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繁盛后宫的建立 作者:rouwenwu

    臣纪炎……”

    “草民纪云鹰……”

    “谢陛下恩典,让我们父子相见……”

    我被搞得慌了手脚,赶紧上前搀起了他们,心中这个不自在……本来就是我害得他们父子分离,如今见一面,还要谢恩……这个,就连脸皮这么厚的我,也不禁有些脸红。

    我命宫人又准备了一副碗筷,让小鹰坐到了纪炎下手,开始继续未完的晚餐。

    本来,我是觉得气氛太沉闷,想调解一下,就突然记起了小鹰,这才想到,既然小鹰也进了宫,总该让他父子见见面。如今,看他们见面后这样高兴,我不由暗暗自责,这两天心里事情多,竟才想到让他们见面,真是太粗心了……我想着想着,却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才发现,怎么小鹰来了,气氛依然这么沉闷啊?抬头看去,就见父子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肚子心里话要说的样子,可是,张开口,却变成了,

    “对了,这个不错,你尝尝……”

    “谢谢爹爹,嗯,果然好吃……”

    终于不是番语了,可是,这种话,却不是久别的父子该说的吧?

    看看两人,不时很快地扫我一眼,我又怎会不明白。看来,是我这个外人在这里碍事了……想到这儿,我轻笑一下,匆匆扒啦两口饭,填饱了肚子,然后,放下碗筷道,“朕还有点事……”

    谁知,我话还没说完,两个人都是脸色大变,小鹰更是望着我,眼中露出了求恳的神色。

    我一愣,随即明白,笑道,“朕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小鹰以后就住在这里吧,一会儿我让他们给你把东西送过来。”

    我这话一出口,两人脸上都是一幅欣喜若狂,自然免不了又跪下谢恩,好一通折腾,最后,父子俩直把我送出宫外,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

    我回头看看他们,就见纪炎手搭在儿子肩上,低着头,神情温和,不知在说些什么……我不禁摇头笑笑,嗯,一定又在说鬼语了。

    这时,旁边的小福子轻声问道,“陛下,是回乾清宫吗?”

    我微一迟疑,看看大雨过后,仍有些阴沉的天色,淡淡道,“去敏惠宫,咱们看看敏妃娘娘去……”

    93布置

    到达敏惠宫的时候,素和正聚了一堆人,躲在屋子里,掷色子,赌大小……汗,看来指望她拥有点淑女些的爱好,是不太可能了……我的不期而至,让她颇为意外,惊诧地上上下下看了我好久,突然从怀中掏出色子,问道,“要不要来两吧?看你气色不好,放松一下吧!”

    我顺手接过色子,然后,就坐到桌旁,轻轻抛掷着色子,开始,发呆。

    素和挑挑眉,挥退了下人,不再说话,径自坐到我的对面,捧着下巴,看着我,一起发呆。

    我没理她,一把一把掷着色子,看着色子在桌上滚动着,变幻着点数,四点,七点,九点,唔,又是四点……我的心绪,同样地变幻不定。

    这样好久,对面的素和突然扑嗤一笑,问道,“怎么了?谁欺负我家小美人了?说出来,大爷我替你做主!”

    我白了她一眼,赌气似地,使劲一把扔下去,结果,稀里哗啦,色子落到桌面后,一个接一个骨碌下了地……看着在地上仿佛获得了自由的色子,蹦蹦跳跳,四散奔逃,我的心情更差了。

    我正低头找色子,一只手伸过来,掐着我的下颏,逼得我抬起了头……还能是谁,自然是恶霸大爷素和兰了。

    我想挣,没挣开,懒得跟她闹,就任由她托着我的脸,凑过头,仔仔细细地看……

    半晌,她终于松开了手,随口问道,“哭了?”

    我呆了一下,垂了头,没吱声。

    难得地,我竟听到她仿佛轻叹了一声,沉吟道,“外公每次遣人过来,都说想来看我,我总说他年纪大了,我也没什么事儿,没必要这样长途奔波……不过,明年你成年,要亲政了,这样的大事,他总要入京朝贺,既然如此,倒不如早些过来,我们祖孙还能多聚聚……所以,我想写信,让外公最近就过来,你说好不好?”

    我的身体一震,僵硬地坐在那里,很久,一言未发。

    于是,素和道,“那就这样了,我今晚就写信……用不了多久,嗯,顶多一个月,外公就能到了……对了,他年纪大了,要多带几个服侍的人,按亲王制,可以带八百亲兵,这个没问题吧?”

