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此,她便想要将那些日子补给他。
    将那些她没有像他爱她一样爱上他的那些日子,全数弥补给他。
    但她不知如何去补。
    若用她此生剩余的所有日子去补,够不够?
    ……
    待再回神时,卓少炎才发现江豫燃脸色之差。
    他拿着信的手指收得紧紧的。
    “豫燃?”卓少炎唤他一声。
    江豫燃很艰难地将目光自信笺上移开,声音涩哑:“卓帅。惟巽说她不愿嫁我。惟巽还说往后也不必再相见。”
    卓少炎紧了紧眉,上前,自江豫燃手中将信抽出,亲眼来阅。
    这信是李惟巽手书,字如其人,笔迹纤软。
    信上说,江豫燃从军多年,二人见少离多,她常为江豫燃担惊受怕而夜不能寐,她心中羡慕那些能够朝夕相处的夫妻,亦羡慕那些日日皆有丈夫疼爱的女子,她不愿再继续为了江豫燃的大志而委屈自己,故而不愿向江豫燃托付余生。
    卓少炎阅罢,将信还与江豫燃。
    她从未想过李惟巽会有背弃江豫燃的一日,以李惟巽对江豫燃的情意,不应如此,此事太过突然。
    但她转念又想到信上的字迹。
    那般纤细柔软的一个女子,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思念、失望与挣扎,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或许落在她眼中是突然,可落在李惟巽心中,是深思熟虑过后的一斩。
    卓少炎看向江豫燃,虽知说什么都不可能开解得了他,但仍是道:“豫燃,惟巽必有她的苦衷。”
    江豫燃捏了捏拳头,道:“她纵有苦衷,也该当面说给我听。卓帅,我要去找惟巽问个清楚。”
    ……
    江豫燃这一走,没能亲见兵部来人宣诏。
    成王所奏卓少炎大逆不臣数罪,事下案 ——  验。沈毓章因掌兵部事,亲自查问,会同刑部、御史台共验成王所举之事证。
    刑部早已按律将郑劾、吴奂颉收押,之后亦奏请收卓少炎下狱问审。昭庆闻此奏,以卓少炎拥立新帝功高,劝诸臣莫要轻举妄动,以免激起京中云麟军哗变,致事情难以收拾,提议不如先将卓少炎禁足于军中,待验过物证、审过人证后,如卓少炎仍旧不能脱去疑罪,再收卓少炎问审不迟。
    审案诸臣无异议,沈毓章遂命兵部派人前往宣诏。
    ……
    沈毓章与卓少炎私交如何,众人皆知,故而这案子并未放在兵部审理;大理寺承刑部之旨,此次大理寺卿吴奂颉涉案,这案子更不能放在刑部审理;几番权宜之后,朱子岐领事的御史台最终成了这桩大案审验之处。
    堂上,日影斑驳。
    细密的轻尘围着跪在地砖上的女子打转,迟迟不肯落下。
    女子的声音一如她的身形,又弱又柔:
    “下官大理司直李惟巽,问各位大人安。”
    朱子岐看一眼坐在右侧的沈毓章,见对方举袖微让,遂坐正了,开口问道:“向成王告发卓少炎、郑劾、吴奂颉等人大逆不臣的人,是你?”
    李惟巽点了点头。
    朱子岐又问:“当初得知卓少炎弑兄、冒卓少疆之名、欲于北境起兵谋反、向大理寺卿吴奂颉告密的人,也是你?”
    李惟巽再度点了点头。
    朱子岐看着她低垂的头颈,怎么也没有想到成王所举的告密之人,会是这样一个看似温柔、纤弱、毫无心机的微不足道的女官。
    无人说话时,她就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一副任是面对什么样的罪责与酷刑都不会抗争的样子。
    朱子岐见过不少告密图利之人,却从未见过她这样的。
    他推了一下案头的文书,让陪堂小吏拿去给她看,道:“这是你向成王所举的三人罪证,你可有要纠正或否认的?”
    李惟巽简单地翻阅了一下小吏扔在她眼前地上的文书,对上说:“回大人的话,下官没有什么要纠正或否认的。”
    朱子岐问:“卓少炎的这些秘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李惟巽回答道:“我与卓少炎麾下大将江豫燃青梅竹马,江豫燃多年来一直视我为他的心上人。因他的关系,我与卓少炎亦有颇深的交情。卓少炎以女子之身从军北境,心中自有不能为旁人所道之苦闷,所以会将她的心里话与我千里传说。卓少炎信我,诸多秘事也不瞒我。”
    “照此说来,卓少炎所谋诸事,江豫燃一直知情,却从不上报朝廷?”
    “江豫燃并不知晓,卓少炎只同我说过。”
    “可你说江豫燃视你为心上之人,你知道的事情,会不曾告诉他?”
    “大人,我从未视他为心上之人。这些年来,全是江豫燃一厢情愿罢了。”
    李惟巽说这话时,声音虽弱,然目光凝冷,骗不了人。
    朱子岐再度看向沈毓章,低声道:“沈将军有什么要问的?”
    沈毓章盯着李惟巽半晌,只问了一句:“李惟巽。你可有什么隐衷?若有,可据实告来,朝廷必能为你做主。”
    李惟巽忽而轻轻笑了一下。她抬起头来,对上沈毓章的目光。她的眼神平和而冷静,她说:“沈将军。当初告发卓少炎谋反之事、致卓少炎受诏归京下狱的人,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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