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不敢在卧室里久待,提着药箱快步往外走,说:“我就在门外守着,您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
    门被关上,熟悉的落锁声接踵而至。
    容话看上去还算平静,重新替盛琼楼盖好毛毯时,发现对方体温低的吓人。他摸了摸毯子一角,里面也是凉的,让他没来由的联想到辛夷谷里的大雨,打在身上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么凉。
    他轻手轻脚的把盛琼楼抱出来,放进没有染上污迹的臂膀里,将身体里的体温传到对方的身上。
    容话靠坐在床脚,一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正对着他的一面落地镜。
    那里面照出的人双眼无神,头发凌乱,满身狼狈。面色苍白的仿佛被抽尽了血,只剩下一副躯壳,神情间是一派说不出的颓废和病气。看着不像个鲜活的人,而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躬着身体,抱着怀里的的白兔静坐一夜。
    那些伤药起了作用,盛琼楼醒过来的时候就赶紧沉重的身体轻松了不少。容话察觉到手臂里的动静,他抬了抬发麻的手,盛琼楼从他臂弯里钻出来,跳到他面前。眼皮不像昨天那样一直打架,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一人一兔沉默对视了半分钟,容话滚了滚喉想说点什么,盛琼楼率先出了声:“我没想过他会死。”
    到嘴边的字眼好似失去了力道,容话唇线微抿着。
    “稜岁在火里杀了他,那个时候,我杀了戒刀的父母给他续命,他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戒刀处心积虑想杀的是我,他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盛琼楼的嗓音暗哑,“但我还活着,他死了。”
    容话头微垂着,眼里的情绪被遮挡,“……你是他亲弟弟,他要保护你。”
    盛琼楼闻言,声音却在一瞬间变得刺耳起来,“我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妖,世人闻我名皆惧我三分!而他就是个哭包怂货,弱的能被人轻易揉捏在掌心里翻不了身!他凭的什么保护我?他懦弱的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他是吃了什么样的迷魂药被蒙晕了头要来保护我?”
    他说到这里,眼睛里竟慢慢显出狰狞的恶红,“我琼楼,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他竭力作出的一幅凶恶毕露的模样,在此刻看起来却像是摇摇欲坠的保护壳,稍不注意捅破,露出来的就是湿漉漉的哀意。那是脆弱无助的盛琼楼,失去哥哥的大白兔。
    容话手扶着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安慰的,伤苦的,愤怒的,一个字都不。
    好半晌,他掀起眼帘看着将面前地毯不知什么时候撕扯着残片的盛琼楼,慢声说:“他就是这样。”
    也不知道他附和的是那一句,但盛琼楼听后瞳孔里却变得黯然失色。又是片刻的沉寂之后,他找回了几分思绪,“我早在给他换命之后,就抹了他那段记忆,但他却突然记了起来。”
    按照盛玉宇善良的性格,如果早知道自己的寿命是用别人的寿命换下来的,恐怕早就满怀一腔愧疚一刀了结了自己,再去地底下向那对无辜惨死的人赎罪,请求宽恕,怎么可能还会安然无恙的度过这十四年?
    而盛琼楼深知这一点,所以下手前用了十分的力道。他敢保证,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在盛玉宇面前提及,盛玉宇自己也绝对不会想起这件事。
    这样那日在戒刀的刀下死的,就会是他盛琼楼,而不是他胆小的爱哭鬼哥哥。
    天意作人,当着盛琼楼的面,让那柄刀将他剖膛破腹。
    盛琼楼怎能不恨?他不但恨戒刀,而且还恨那动了盛玉宇记忆手脚的人!
    容话却在听完后如坠冰窖。他视线涣散的看着盛琼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紧拳的手,被指甲的力道划破,有血珠从中蔓延下,滴落到地毯上。
    盛琼楼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他看向那气味飘来的地方,心头一跳。
    “是我害了他……”容话胸口寒凉一片,“是我害了他……”
    第87章 囚笼鸟02
    犹长眠是擅长探入人的梦境,进而窥探记忆的雪妖。
    霖山周遭都是犹长眠的道场,心怀执念或者心有郁结的人但凡踏进霖山一步,就会被拽入梦境,浑浑噩噩的做着白日梦。
    容话如此,慕氏兄妹如此,戒刀也是如此。
    盛玉宇能记起这一段被盛琼楼刻意抹掉的记忆,正是因为进入了霖山。
    可盛玉宇为什么会进入霖山?不过是为了在狼妖掌下死里逃生的容话他的朋友,向稜岁讨一个公道。
    犹长眠透过盛玉宇的记忆看见了那一段十四年前的过往,还借此曾经隐晦的告诉过他,让他保护好他的兔子,他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根本不配他的小黑兔用这么一腔赤诚对待,他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容话双臂死死的抱住头,头埋进膝盖里,空气中有细碎的哽咽声几不可察的响起。
    盛琼楼听完前因后果,一腔的憎怒仿佛漏水的船,在濒临漩涡之时刹住了脚。他仰躺在地上,目光虚无的看着上空的天花板,“和你无关。”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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