    我心中一颤,猛地抬起头,嘴唇抖动了两下,涩声道,“没必要。”

    素和微微一笑道,“什么有必要,没必要的,老头子喜欢摆谱,多带几个人,你这个做孙女婿的还能拦着不成?”

    我看了她半晌,终于什么都没说,慢慢垂下了头。

    最后,素和站起了身,拍拍我的肩头道,“没事了,什么都别想,一切等我外公来了再说……天晚了,好好睡一觉,明天陪我打猎去!就你这身子骨,得好好练练,要不,等老头子来了,就等他骂你吧!”

    我抬头看看窗外,果然,不知不觉间,已是暮色沉沉……终于,天黑了,这一天,真是好长,好长啊……

    躺在床上,仰望着模模糊糊的帐顶,我久久不能成眠,忽然轻轻说道,“素和,谢谢……”

    我以为她已经睡着,谁知,我话一出口,就听见她低笑一声道,“谢什么,别嫌我多事就好……”

    听她醒着,我不由问道,“你,你怎么知道……”到底没说下去。

    她叹了口气,道,“最近太后的病好了很多,可是探视的人,却有增无减,慈宁宫日日门庭若市……这气氛,可不太对……”

    闻言,我悚然而惊……

    没错,今天我来找素和,就是想通过她请永安王入京……永安王无论辈分,还是资历,又或人望,在鲜卑亲贵之中,都无人能出其右。如果他能入京支持于我,对我日后行事,无疑是大为有利的。

    我并不想这么做,可是,我再蠢,也明白,经过今日之事,我和,他,恐怕再难回到从前。我和卢家的同盟关系,也岌岌可危……事已至此,即使我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做些准备了。

    在我来看,这不过是有备无患,我仍觉得,事情总有转机,或许,不至于……可是,听素和这么说,恐怕太后那边,已经有所计划了,可笑我竟还懵然无知……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我和他,会走到哪一步?……不知道,甚至不敢想,想一想,心口就开始绞痛起来……

    这时,素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没事儿,等我外公来了,一切就好了……你不知道,他那八百亲兵,可是他这些年闲着无事,全心全意练出来的,以一当百不敢说,以一当十绝对没问题……”

    我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她,道,“别说了,素和……不至于,不至于的……”

    素和嘻嘻笑道,“好好好,不至于……不过是让他带来摆在那儿,起个威慑作用……你说是不是?”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说话。

    素和又是嘻嘻一笑,不再出声,渐渐鼻息转慢,进入了梦乡。

    而我却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次日天不亮,我就爬了起来,在素和惊讶的目光中,我宣布,从今日起,我要坚持每日上朝了。看着素和立时转为怀疑的目光,我不禁有些沮丧,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像一个勤奋的有道明君吗?

    在入殿之前,我为即将和他的见面,做了无数心理准备,才终于能以从容的步态,安详的神情,走进了大殿……谁知,第一眼望过去,我就发现,他,竟然不在……问过身边的负责的小太监,我才知道,他又病了。

    我沉默片刻,转头低声吩咐小福子道,“你带宫中最好的太医,去趟相府,就说,朕得知卢相染恙,甚为忧心,特命太医入府诊治,望卢相安心养病,早日康复……”

    小福子点头应是,躬身退下,我这才一甩袍袖,走上了御阶。

    我难得上回朝,结果,卢相生病,安德王照旧称病未来,整个早朝所议之事也都是平淡乏味,我干巴巴坐了一个时辰,真是无聊。

    散朝之后,我命人召安德王入宫。

    看着一直称病的人,红光满面,出现在我面前,我不觉有些好笑。想来今日朝中众人,见我出现,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和他闲扯了数句,我就直入主题,“十七皇叔,上次你提的关于独孤瑾那件事,朕考虑了一下,觉得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闻言,安德王一脸欣喜,道,“陛下如此爱重独孤氏,若敬国侯得知,必会感涕不已,臣在这里,先代敬国侯谢陛下恩典了。”

    我轻轻一笑道,“既然这样,那么有关事宜,还要烦劳十七皇叔多多费心了。”

