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繁盛后宫的建立 作者:rouwenwu

    ,终于有了光彩。

    我又笑了笑,接着道,“原先你的伤没好,我不放心。如今你没事了,我自然会想办法尽快让你出去。用不了多久的,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天半月,一定可以。”

    二哥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眼中却浮上了歉意。

    这时,就听安信在旁边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出去看看,那帮懒骨头,没我看着,指不定怎么躲清闲呢。”说着,站起身,拍拍手,掸掸衣襟,留下一地瓜子皮,施施然走了。

    看着安信消失在门后,我摇头叹道,“这个安信,还说别人,留一堆垃圾,自己跑了。”说着,从一旁抽出几张纸,蹲下身,将地上的瓜子壳一点点归拢到一起,边干,还边唠叨,“这个安信,真是,真是……”然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觉喉咙中仿佛噎了什么东西,堵得人似乎连呼吸也不畅了,带着鼻子也酸起来,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从此,天高海阔,山水茫茫,再难相见。

    一念及此,心中酸涩满溢,泪水终于滑落下来……还好,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蹲着身,低着头,谁也看不见,呵呵,看不见……

    正在这时,眼前光线一暗,一个人影站在了我前面,是二哥。

    我的头垂得更低了。

    然后,就听到一声轻叹,接着,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我的头顶。

    我的泪流得更急了。

    好一会儿,一个悠扬的声音响了起来,“傻东西,我离开,又不是一去不返,如果时机合适,我还可以再回来么。”

    一瞬间,我如聆仙乐,几乎不敢置信,猛然抬起了头,惊喜地问道,“真的。”然后才注意到视线模糊,天,我这一脸泪,这下都被他看到了。于是又赶紧低头抬手,我擦,擦,擦……

    这时,抚在我头顶的那只手,却滑了下来,顺着我的脸颊,慢慢向下,一直到我的下颏,然后,抬起了我的脸。

    不要,好丢人。

    可是,还没等我躲开,另一只漂亮的手就伸了过来,轻轻擦去了我脸上残留的泪痕,同时,二哥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啊,怎么又哭了?刚刚我还想说,你长大了,谁知转脸你就开始掉金豆。”

    我一扁嘴,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二哥摇头,轻笑一声,把我拉了起来。

    我顺势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搂住他,闷着声音道,“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

    二哥又笑了,没出声,可是我感到了他胸膛的震动。

    死东西,敢笑我,看我不,看我不……唉,笑就笑吧……

    然后,我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上去。

    我们就这样,好一会儿,谁都没动,也没出声。

    最后,只听二哥低低道,“难道你忘了,我早就答应过你,再也不会离开你……”

    我的手松了一下,心中刚刚泛起的甜蜜,瞬间变成了苦涩。

    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肯留下,仍然是为当初的交易?不对,我不信,我不信,我知道,你在嘴硬,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只是拉不下脸来承认,所以,才拿那件事做挡箭牌……没错,一定是这样……

    于是,我的手搂得更紧了,头埋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一声不出。

    我知道,这时候我应该说什么,我应该说,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做的,是我当为的,你不必介怀,更不必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我希望你幸福,仅此而已……我知道,我应该说这些,我还知道,只要我说出这些,刚刚的疑问,就有答案了……可是,可是……我做不到,我甚至连头也不敢抬,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和眼神。

    如果是做梦,就让这梦,长点儿,再长点儿,最好,永远永远,都不要醒……

    就这样,我在二哥怀里,赖了足足有一盏茶功夫。开始,二哥还温柔地轻拍我的后背,安慰我。后来,有些不耐烦了,哄着我松手,我只是不理。最后,二哥再也无法忍耐,揪着我的后脖领子,就把我扔了出去。

    我还不甘心,又往回一扑,却被他伸手格开……呜,欺负人,他竟然用武功,看来他这次是来真的了,我恋恋不舍地,望着刚刚那个温暖的怀抱,再抬抬眼,可怜巴巴望着二哥。

    二哥却立刻向后退了两步,皱着眉,完全不为所动。

    呜,看来是没戏了。我叹了口气,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抓起桌上的瓜子就开始嗑,吃不到豆腐,只好吃瓜子了。谁知一抬手,却嗅到袖间隐隐的清香,松竹的味道,没错,是二哥身上的味道,刚刚拥抱时,留在我身上了。再闻闻,嗯,真好闻,我笑了,索性以手支颐,眼望二哥,边赏美人,边嗅馨香,勉强也能抚慰我心中的伤痛了,呵呵……

    我猜二哥完全明白我的所思所想,只见他看着我,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他沉思片刻,才又道,“离宫之后,你能帮我找一个稳妥之处藏身吗?从前那些人,我不知还有多少可信的,不想同他们联系。”

    我大喜,连连应承,“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让子玉找地方,保你住得安全又舒服。”呵呵呵,这样一来,他的行踪就完全在我的掌握中了,我随时可以去看望他。如此倒像我置了一处外宅,然后,背着家中去偷情,真是香艳又刺激。想到这儿,我仅存那点郁闷尽消,嘴都乐得合不拢了。

