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侧脸,好半晌都没有动静,直到那商户之子抬起头,一向英明神武的女帝,竟然不敢看那个商户之子的脸,移开视线,低下头,神色明显露出些许女儿家的娇羞,似乎忽然想起自己身份,立刻恢复之前的威仪:“见到朕,还不行礼。”欲盖弥彰的心虚。
    跟在女帝身边的所有女官,包括大司内玉梨在内,都觉得如堕梦中:这绝对不是我认识的女帝!
    那人忙起身,跪下行礼:“冯知夏,叩见陛下。”还没跪实在,女帝已经双手扶起他——就连皇夫都没有这般殊荣。
    “免礼平身,以后你见到朕,就不必行礼了。朕不喜欢规矩太多。”
    玉梨仔细打量那人一眼,面若好女,俊秀文弱,看人的眼神带着几分卑怯,小家子气得紧,说了一会儿话了,连头都不抬,也不见他正眼看过女帝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愿意,从他仅有恭谨疏离的神色来看,还是后者可能性大一些。再看一眼女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神齁死个人。合着女帝喜欢这样……呃,温文尔雅的?那,皇夫也很温文尔雅,怎么不见她喜欢呢?
    之后的小半天,女帝不时傻笑,玉梨暗暗担忧:这是真的栽了,好在商户之子于朝堂无尤,喜欢就喜欢吧。
    接下来四个月,冯知夏的名字就响彻整个大昭,无他,这位实在风头无两,女帝一见倾心,当天就搬到了贤瑾宫,那是女帝做公主时的归雁宫改成的,意义非凡。进宫一个月,就封为一品贵夫,封号为“元”,初始之意,地位只比皇夫弱一线,而后整整四个月,除了贤瑾宫,女帝绝不去其他宫殿过夜,这份椒房独宠,就连新婚燕尔的皇夫都比不上分毫。可是这般荣宠,那位却对女帝不冷不热,见女帝从不行礼,经常出言顶撞女帝。可是无论他怎么出言不逊,女帝从来不会生气,各种赏赐流水一样抬入贤瑾宫。
    满朝文武,有意见的就海了去了,一个商户之子,就算生了孩子,也于他们无关,然而,他们一群大老爷们总不好上奏要求女帝“雨露均沾”,于是就纷纷要求自家子孙争点气,不要让个商户之子霸占了女帝。
    白修文要求他献媚邀宠的书信,心里的怒火一浪接一浪,毫不犹豫地将书信一把火烧了。转身去了紫宸宫,两人密谈了半刻钟,三日后,白修文生了风寒,高烧不退,明明就是普通的风寒,却怎么都退不下高烧,五日后,如夫白修文病逝于知微殿。
    女帝只是沉默一瞬,一眼都不曾瞧,就吩咐将白修文以贵夫之礼仪厚葬了事。
    贤瑾殿,女帝望着天边疏星,不觉神思飘远,愣怔了好一会儿,冯知夏刻意加重的脚步声传来,而后柔软似柳枝的声音响起:“怎么,想小南了?”
    “是呀,由奢入检难,在宫里住了小半年,不知道他回寺会不会不习惯。”
    “那不正好,至少皇宫还有一件事情是他留恋的。”
    “皇宫里让他留恋的只有吃的?”
    “反正他对于你这个姐姐不像你想的那么留恋。”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一句比一句诛心。”
    “忠言逆耳,私以为你身边阿谀奉承的太多了,不给你提个醒,哪天真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就坏了大事了。比如说,白如夫病故。”
    “难得少年人一腔孤勇,朕不过是成全他,至于他以后能走到什么地步,可不关朕的事。”
    “你把他贬成一介白丁扔到军队里,叫他当个小小粮草兵也算是成全,那世上就没有不是成全的了。”
    “那也是他自己选的,与其他整天在朕身边被白家人当枪使,不如自己拼一把,白修文虽然年纪小,但他是不可多得真心愿意为民请命的清流,朕有预感,未来他会是一代良臣。”
    “你就不怕他折戟沙场,无法回归了么?”
    “朕问过他,他说,如果真的折戟沙场,他也不悔。他自己的命,他自己都不在乎,朕又何必徒惹人厌呢?”
    “你若真的不管他,就不会特意将他安排在粮草兵,也不会给他一块令牌让他随时可以回来了。”
    “你今天怎么老是跟朕唱反调?”
    “……”对那个小白脸就那么操心,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操心过,都是我操心你,好气!然而不能说,于是换了个说法:“你很在乎白修文?”
    “当然了,你知道找个不跟朕唱反调的贤臣苗子有多难么?朕搜遍了整个京城士族,就这么一个歹竹出好笋的。唉,其实说来说去,还是朕登基的时间太短,再过几年,寒门读书成风,朕就不愁满朝门阀无人替了。”
    “……”谁管你有没有多少良臣贤相了?
    “可他是你的如夫啊。”
    “掩人耳目的身份罢了,这不是让他暴毙了么,苏伯喻还是朕的皇夫呢,不也一样恨死朕了?可惜他还有用,不能动。”
    “……”我怎么就忘了这人脑子里除了江山社稷,完全不想别的呢?算了还是聊点江山社稷吧,省的把自己活活气死。
    “你这两天在愁什么?”
    “前两天,第二批赈灾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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