    安德王自然连连应承。

    于是,数日之后,诏选敬国侯四子独孤瑾入宫的旨意,就下到了独孤家。独孤瑾受封为三品侍书,其父复进为敬国公。

    玄瑾入宫那天,天气很好,碧空如洗,秋风送爽,让人神清气朗,特别是看着一个绝色美人,盛装潋滟,从殿外,向我款款走来的时候,几乎将我心中多日抑郁,一扫而光。

    从前我只见过他穿白色,被玄瑛打扮成女人那次不算,一直觉得,这世上,再没人比他更配穿白,而他,似乎天生也应穿白。今日方知,原来,真正的美人,就有这样的能耐,能让所有穿在他身上的衣服,自然而然成为映衬他的最佳背景,能把所有衣服,所有颜色穿出最美的效果,就如此刻一般……我宫中侍书不少,同样的衣服,我见很多人穿过,可是,再没一个,能把这一身宝蓝织锦长袍,穿得如此高华清雅,让他整个人似乎都笼上了一层莹然宝光,如同九天而下的仙人,美得惊心动魄,让人屏息……

    从他出现,直到整个册封仪式完毕,我一直都处在一种恍然如梦的状态中,如果不是这样的仪式经得太多,单凭本能足以完成,那我恐怕真会出丑了。

    直到司礼官将他的手,放在我手中的时候,微凉细滑的触感,才让我终于醒过神来。于是,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微微挑眉,然后,也是一笑,清冷如旧。

    册封仪式之后,依礼,我带着他到慈宁宫向太后请安。本来以为,太后和他心结已深,今日定会借病不见。谁知,太后竟像没事人一样,也是一身盛装,自自然然接见了我俩。

    虽然,我和太后关系日渐紧张,但每日的晨昏定省倒从不曾缺,平时不觉得,今日见她一身礼服竟有些显肥,才发现这一场病,还真让她憔悴了不少。可对着我们两个病因,她竟混若无事,谈笑风生,这份城府涵养,让我暗自乍舌不已。

    平安无事离了慈宁宫,我回了乾清宫,而他则在司礼太监带领下,一一拜望宫中品级较高的嫔妃,因为宫中侍书再无高过三品的,所以这一步倒省了。而且妃嫔中也不过卢妃和素和等寥寥数人,品级高过于他,所以,不过一个时辰,他就回到了乾清宫……对了,当然不是空手回来,各宫自然都有回礼。其中,卢妃赠了一方端砚,古朴典雅,望之即非凡品。素和也很大方,一把古剑,檀木剑鞘朴实无华,剑锋抽出,却是寒若秋水,就连我这不懂行的,也知道是好东西,只可惜剑柄上两个篆字,我一个不认得,也不好意思问,到底不知是什么剑。

    因为不放心,我让安信也陪着玄瑾走了这一趟。结果,安信瞧我看剑,就扑嗤一乐道,“对了,除了这把剑,敏妃娘娘还托我捎回来两句话,是给陛下的。”

    我直觉地感到没好话,可仍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什么话?”

    安信笑道,“敏妃娘娘说,剑是好剑,可惜落到了她这么个主人手里,平白糟蹋了……如今好了……宝剑,终是不应久藏匣中的。”

    我听了很郁闷,这是啥意思?是说玄瑾跟了我,是糟蹋了?……好吧,好吧,我承认,玄瑾配我,是有点委屈了,不过,也不应该让安信转告我么,这不是平白让我被安信笑吗?……不过,她后一句话,我很赞同,好剑不是拿来藏,拿来看的,物尽其用,才不负上天造物之美意……我这么想着,不由回头看了看玄瑾,只见,他正望剑锋,若有所思。

    新婚之夜,我和玄瑾早早上了床,然后,开始,谈话……没错,是谈,不是做……我也没想到,我竟也有坐怀不乱的一日,而且还是对着如此佳人……没办法,实在是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

    先问了他此次灵云山总坛之行的情况,得知,玄瑛已升任右护法之位,代理教主职权,有玄瑾的配合,一切还算顺利。而长老会已在筹建之中,人员职责基本确定,目前只余部分细节问题了。

    我仔细听着,基本没有打断过他,只是不时微微颔首,直到此刻,我才插口道,“你虽然入了宫,但原定计划不变,长老会的事务仍由你负责,恐怕以后也不得清闲,你不介意吧?”说着,笑看了他一眼。

    他唇边微露笑意,道,“不能专心服侍陛下,臣自然介意……”

    我一愣,噢?我的冰美人也会开玩笑了?望着他眉峰微扬,在烛光的映照下,眼中光采流转,脸上似笑非笑,平日的冷冽之感减了些,平添了几分清媚,我不由心中一荡,忍一下没忍住,到底还是凑过去,轻轻在他颊边一吻。

    他不躲不避,反而微微侧头,让我的行动更加方便。结果,本来我只是心中略动,被他这么一配合,我的身体也仿佛有了些反应……不行,不行,先谈正事,谈正事,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不急……终于,压下了蠢蠢欲动的邪念,我转开了眼睛,才道,“还有一件事,我记得,上次你说过,玄冥教有专门负责情报之类的部门,可是?”