    二哥看到我这样,似乎要仰天翻个白眼,但终于忍住了……他这阵子好像常常露出这种表情,我琢磨着,是不是该提醒他注意风度了,想当初,每时每刻,他的举止都是优雅高贵的典范啊……

    接下来,我们开始讨论出宫事宜,很快就定好了具体方案

    终于谈完正事,我又有些走神,现在时间还早,我是不是可以……偷眼望望二哥……嗯,或许二哥会同意……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二哥沉默片刻,突然话锋一转,淡淡问道,“你想让玄瑛接任教主,并不只是因为太后的关系吧?你是不是,不相信玄瑾?”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口气。

    我一怔,看了二哥半晌,抿了抿唇,终于清楚地答道,“没错,我是小人,没法平白对不熟悉的人生出信任。我并不了解他,而且也看不懂他,真的很难信任。而玄瑛就不同了,他的心思我能看得清清楚楚,他想要的我明白,也给得了他,我有足够的把握能控制得了他。所以……”我没有一丝隐瞒,将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其实,即使我不说,二哥也猜得到吧,不知二哥会不会因此生我的气?毕竟,玄瑾是二哥的好朋友。于是,我有些忐忑不安地静等二哥开口。

    没想到,二哥却轻笑一声道,“你做得对。”

    我惊诧地看着他,他难道说的是反话?

    可是他的目光柔和,并不像反话。接着,微笑道,“为君之道,感情用事是大忌。你能够不让个人好恶影响判断,这很好。”

    二哥是在夸奖我?不过,我听了,心中却没有什么喜悦,半晌,只是苦笑了一下……这,真的很好吗?

    一直到二哥离开,我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我喜欢玄瑾吗?是的,很喜欢。可我却能在喜欢他的同时,估量利害,权衡取舍,丝毫不受影响。

    玄冥教势力庞大,自我登基,却始终处于失控状态,这种感觉并不好,我不是一个有安全感的人,内心深处自然会想要改变这种情况。所以,机会来了,我才能想出这分权制衡之法。玄瑾和玄瑛两人芥蒂已深,让他们分掌一股势力,相互监督制约,这样就不会再出现一人独大,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中的事。

    因为我不信玄瑾,所以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可是,我也不信玄瑛,所以,在制衡之外,又用药控制,威逼利诱,无所不至……

    什么时候,我竟能做到这一步了呢?

    这,真的好吗?

    再想得多一点,其实,我把玄瑛放到那边,不也是对先生的不信任吗?

    我之所以才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我在潜意识中,总是把他和太后分开想的。

    从当年卢妃对我下毒时起,在我内心深处,即使未把她当作敌人,至少也无法再当作亲人。登基之后,特别是随着我亲政之日的临近,由于和卢家的微妙关系,我不知不觉已把太后当成了半个敌人。这些日子,以二哥的事情为开端,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日见紧张。更因为帮二哥和玄瑾,我背着太后做了很多事,心中有鬼,不自觉就对她更加防备,在事实上,她已成为了我的假想敌。因此,想到可以利用玄瑛查探太后动向时,我毫不犹豫地就这么做了。

    可是先生呢?在我想到太后,或者想着对付太后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把他排除在外,无法把他和太后联系在一起。因此,也没觉得对付太后,就是在对付他。但事实上,或许就是。至少如果先生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很可能会这么认为。

    再进一步说,如果我完全相信先生,就应该相信,他无论怎样,都不会再让太后作出伤害我的事,可是,可是……

    先生……想到这里,我心中也不知是愧疚,还是难过,再也不愿想下去了。

    不过,不管我此时怎么想,事情还是出奇顺利地,按着我的计划发展了。

    过了几日,太后又召我过去,同意原谅玄瑾,只说,他不能再任教主,但可以在教中成立长老会,以节制教主的权限。

    我知道,这是玄瑛起作用了。那日,我让他在见到太后的时候,如果太后示意要提拔他,就提议在教内组建长老会,将玄瑾的嫡系分离出去,这样即可避免一般权力交接时会出现的流血,为玄冥教保存实力,又可避免玄瑛掌权后的派系之争,无意义的内耗。看来,玄瑛的确是按我说的做了,而且效果很好。当然,我自然同意。

    然后,太后就说要将玄瑛提为新教主,我自然百般阻挠。最后,两方让步的结果是,玄瑛得到了仅次于教主的左护法之位……一切都如我所料,真是难得,这算不算是大获全胜啊?

