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中,那水浪仿佛就荡漾在奏曲人的琴弦之上。

    屋内琴案后的璧人,一只纤手在琴弦上快速跳跃,另一只手在身前的古琴上来回拨弹,就奏出了时而音色飘逸、时而音色空灵的曲调,把山谷中回荡的水波、雾气临摹得仿佛就在眼前。

    俄而。仙谷中水波渐平、烟雾渐霁、少年的箫声暂停,徒留一段舒缓的古琴声,令听音者飘逸的思绪渐醒:是仙谷的尽头处,少年的竹排路过一段狭窄的山崖后,豁然开朗的景象。

    弹指之间。碧波、烟雾、仙谷重又随着少年的竹排游走,一一复现;涤荡着听琴者的心灵,让人赞叹少年枕石漱流,却仍思忧国忧民的高尚品格。

    终于琴声渐停,却是余音绕梁,久久不去。

    东明帝尚未从琴音中苏醒,自从徐皇后仙逝,他已经许多年未曾听到这样的琴声了。这琴声让他忘却政务的繁杂、忘却世俗的心机;这琴声引人入胜,将他带到世外仙境的山水之间,他仿佛能看到山的葱绿、闻到水的清新……。

    良久,东明帝不由得发自肺腑地感叹道:“好琴啊,此乃绝笔!”

    “陛……陛下……。”恭妃表情错愕,欲出声质疑。

    东明帝摆手,示意她不要讲话,然后给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公公即时抻开嗓门通报:“皇上驾到睿王府!”

    朱沐峰刚刚听琴听得专注,并未觉察到院里有任何细小的声音;此刻,听得李公公的通报声响彻整个梧桐苑,方才惊醒。

    朱沐峰当即起身开门接驾,芳泽也利落地从琴案后走出,跟随着朱沐峰到院里接驾:

    “儿臣参见父皇!请安来迟还望父皇勿怪!给恭妃娘娘请安!”

    “民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民女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东明帝脸上并无喜怒,只是吩咐:“都起来吧!”

    恭妃看皇上的表情并不像是在生气,她虽然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但是也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心里忿忿不乐。

    朱沐峰将东明帝和恭妃让至里屋、坐在堂上,又递上两只温热的手炉,才恭身退于两侧静立。

    芳泽也泡好了两杯人参茶,恭恭敬敬地呈给东明帝和恭妃。

    东明帝看了看朱沐峰,转头又上下打量了楚芳泽一番,问道:“此曲失传已久,姑娘如何会弹?”

    “回皇上!民女自小长在山野,父母心慈,偶尔会收留一些江湖的游客和高僧,斋宿家中。一次,一个隐居的世外散人扭伤了脚,不能行路,来家中借宿。父亲和母亲为他请了郎中,待他病好后,临行前留下了这首《泛沧浪》的琴谱。自那以后,民女闲来无事,就会照谱练习,久而久之自然熟稔。”

    “哦?原来如此。”东明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浅酌了一口茶水,只觉浓淡相宜,便知楚芳泽是一个体己的人儿。

    ……

    这首《泛沧浪》确实已经失传很久,只有民间零星隐逸的世外之人,少有绝本。

    芳泽没有骗东明帝。

    那年楚芳泽尚幼,一日她和夜辰漫山玩耍,遇到了一位云游的隐逸高人,那人扭伤了脚,芳泽和夜辰就找山下的猎户借来了马匹,将人驮回了家。芳泽的父亲又下山找来了大夫给他医治,母亲日日询汤问药……那名隐逸的高人,在她家留宿足有一月之久。

    终有一天。清晨,楚芳泽的母亲去给那位高人送饭,忽然发现云游之人已经不见,留下了《泛沧浪》的琴谱和一封书信。

    云游人在信中感谢他们一家人的收留之恩,说是害怕再给他们凭添麻烦和牵挂,只能不辞而别,还望他们原谅;信的末尾还留了一首小诗,是这一个月以来,云游人观察芳泽的言行面相、探知她的生辰,推演出芳泽的一生运势,诗曰:

    “俏丽不必非绝色,

    清素聪慧世无双。

    一身淡泊含苞放,

    莫道风华无人赏。

    久居幽林沐雨露,

    未知根在九重天。

    陪王伴驾终有日,

    一朝重拾驾凤鸾。”

    ……

    恭妃坐在一旁,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暗自埋怨玉茗这个蠢货“不辨宫羽”。

    其实,玉茗不识此曲也属正常。问题只出在她的嫉妒之心,她一直嫉恨芳泽能住进梧桐苑;再加上最近每晚,朱沐峰都会到楚芳泽的房中听曲,以前玉茗掌管乐羽轩时,睿王爷从未如此。是以,无论多么清雅遁世、隐逸忧国的曲调,听在嫉妒之人的耳中,都会变成靡靡之音。

    东明帝和恭妃又坐了一会儿,就起驾回宫了。

    皇城,瑶华宫中。

    东明帝一路的怒火中烧,终于得到发泄。他的语气中,饱含七分嗔怪地警告恭妃:“自打徐皇后仙逝,朕让你做祥儿的母妃,是希望你引领他成长,将朕的嫡子教育成一名合格的储君,说不定将来你还要辅佐他为君为帝;其责任重大,你到底明不明白?!后宫的凤印,朕之所以一直让内务府暂留,没有交到你的手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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