    玄瑾点头应道,“不错,朱雀堂负责的就是这些。”

    我立刻道,“把那部分拿过来……嗯……和玄瑛商量一下,动作尽量小些,不要引人注意……原来朱雀堂关注的重点应该是在江湖,在江南,现在,留一小部分仍然负责这方面,交由玄瑛控制,而剩下的精英,全部调到这边来,目标也要转一转了……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说着,我抬起头,望向了他。

    他眼中光芒一现,看我半晌,问道,“臣明白……陛下可是有了决断?”

    我心脏猛地一缩,深吸一口气,才淡淡道,“有备无患而已……”

    他探究般看了我很久,看得我心中烦乱,不由垂下眼睑,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这才收回视线,应道,“陛下放心,臣明日即开始安排。”

    我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此后,我们又就诸般细节继续讨论,直到东方发白,一切才基本计划妥当。这时,他仍是精神奕奕,而我,早就头晕脑胀,疲惫不堪,看来,武功还真是个好东西啊……我在心中暗叹一声,伸手搂住美人的腰,揽着他缩到了被窝里,然后,抱抱,亲亲,做梦去也……

    洞房之夜,我们竟聊天聊过去了,那时,我的确有些遗憾,不过想着随时都能补回来,倒也不太着急。谁知,这一拖,竟拖了好久……

    次日,我早早就起来上朝,然后,回来翻看奏章,虽然都是处理过的,我只看看,但很久不曾接触,看起来还是蛮费力的。往往全部翻阅完毕,已是大半天过去了。如果有问题,下午还需召见相关官员,聊聊谈谈……既然已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有时,我还会离宫,去青竹轩会会小周和他那一帮朋友,这时再去,却是带着任务的,之前弄不清楚的问题,我会状似无意地在席间谈起,一般都能得到比较满意的答案……如此这般,一天下来,竟是连看看他的空闲也没有了。

    而他,次日就住进了泠泉宫,听下人说,白日里,他一般是整日一个人闷在房中,不知道在干嘛。

    到了晚上,我一般都宿在泠泉宫,旁人看来,我们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可有谁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过是晚膳前后那短短一个时辰。每天入夜,我是精疲力尽上床就睡,而他,却换了夜行衣,打开窗户,一闪身,就没了踪影,这一去,常常就要清晨方归了。

    他自然是在忙我交待的任务了,而且,颇见成效,没过几天,我已经可以每晚得到得到重要亲贵大员当日的基本动向,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太后和他。

    太后依然十分活跃,日日忙个不停。

    而他,自那日之后,一直抱病在家,我多次遣人慰问,太医派去一批又一批,只可惜,全无效果。都说只是风寒,汤药喝了不少,却仍是断断续续在发烧,人也时昏时好。不过,就是这样,他在偶尔好起来的时候,仍会支撑着处理政务。

    听到这样的消息,心中依然会痛,可是,又能如何?事已至此,我们再无退路……独孤家那件事,我虽然伤心,虽然失望,但仍存有幻想,可是,现在……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对不起,先生,我,也有我要保护的人,我,也终有不能再退的时候……所以,我也必须强大起来,即使……

    不,不会……我只是想拥有一点自己的力量,建立起新的平衡,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不会……无论怎样,我也不会伤害你,绝对不会……

    先生……

    94访贤(上)

    虽然我和太后各自忙得一塌糊涂,可朝堂上近日却是出奇平静。从上到下,人人都是谨言慎行,谦恭退让,难得的一片祥和。所以,我借机下旨命独孤熙入翰林院,任六品编修,这件事,竟意外地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当然,这可能也是因为翰林院编修,实在不算要职……不过,不管怎样,我总算为独孤家重新打开了仕途。

    独孤熙上任的第一天,就被我召进了御书房。

    见他从从容容行礼完毕,安闲自如地站在一边,一身簇新的官服,更显得他气宇不凡,我不由暗赞了一声好。

    闲扯几句,我略顿一下道,“静轩啊,朕今日宣你来,是希望你能陪朕出去走走,不知你可方便?”

