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醒过来,自己的头半靠在椅背上,不禁寒背打了个哆嗦,身上虽披着毛衣却感觉到双手一阵冰凉,她连忙起身,边走边问护士:“你们检查完了?”
    护士却说:“医生早就走了,病人中途睡过一次,刚才我进去换药病人醒来,问起你去哪儿了,说要找你,我才出来找你,看见你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这才抬头看走廊墙上挂的钟,却是凌晨三点多,不觉惊了,自己睡了这么久。她开了病房门进去,病房里灯光暗暗的,她看见陈晔平睡在那里,闭着眼睛,感觉到他的气息微弱。她走到病床边,恍然发觉他比白天见他的时候气色有了些许好转。光线下他脸庞的轮廓线条更加清楚,眉间也不再蹙着,只是嘴唇干裂的厉害。
    她见这般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从心底涌出一股酸意,直上鼻尖和眼睛,连她也觉得奇怪,这种感觉就像此时病房里的温度,灌了暖气,不像走廊里的温度那样刺骨的冷,把人冻醒。是一种温暖,能安心好好睡一觉的温暖。
    她放轻脚步走向沙发去,忽然陈晔平醒了,看向她说:“你去哪儿了?”
    见他缓缓睁开眼,说话声音微弱,她特意凑上前回答他:“我在走廊上睡着了。你找我?”
    陈晔平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说:“没事,就是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走了。”
    她弯着腰听他轻微的说话声,双手紧紧抓着毛衣往领口拉,她说:“我能去哪里?”
    陈晔平目光投向她的手,她因为在走廊间睡着了,十指都被冻得通红不觉开始发抖,他这才确定她没有说假话,对她说:“累了就快去躺在沙发上睡一会儿,过几个钟头天就要亮了。”
    她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他别无他话,再没有问她别的。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的伤势,他的左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活动。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这一回眸,竟发觉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看见他的眼,并没有自己印象里的冷峻逼人,而是柔和的目光,此刻他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憔悴,她忽然心一恸。
    她再次回到沙发上,这次再也没有睡着,纵然屋子里的暖气很是温暖。
    早上七点多钟,医生就进到病房,因为院长知道陈晔平的身份,找了医院里最好的医生来照顾他,这些人也不敢怠慢,检查的时候都格外细心,问了很多问题,陈晔平不便多说话,就都由她在旁说。
    短短二十分钟的检查,医生合上病历正要走,陈晔平躺在那里问道:“我什么时候能下床?”
    他这么一问,医生和她相互看了一眼,医生说:“你要在床上修养一些时间,我们还要给你做进一步检查。”
    医生说完带着几个护士走了。病房的门关上,只剩下他们两个。她去倒了杯水,然后放在床边,陈晔平的背枕着两个枕头,手臂上还贴着几根线没有撤除,过了好久,他问道:“今天几号?”
    她回答:“十月一号。”
    他很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问别的。她心里感觉到如释重负。
    待得中午时分,田兆年和应舒贺来到医院。护士在给陈晔平分配流食,陈晔平想要起身,田兆年一个手势让他不用起来,看了看他就出去了,剩下的是应舒贺。应舒贺显然有话同他说,当病房里只有他们二人,陈晔平对他说:“我不知道会出这种意外。”
    应舒贺视线盯着地上,说:“我也是。没关系,你先在这里待着,外面的事有我。”他于是说出自己要带兵去东北打仗的事。陈晔平沉默,然后对他说:“太冒险了,一列专列能运多少人?”
    应舒贺坦然道:“我是一军主帅,大敌当前怎么也要冲在前头。”他说完笑了笑,陈晔平却笑不出来,最后声音里略有歉意道:“拖累你了。”
    应舒贺忽然一脸严肃,对他说:“不要说这种话。”
    他也不再说话。
    田兆年和应舒贺在医院里逗留了一个钟头走了。临走前,陈晔平睁开眼睛叫住应舒贺,应舒贺身形一顿,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听他道:“给我一把枪。”
    他这么一说,应舒贺想都未想就把随身携带的配枪卸下给了他,塞在他的枕头下,只道:“里面只剩下三发子弹。”
    他们走后,她回到病房,陈晔平当时还未睡,问道:“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他这么一问,她去了洗手池的镜子面前照了照,说道:“应该是外面有些冷。”
    他没再说话,等到他睡下,她心里犹未平静,想着一些事,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一直到晚上,医生和护士都在傍晚来过,遵照医嘱,护士来撤掉他身上剩下的线,把机器的电线拔掉,待把那些东西收回去,医生正要走,陈晔平又问了一遍:“医生,我的腿什么时候能恢复?”
    她一怔忡,连同那医生也是。医生欲言又止再次向她一望,她投去一个眼神,医生道:“不要急,会好的。”
    这次他没有沉默,像是猜出了什么般,用怀疑的语气道:“那是什么时候?请你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间。”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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