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停 作者:口红吊兰
    湛:“……”
    北京时间三点整。桑湉迷迷蒙蒙睁开眼。
    安静的高干病房里,两床之间一盏调得极暗的床头灯,幽幽地发一抹微弱的亮。
    朦胧中,依稀可见病床上平躺着一个人——身量很高,半搭着薄毯,是个男人。
    一瞬间,桑湉恍然不知置身于何处,“唰”地弹起身,本能更快于意志的结果是她倏然跳下地。
    一声“爸”几欲冲出口……
    再一瞬,手撑着病床床沿她静下来——不是不是不是爸,她爸已经出院N久了……
    再再一瞬,冷汗后知后觉地涔涔落,那势头,像肌体里装了一台蒸汽阀。以致桑湉退回到陪床却没重新躺或坐下去——她怕她的汗,把床单溻潮了。
    蹑手蹑脚走出房,人民医院的高干病房很为人民的公仆所着想,独立卫浴间要穿过客厅进入餐厅再拐个弯儿——这样哗哗水声才不会影响到公仆的休养,亦不会进而贻误了公仆为人民服务。
    当然,桑湉是get不到这些良苦用心的,她只留意到,洗手台上几只大小不一的手提纸袋。
    想起睡死过去前,江湛说让助理去张罗洗漱用品和衣物……
    桑湉扒拉开纸袋瞧了瞧:一条Nike勿忘草色工字背网球连衣裙;一条Nike同款纯白色|网球连衣裙;一包三条装一次性三角内裤;一套牙具;两条毛巾;护肤品是泊美的水、乳、洁面、眼霜和防晒,不是贵价货,但正合她这个年龄用。
    天啦噜,江湛这个助理可以要求加鸡腿了——大晚上的,难为他咋淘登的!!
    没啥好客气,桑湉决定洗个澡。横竖她这一身臭汗也有傅衍的功劳不是吗。
    速度脱光光打开淋浴器,她将水温调得很热,十分热。
    因为即便到了这一刻,刚刚恍惚几瞬带起的恐惧,仍如有形质般,死死攫着她。
    恐惧令她冷。于是她在热热水流的冲刷下,抱住双肩蹲下去。
    好怕啊。无以言表的怕。好怕她竭力拼了那么久,却是南柯一梦。
    『你必坚固,无所畏惧
    你会忘记过去的苦楚
    就是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一般……』
    然而坚固的前提是,她爸好好儿的。
    十一岁那年厉桀垂危时,她的无助、茫然与绝望,她再也不想重来一次了!
    真的,没有人能理解,马德拉医院里,看着她爸重重纱布包裹下的头颅与残肢,她是如何被恐惧一击而溃自此深深镌刻入骨髓。
    所以恶心麻人的沙蚕和蛇算个屁?
    害怕失去她爸的巨大惊恐才是命运烙按在她身上的第二个血手印。
    哪怕是虚晃一场,亦足够她受的……
    好一会儿,桑湉方缓过来。将水温渐渐调低,她最后以冷水结束了这次的淋浴。
    考虑到医院里人来人往白色不经脏,桑湉毫不犹豫选了勿忘草色那条连衣裙。
    而洁癖轻易不会容许新衣不洗就上身。用卫生间里医院提供的香皂给新衣过了遍水,怪力萝莉随便拧了拧,接着摘下墙壁上挂的吹风机吹了吹,Nike独家研发的DriFIT打孔式快速排汗专利布做的网球裙,已妥妥地沥干了。
    唔,不错,符合人体工学的接缝技术,动起来流畅且不会走光,尺码正好有内置pad……
    emmm,一边吹着湿鬈发,桑湉一边望着镜子里头的自个儿想——uncle湛如果不给其助理加鸡腿的话,她加!
    一通洗涮捯饬完,桑湉蹑手蹑脚潜回到病房。病床上江湛睡得酣沉且安静。也是,时间还这么早。
    重新扑倒在陪床,连日缺觉让桑湉困倦疲惫至极点。
    不行,我得把缺的觉补回来……
    一念初起,桑湉已然呼呼着。
    再睁眼,北京时间七点半。夏初的日头透过窗帘给整间病房镶了层润薄的光。
    病床上江湛人影儿已不见。
    几年里头一遭晚起的桑湉,赶脚寄个儿仿佛刚充好电的大白,元气满满,上能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
    一咕噜爬起来,桑湉拾掇妥铺盖踱到外间。客厅里,江湛正在打电话。很显然,他也洗过澡了,黑亮额发略有一点潮半耷至额角,身上行头换了一件鸭青色POLO衫配米白休闲裤。
    要说人长得好是占俏,桑湉就没见过有谁能把POLO衫穿得这么有味道。何况鸭青这等寻常直男轻易驾驭不了的颜色,江湛却愣给衬出了晴日暖云春照耀,温风霁月夜舂容的沉雅。
    怕搅扰到江湛,桑湉默默拐进卫生间又简单洗漱了一遍。再出来,江湛那通电话已打完。
    “早啊,uncle湛。”
    这个称呼她叫得可谓越来越顺溜。并且小时候同她爸同事厮混久了的缘故吧,她在面对叔叔辈儿的男人时,一向有种不自觉的亲近和坦然。
    江湛失笑:“早,小湉。”
    桑湉手指朝自己一比划:“您助理买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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