    独孤熙连忙躬身道,“陛下言重,这是臣的荣幸……却不知陛下要去何处?”

    我简简单单道,“西山……”

    独孤熙闻言一愣,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问道,“陛下莫不是要……”

    我微微一笑,打断了他,“到时候就知道了。”一脸高深莫测……西山有什么可去,除了枫叶,就是枫溪老人了。如今,我说我是要看枫叶,估计他也不信,那自然是要拜访枫溪老人了。可是,虽有二哥的荐书,我掂了掂自己的斤两,仍是没把握能见到当今第一牛的老头。如果这时承认了,到时专程去一趟,人家不肯见我,那多没面子……倒不如装深沉,这会儿什么都不说,到时见机行事还好些,至少面子上过得去。

    我这么一说,他自然不再问了,只躬身应了声是。

    我这才继续道,“那就辛苦了……不过,静轩这一身衣服,恐怕不太合适。”

    他接道,“臣这就回府更衣,再来陪伴陛下。”

    我摆手道,“不必如此麻烦,就在这里换了,我们好快点走……”说着,提声道,“茗峰,准备一套便装,带独孤卿家去换上吧。”

    我话音未落,独孤熙脸色就是一变,本来温煦的笑容一下子僵硬起来,眼神也随着我的视线瞟向了后堂。

    就见一人,白衣翩然,进入了房中。来人容颜清丽绝俗,身姿优雅挺拔,自然是我的新婚妻子,新任老婆,亲亲玄大美人了,呵呵……当然,这话我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玄瑾先向我躬身施礼,应了声是,然后,就转向独孤熙,叫道,“大哥……”

    独孤熙却没应声,只是神色复杂,紧紧盯着玄瑾。

    玄瑾见状也不再开口,目光平静地回望着独孤熙。

    就见俩人眼神这叫如胶似漆啊,让我看得心里这个难受……本来想给我家小娘子一个机会,改善和他最崇敬的大哥的关系,谁知……情况不对,有j情!我早该想到,如今兄弟恋正流行,我和二哥不就是例子吗?……我该不会是自掘坟墓,自找绿帽了吧?

    我正暗自嘀咕,心下惴惴,独孤熙却似恍然惊觉,猛然转开眼神道,“如此,就有劳侍书大人了。”

    这就对了……以前如何我不管,现在只要你记清他已经是侍书,是我的人,这就行了。

    然后,玄瑾就带着他大哥进入了内室,我则在外面等待……我是很有风度的,要让他们尽释前嫌,总要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么……于是,我就闲闲地开始喝茶,看书。

    一杯茶,两杯茶,三杯茶……我的书已经看不下去了,不由站起身开始走来走去……一圈,两圈,三圈……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频频向里间张望,可是屏风挡着,就是紧贴过去,也什么都看不见,只隐隐听到说话声……在说话?还好还好……正在这时,说话声停止,只闻里面一阵淅淅簌簌的衣料摩擦之声……我一呆,然后,大怒,正要冲进去捉j,就听脚步声响,一个人影转了出来,差点和我撞个满怀。

    我抬眼一瞧,可不正是我的大舅哥。就见他换了一身白色长衫,见到我一愣,随即躬身一礼道,“臣该死,让陛下久等了。”

    我向后看去,就见我老婆衣衫整齐地跟了出来,这才终于放下心,摆手道,“不妨事。我们走吧。”看看两人,脸色似乎都比初见时和缓许多,我松了口气。

    离开宫城,走在路上,一左一右两位美人在侧,感觉不是一般的好啊……不过,没过多久,我就开始有些不是味儿了……这路上行人,一个个眼睛怎么都这么不规矩啊?特别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眼睛像有钩子似地,挂在我家美人身上就不离开了。尤其是我老婆,招来的小心心已经快到三位数了……我开始后悔怎么没易了容再出来了。

    强抑愤懑,我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到了西市之旁。在一个小胡同口站住,我向四面张望。

    突然一个声音叫道,“李公子!”

