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与禾锦华是一条船上的,哪怕不知真假,也定会将禾锦华护了去。
    眼波微转,就见禾老夫人忙从人群中走出, 跪下叩首,“还请公主殿下信了老身,二姑娘前些日子确实丢失一香缨, 老身万万不敢欺瞒。”
    锦甯唇角轻嘲, 不知在同谁说话, 声音温然,极淡,“幼时…祖母一向最是疼爱本宫的……”
    姒琹赟只觉心尖微疼, 不知名的意味丝丝蔓延开来。
    他没说话,只望着她,良久,抬起手背抵在额上,微微仰头,轻声叹了一口气。
    树丛外的人群静了静。
    “老夫人请起,这可万万使不得。”姒乐耘虚扶一把,望向禾锦华道,“本宫从未说过一句不信你,只是忍不住询问两句罢了,禾二小姐可千万莫要误会。”
    她叹气,“毕竟甯和为本宫挚友,禾二小姐兴师动众,将我等领来此处,却并不似你话中所说那般……若是教甯和平白无故被污蔑了去,本宫这心里自然不踏实。”
    如是一来,这场面又向姒乐耘倒了去。
    姒琹赟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腰间玉佩,“懿尊这丫头倒向着你。”
    锦甯牵了牵唇角,几分苦涩,“嗯。”
    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良久,微瞌眼眸,软声道,“此事…多谢王爷倾囊相助…不然……”
    她顿了顿,嗓音微哑,“甯和无以为报。”
    “无碍。”姒琹赟轻描淡写,“举手之劳罢了。”
    他不愿她总这般与他划开界限。
    男人纤长的指尖弹着玉佩坠下的流苏,“此次也算是买了个教训,能换得你对那位心有防备,这买卖倒也不亏。”
    锦甯抬首,漾着水色的眸光投向远方,“二妹妹幼时…不似这般的。”
    姒琹赟笑,“知人知面,又如何知得心呢。”
    锦甯不语。
    便听禾锦华道,“是民女之罪,民女罪该万死。”
    呵。
    如今倒是学精了。
    到底姒乐耘话放哪儿了,二妹妹再如何也越不过去。
    “哦?”姒乐耘佯讶,“二小姐何罪之有啊?”
    禾锦华冷冷瞥她一眼,恭谨模样道,“之前民女些许是看差了,大姐姐一向乃贵女典范,民女未曾看清便妄下定论,实乃大罪。”
    姒乐耘心下气闷。
    禾锦华这暗含挑拨之言分明是想激起他人不满。
    “看差了?”姒乐耘冷笑,面上蹙起秀眉,“绝代伊人色,甯兮婉兮姿。”
    “甯和之姿容我大珝谁人不知…没成想…竟是能叫人看差了去的吗?”
    众人闻言各个神色莫名。
    二妹妹此刻算是孤立无援了。
    锦甯垂下睫羽,鸦色一片,氤氲柔软地弥漫。
    且不说当下首要乃驳回乐耘之言,次要乃洗清自己罪名,更是需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禾锦华咬碎一口银牙,美目怒火滔天,却只得垂首压下,“当时民女也只是不慎一瞥,那人服饰与郡主殿下的却是分外相似。”
    她紧握着拳,指甲陷进了手心,丝丝血痕,“民女望见只觉心中惊恐,未曾仔细辨认,便慌忙回了保平殿,慌不择言实乃民女之过,民女认罪。”
    禾锦华说着跪下,道,“若是殿下非要说是民女刻意之为,民女无言可驳,只是望殿下莫要迁怒于民女祖母,任是何罪,民女也认。”
    禾锦华再如何也不过是一捏造之过,加之今日乃皇家年宴,皇帝是不会将此事闹大的。
    更莫说姒乐耘并未手握证据。
    再追究下去,皇帝也会以家事之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命顺文郡王自行定夺如何处置。
    而禾锦华至多只会落了个禁足荣华阁。
    锦甯悠然望去。
    现下又搬出了祖母。
    众人任是如何想法,如今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锦甯余光一瞥,不着痕迹又收回。
    搬出祖母洗清罪名,不卑不亢压低姿态堵得众人无话可说。
    只是……
    乐耘毕竟乃一品公主,她虽理解二妹妹心急驳回乐耘所言,可…这暗踩懿尊公主的几脚…不知妹妹承担得起与否啊。
    惠妃唇畔笑意淡了下来。
    只是惠妃到底是个聪明女人,什么话也没说,仅不偏不躲地对上皇后瞥来的一眼微微一笑,盈盈福了福身。
    一切全凭皇后做主。
    皇后自然读得懂惠妃的意思。
    她与惠妃称不上对付,只是这禾二小姐无论今日是如何逃得出去的,懿尊公主被人当面打的巴掌,皇帝自然不会这般轻易算了的。
    皇后笑了笑,模棱两可道,“禾二小姐请起,既然乃家事,本宫也不好做主,加之此事确是虚惊一场,诸位便同本宫回保平殿罢。”
    众人忙道是。
    禾锦华闻言起身,作揖,恭谨跟着众人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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