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她硬生生的背了下来。
    “其实对西域感兴趣的人是云奴。”她又说:“但是云奴没办法离开洛阳了,那么就由我来代替他去见识塞外的风景。再者说来,我也是有我自己的目的的。你想要重振西赫兰,我为你出力献策,反之你也得给我足够的报酬。听说西域是个极容易敛财的地方,身毒、安息等国的珍玩都汇集在西域。”
    “你想要西域之财。”
    “是的,我想要财。若没有足够的财力,就无法积蓄强大的实力,没有实力,我有什么面目回到洛阳去见云奴?还有,东赫兰虽说现在还未对我大宣兴兵,但不出一年,他们一定会南下,而且这一仗将会是持久战。你们西赫兰尽快振作起来,也好帮一把大宣。”
    “我明白了。”陌敦向褚谧君伸出手,“那,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并肩而战的兄弟。”
    褚谧君握住他的手站起,按照胡人的礼节给了他一个拥抱。
    “出发吧。”
    ***
    常昀小时候身体一直很好,没有生过大病,然而他十九岁那年,却是缠绵病榻,几度险些死去。
    他最重要的亲人、友人,以及思慕的人都不在了。这时候来探望他最勤的,竟然是徐旻晟。
    “其实丞相倒也很想来看你,只是他太过忙碌,常常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徐旻晟隔着一扇屏风见常昀,屏风后的常昀,正在宦官的帮助下换药。
    “他来看我做什么,看我什么时候死么?”屏风后传来冰冷而又略带虚弱的声音。
    “还请陛下勿要妄言。”果然还是有些孩子气,徐旻晟叹息。
    “他当然不会想让我死,这我知道。自庆元八年楼巡南下后,洛阳几经动荡,人心不稳。丞相正在安抚京畿百姓与战乱中的流民对吧,所以才忙得没日没夜。这时候要是再有一个皇帝驾崩,呵……”那声音却又冷静了来,带着些许嘲弄。既是对自己,也是对那个老人。
    “那就愿陛下能够尽快康复。”徐旻晟朝屏风后的影子一拜。
    “东西留下,你走吧。”常昀说。
    常昀指的是朝会的记录、各地送来的上表以及尚书台草拟的各项政令。他现在身体不好,无法处理朝政,但大小事务,皆要过目方可放心。
    这样的表现略有些出乎徐旻晟的意料,他还以为常昀会消沉很长一段时间,毕竟这孩子所求的,从来不是帝座。
    但是在成为皇帝后,常昀很快就开始积极的过问政事。看样子那日褚相对他说过的那番话的确起了一定的激励作用。
    昨日尚书台内重要的公文都被徐旻晟带来了此处,他将其呈给宦官,再由宦官交给常昀。
    在他即将退下之际,屏风后的年轻人忽然再度开口,“我昨夜梦见她了。”
    徐旻晟停住脚步。
    “我总梦见她,梦里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得,但醒后总是彻夜难眠。”
    “草民不曾梦见过她。”徐旻晟打断他的话,“听说死去的人,会托梦给生者,但草民从来不曾梦见过她。”
    这句话的暗示很明显。
    旁人不知道褚谧君的身世,只当做父亲的心冷如铁。但听到这句话的常昀,应该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听说魂魄轻如烟雾,能随风飘荡到很远的地方。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她才会来到生人的梦境呢?”徐旻晟又道。
    从褚相那里,他得知了褚谧君大概会西行,但他不可以告诉常昀,至少现在他不敢说。
    褚谧君是和陌敦一起行动的,她的行踪要绝对保密,万一有人知道了褚谧君没死,还推断出了陌敦的下落——那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所以徐旻晟只能用隐晦的方式来提醒他。
    “望陛下保重,勿念亡者。”徐旻晟说完这句话,离开了太和殿。
    *
    屏风后,常昀拈着手中的文书发了很久呆。
    “陛下?”宦官不安的上前。
    “你们先下去吧。”常昀说。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去思考一些事。然而那些宦官却一个个都迟疑,“陛下身边怎么可以无人照料?”
    常昀面无表情的抓起案上盛药的碗砸了出去。
    他早就发现了,这些说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帝室家奴,其实背地里各有各的心思。他现在还在病中,没办法一一管教,就只能用喜怒无常与暴戾阴郁来威慑住他们。
    御下之道有三,一曰术,一曰法,一曰势,所谓的“势”,即是以绝对之权威压制臣下,使他们恐惧,在恐惧之中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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