    我循声望去,不远处一人正挥着手,满面笑容,急步向我走来。

    见到他,我也不由露出了笑容,骂道,“死小周,躲到哪里去了,叫我好找!”

    那人自是周锡鸿,周狐狸了。

    这次去见枫溪老人,我心里实在没底儿。今天见不着就算了,若见着了,一聊起来,人家是学贯古今,我是不学无术,丢了我自己的脸是活该,若丢了二哥的脸,那可就太过意不去了。不得已,我只好拽上两个帮手,撑撑场面了。想必有了独孤的才学,小周的机智,今日纵丢人也丢不到哪里去……想起初衷,我对小周不免格外热络起来,拉着他的手,嘻嘻哈哈半天才完。然后,想起该给他介绍介绍,一回头,就见独孤熙在,而玄瑾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我正诧异地四处张望,就见白影一闪,玄大美人已经站到了我的身旁。

    我不由问道,“咦,你去哪儿了?”

    玄瑾看了看小周,淡淡道,“有几只苍蝇,我去打发了。”

    我立时明白,恐怕是有人盯梢。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是太后的人吧?还是……不想了。我甩了甩头,转向独孤熙和玄瑾,笑道,“给你们介绍一下,周锡鸿,兵部文案(c6k6.com)。”

    两人一起看向小周,都是微微颔首。只是独孤熙一脸温和的笑容,玄瑾却是神情冷淡如常。

    然后,我转过头,刚要向小周介绍独孤熙和玄瑾,就见小周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嘴角一勾,上前一步,对着玄瑾,一拱手道,“这一位,应该是独孤侍书了……下官有礼。”

    玄瑾瞟了他一眼,没吱声,洒然回了一礼。

    接着,小周转向独孤熙,一躬身道,“这一位,想必就是,新任翰林院编修,独孤大人,国舅爷了!”

    在他对着玄瑾叫独孤侍书的时候,独孤熙脸上笑容已有些勉强。小周转向他时,他才重新收拾好了笑容,刚一拱手,似乎是要回礼,结果,后半句一入耳,独孤熙动作就是一僵,脸上笑容终于挂不住了,瞅了小周好一会儿,才行完了礼,难得地,也是一声没吭。

    我在旁边看着,不禁有些奇怪……唔,看来今天小周火气很大啊,一开口就呛人,不像他的作风么……虽然侍书也算朝官,不过,早在前朝,这个官职就成了天子男宠的专属。所以,这实在算不上敬称,一般人都会避开这个称呼,直接叫某某公子,或某某大人……至于叫独孤熙国舅爷,就算我娶的是独孤熙的妹妹,他也未见得喜欢这称呼,毕竟,有讽刺他借裙带关系谋求出身之嫌,何况……眼看气氛有些僵,我赶紧圆场道,“小周,独孤大人是先帝时的状元公出身,和你一样,都是才学过人之士,你们正可亲近亲近。”

    小周闻言,轻笑一声,转头看向我,就要接口,结果嘴张到一半,却停住了,脸上神情变换,眸光闪动,半晌,才又是一笑,摇摇头,竟收了讥嘲之色,躬身应道,“是……”

    却不知小周本来想说的是什么……不过,虽然我很好奇,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机。于是,只随便抓了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充数。

    玄瑾和独孤熙都不是多话之人,玄瑾一如既往,几乎一言不发,渐渐一个人落到了后面,连目光也不在我身上,只是状似随意地四处扫视。而独孤熙明显情绪不佳,虽然对我不减恭敬,但似乎也没什么兴致陪我胡扯,只礼貌性地嗯嗯,是是,又或简简单单接上两句。

    只有小周,今天格外活跃,无论什么话题,都能让他兴致高昂地说上半天……他本来就是爱说会说之人,这样一来,更是口若悬河,妙语迭出,听得我时笑时骂时叹,完全被他吸引住了,直要忘了今日所为何来,不知不觉,已经出了西门,来到了城外。

    这时,玄瑾叫住了我。原来,他早已命人备好了马,等在此处。于是,我们上了马,继续向西而去。此刻,我才感到似乎有些累了,许久不曾走过这么远了,上次还是和他郊游才……停,不想了……我强迫自己把注意转到小周的话上,可是,刚刚还让我笑个不停的故事,此时,竟再提不起我的兴趣……

    已近中秋,秋色正浓……一路向西,林木渐密,枫槭渐多,景色愈加艳丽,只是忽有秋风刮过,颇见凉意,更带下落叶无数,平添了几分凄冷之感……

    眼见四周黄叶飘飞,不知不觉,我竟出了好一会儿神,等我终于清醒过来,才发现,不知何时小周也已住了口,几个人俱是沉默不语。玄瑾望着远山,不知在想些什么,独孤熙却看着他,也是若有所思,只有小周一脸玩味,正瞧着我,见我看他,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冲我一笑。我也勉强一笑,提起精神道,“两位饱读诗书,见如此美景,何不赋诗联句,以助游兴?”

