的人,是公主府的小郡主,妙真郡主,那个礼数寻常的邻居?
    ——为什么?
    这个令她意外而震惊的消息,让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茫茫然寻找着身边最信任的人。
    身边却先伸过一只手来,轻轻拢住了她的肩,少年低下头来,沉沉的嗓音轻唤她的名字安抚着她:“阿楚。”
    楚烟不解地皱着眉,仰头抵在了谢石的臂弯里。
    谢石似乎全然没有受到影响似的,修长的手指点在她眉间,将那一点皱折轻柔地抚平了。
    病榻上的楚易说多了话,剧烈地咳嗽起来,方才喝下去的药都陆陆续续地呛了出来,深色的药汁里隐隐有些暗红,楚雨扑上去替他抚着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楚易却微微摆了摆手,缓和的间隙里似乎笑了笑,道:“算啦。”
    他还是转过头来,望着楚烟,道:“楚小姐,仆有个不情之请,仆愿意,写下投靠文书,把这两个丫头,送到、到您的身边。”
    楚烟敏锐地感觉到在方才那阵咳嗽之后,他的声音听上去更空洞了,不祥的嘶声附着在音节之间。
    楚雨哭着叫了声“阿耶”。
    楚易抖着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摸了摸一直默默抱着他流泪的二女儿。
    “不瞒,您说,仆只有这两个女儿。仆这一辈子,碌碌无为,一事无成……仆护不住这两个丫头了,将来、将来……”
    “同样都是寄人篱下,何不、不燕附于鸾鸟之后,而非要留在、榆枋之下呢……”
    第二十九章
    谢石把“鸾鸟”两个字在舌底轻轻一垫, 目光就落在了楚易的脸上。
    中年男子面如金纸,唇色绀紫,仰面躺在病榻上, 喘息急促而浮动,面庞已经隐隐笼上了乌青的死气。
    他原本是世间最寻常不过的男人, 读书小有所成,虽然未能在官场上进益, 但作为州官的幕僚, 也比大多数平头百姓的生活轻松很多。
    他打量着楚易, 心中思索着他从开场白到最后,那些意有所指的内容,究竟是他真灼的洞彻,还是只是小市民的狡狯话术无意为之。
    他微微眯起了眼,忽然轻轻按了按楚烟的肩头。
    楚烟不由得转头来看他。
    她并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听着已然失去了求生欲望的楚易,一心一意地为两个女儿做着打算,心中不由得生出酸楚, 眼眸也微微有些湿/润。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的阿耶临终的时候,也曾经为她尽力地考虑过。
    所以无论束氏和楚烁做了什么,她总是记得阿耶病榻上那只颤巍巍的手。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也同样说不出这叹息是给哭成泪人的楚雨姐妹,还是……
    还是那个时候的自己。
    谢石看着她眼底的薄红, 冷硬的心底霎时一软。
    阿楚,总会愿意为这世间许多真情意而心软。
    他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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