    小周连连称好,拍马凑到独孤熙身边,笑道,“陛下有命,不知独孤大人肯否赐教?”

    独孤熙微微一笑,应道,“不敢,那下官就献丑了。”

    于是,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吟诗作对,气氛终于没那么沉重了,我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发呆了……

    唉,不想他,不想他,怎能不想他?我的心疾,似乎已成了痼疾,时不时一想起他,就会犯一下,措不及防,无可奈何……却不知何时才得痊愈……

    正凄凉时,忽觉身上一暖,回头一看,却是玄瑾为我披上了披风。见我看他,他淡淡道,“起风了,有些凉。”声音清冷如故,手却温柔地伸过来,为我系上披风的带子。

    我顿时心中一暖,又感到美人温润的手指,在我颈间不时滑过,我更是心中一荡,刚刚的伤感顷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我一下伸出手,握住了美人的柔荑,笑嘻嘻,低声道,“老婆,还是你好……”不过,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糟了,神思恍惚之下,未加细想,便语出轻薄,也不看看对的是谁!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我的玄大美人,可不是吃素的。

    果然,我话音刚落,他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然后,微微抬头,瞟了我一眼,虽然只是轻轻一瞥,传过来的寒意,已让我激灵灵一个冷颤。我赶紧松了手,陪着笑,想说点什么遮过去,美人冷肃的声音已响了起来,“陛下,您叫我什么?”

    我的冷汗已经冒了出来,一紧张,光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美人已经收回了目光,不紧不慢地为我系好了披风的带子,然后,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我,极低却极清楚地说道,“陛下,关于称呼的问题,我想,我们还是今天晚上好好‘讨论’一下之后,再确定吧。”说着,收回了手,只是,右手食指状似无意地轻轻刮过了我的下颏。

    唔唔唔,我傻了……这算啥?威胁?还是,调情?……望着玄瑾拨马而去的背影,我呆滞了半天才清醒过来,然后,脸腾一下热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兴奋的……终于想起来看看前方,小周和独孤熙正说得兴起,并未注意这边,我这才放下了心……一句国舅爷已经让独孤熙脸青了一路,如果看到刚刚的场景,还不得立时晕过去。

    后来的路上,我满脑子都是刚刚的事情,偷偷地一眼一眼瞟玄瑾,心中乱七八糟,不过,之前晦暗的心情却消失无踪了。

    而玄瑾却恍若无事,甚至连看也没再看过我一眼。

    就这样,穿林越溪,又行了数里,我们终于到了枫溪老人的隐居之所。

    那是谷中溪畔的一座小院,再平常不过,若不是当初二哥曾详细说过路径,就我算见了,也不会想到,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枫溪老人的居所。

    我叫住玄瑾他们三个,下马,行至院门之前,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然后,寻找支持似地,我回头看了看他们三人。独孤熙和小周分站我身后左右两边,独孤熙一脸沉静,从容自若,见我看他,向我轻轻颔首,微微一笑。小周一脸满不在乎,见我看他,也是一笑,向我抛了个媚眼,我汗……再往后看,玄瑾站在不远处,正负手,抬头,向四周丛林之间环视……看他们一个比一个镇定,我不由暗自羞惭,看来,就我最沉不住气。又压了压有些急促的心跳,我转过身,微微挺了挺胸膛。

    许久,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谁啊?来了……”说话间,一阵脚步声响,然后,嘎吱一下,门开了。

    我抬眼望去,就见门后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青衫布衣,却是容颜清秀,见到我们,有些诧异,问道,“请问几位有什么事吗?”

    看来是枫溪老人的僮儿,于是,我连忙霭颜道,“请问这位小哥,枫溪老人是住在这里吗?”

    谁知小僮闻言,一下变了脸色,不耐烦地道,“我家主人不在!”说着,就要关门。

    这时,身后的小周开了口,只听他冷哼一声,道,“看来,枫溪老人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小僮的手一下停了,抬头怒瞪着小周道,“你说什么!”

    小周笑道,“不对吗?观其仆,知其主,仆人无礼,主人无德……”说着,转头向我道,“公子,看来这人,我们不见也罢!”

    小僮一张脸被气得通红,回头似乎要喊人。

    我大喜,看来有门儿,他定是气不过,要叫主人出面了。

    谁知,他嘴张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然后,慢慢转回头,看着小周,狡狯地一笑道,“你激我也没用,主人不在,不在,就是不在!”说着,又是得意地一笑,抬手就要关门。

    我连忙扶住了门沿,陪笑道,“小哥莫急,有封信麻烦你交给你家主人,若他还不肯见我们,那我们一定立时就走,再不纠缠,如何?”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二哥的信,递了过去。

    小僮半信半疑地接过了信,犹豫一下道,“好吧,你们等会儿。”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我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不由回过头,对小周露出了一个苦笑。小周倒是不以为忤,呵呵一笑……唉,我都忘了,这家伙脸皮超级厚,这点小事,气不着他的。

    这时,就听门内又响起了脚步声,不过,来人应该不是刚刚那个小僮,因为步声缓慢拖拉,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我暗自高兴,看来,这回是枫溪了,这样的步子,明显是老人的。

    谁知,门一开,我大失所望。就见门口一人,年纪不过二十许,容貌倒是颇为俊朗,只是有些太邋遢,头发胡乱盘在头顶,身上随随便便披了件外衫,露出内衫,可以看到内衫的左襟掖在中衣里,右襟却搭在外面……可惜,以他的容貌身材,本来算是一个上品……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以他的年纪,一定不是枫溪。

    果然,就见他上上下下,看了我们几人一圈,然后,懒洋洋道,“我师父真的不在,各位有事吗?”

    我有些失望,不过,随即又振作了精神。虽然见不到枫溪,这人是枫溪的弟子,应该也不简单,若能收入麾下,应该也是大有裨益。即使不行,和他混熟了,再见枫溪总也不难了。于是,我露出了一个最甜美的微笑,道,“久闻枫溪老人大名,今日特来拜会。既然老先生不在,而先生是枫溪老人的高徒,那么若能请先生赐教一二,也是一样……就不知我们是否有这样的荣幸了?”

    那人看了我半晌,看得我有些发毛了,才微微一笑道,“几位先请进来吧!”

    耶!终于可以进门了,不容易啊!

    95访贤(下)

    那人将我们让进堂屋,分宾主而坐。然后,我终于知道了,这位名叫苏黎,是枫溪老人晚年所收的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叙礼完毕,我偷眼四顾,就见屋中陈设虽然简朴,却不简陋,反而自然流露出一种清雅大方的韵致,足见主人品位。僮儿上茶,茶香甘醇而回味不尽,饶是我当了这么久皇帝,也很少尝到如此佳品,而且,奇的是,我竟品不出这是什么茶,真是有些丢人……于是,只好干巴巴赞了声好茶,就把杯子放在了桌上。低头,却见二哥的信就放在桌上,却并未拆封。

    这时,只听独孤熙接道,“不错,果然是好茶,清怡隽永,这样极品的雀舌,非黄山那样钟灵毓秀的地方不能出品。”

    那人闻言,看看杯中茶,然后,哈哈一笑,抬手一饮而尽,道,“没错,是不错,特别是前一阵天热的时候,喝起来特解渴……为了这个,师父让我专门跑了趟江南。带回来了,他却不给我喝,说给我喝是糟蹋了好东西,今儿也是借你们的面子,我才喝到了……”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旁的僮儿哧笑道,“哪儿有你那么喝茶的,可不是浪费……要不是这春茶放到这会儿已然有些陈了,你以为我会给你喝?”

    我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原来是陈了才给我们的,这僮儿也太会说话了些。抬头就见独孤熙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僵在那里说不出话。小周却是呵呵而笑道,“这就是令师有些拘泥了……但凡物件,不过是让人用的,用的人合了心,就算物尽其用了。譬如这茶,是浅品,还是豪饮,端看主人心意,让主人心情舒畅了,那就行了,对不对?”

    苏黎连连拍案称是,气得一旁小僮直骂粗鄙。

    这时,玄瑾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江南山明水秀,物产丰美,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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