    呵呵……我应该很高兴,嗯,我真的很高兴,呵呵呵呵……

    对了,我到那天才知道,原来玄瑛之前担任的是白虎堂堂主……我当时差点笑了出来,白虎?白猫似乎更贴切些呢,呵呵……

    77荐书

    过了两日,另一件事情也有了结果。玄瑛让子玉给我带来了人皮面具,制作精细,戴上后就像换了个人,完全看不出破绽,如果再加上准备好的令牌,即使我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来,二哥混出去的危险,已经近似于零了。于是,我就在矛盾挣扎中,成功送走了二哥。

    不过,好在二哥真的如他所言,住到了子玉安排的京郊一座幽静的小院之中。而且,据子玉留下的人说,大概是出于安全考虑,自从住到那里,他就没再离开过……也就是说,有机会,我随时都能去见他了,呵呵,当然,按照我的性子,又怎么会等太久呢?

    因此,二哥离宫不过几日,我就吵吵着要溜出宫去看他了。为此,被安信好一通嘲笑,子玉也不赞同,说是,即使不为自己的安全着想,我过去,也容易给二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我心意已决,他们到底拗不过我,还是让我去了。

    最后,是子玉和老李换了便装,先离开,在宫外等我,我随后也换装出去会合,三个人直奔京郊。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我这下见到二哥,如何腻腻歪歪,粘粘糊糊,自不用提,总之从早上一直磨磨蹭蹭到中午还不肯走,直到吃完午饭,我还说要留下来睡午觉,呵呵,睡觉。可惜子玉实在等不了了,警告我如果再不走,就让我一个人留下,没法子,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临别之时,二哥交给我一封信,说是有机会持此信到西山去拜望枫溪老人,或者能得一份助力。闻言,我大为惊诧,万想不到,今日除了能见到二哥,还能得此意外之喜。

    枫溪老人声名之大,连我这样孤陋寡闻的人都是如雷贯耳,关于他的故事,如今已经近乎传奇。

    他是太宗朝人,江南世家出身,自幼聪慧过人,博览群书,学贯古今,却不以仕途为意,终日纵情山水,逍遥肆意。因为他的名声,当时官府也曾数次寻访招揽,皆为他所拒,最后,他不胜其扰,竟弃家远游,翩然而去。谁知命运弄人,他只求出世,逍遥一生,却终于未曾脱开这万丈红尘。

    或是因缘巧合,他与微服出游的睿宗相遇,两人一番畅谈,数日相交,竟成挚友。待到他得知睿宗的身份,为时已晚,到底难却好友情面,应允入世相助。从此,鹤落于云端,风驻于林间,逍遥肆意不再,奔波劳碌无尽。

    那时,离太宗开国不过二十载,天下虽然一统,但各处局势仍未完全平定,王朝内部隐忧重重,四方边境更是难平,烽火不断,此起彼落。

    枫溪就是在这种局势下,辅助睿宗,攘外抚内,屡出奇谋,终至四海升平,建下大燕如今繁盛之根基。更难得的是,他虽于红尘打滚十几年,却仍能视富贵荣华如无物,功成只求身退。任睿宗百般挽留,只是不从。最后,睿宗无奈,不再求他留于朝中,只求他常驻京城,帮助朝廷创立鲜卑文字。鲜卑语有声无字,所有文案(c6k6.com)史料不得不托于汉字,始终是睿宗的一大憾事。这一次,枫溪终于没再推辞,在京郊西山住了下来。

    可惜,睿宗一代明主,竟不得天年,四方大定后数年,便即病逝,薨时不到四十。睿宗一生勤于政务,不好女色,中年得子,年纪尚幼,为防幼主为帝,天下再生变乱,所以,睿宗遗诏将帝位传于弟弟,也就是后来的英宗,我的祖父了。

    无奈祖父性子与他的哥哥截然不同,一改睿宗兼收并蓄之方略,一力独尊鲜卑,压制汉人,如今许多防范汉人的法令规矩,都是那时留下来的。

    当初受命创制鲜卑文的官员,多为汉人,英宗即位,那些人大受打压,创字之事,也就停下来了。枫溪自然乐得清闲,从此真的再不过问朝政,彻底在西山隐居起来。

    枫溪虽然一生都只是一介布衣,但他的名望之隆,无论是在鲜卑族中,还是汉人中间,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是不容忽视的。在父皇即位后,也曾想过请他出山,却都被他婉拒了,派去的人,甚至都没能见他一面,直到后来二哥亲自前往,才终于得见他的真容。

    那时二哥也是去过几次,才见到他一面,虽然他仍不肯再履凡尘,但因为对二哥的才学气度颇为欣赏,还是与二哥长谈了半日。据二哥说,是获益匪浅。后来,二哥又去拜访几次,却再不曾见过他。二哥只得留下书信,邑邑而返。不过,后来没多久就收到了回信。从此,二哥就和他书信往来,也算一个忘年之交了,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些事。

    二哥这次给我的信,算是荐书,希望我能通过这封信,见到枫溪老人。即使他不能出山助我,只要他肯提点一二,也是很大的助益。

    我自然十分高兴,二哥肯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这无疑是对我的认可。其实,这一点比我可能得到的帮助,还让我开心。

    不过,我想我一时还用不上这封信。虽然二哥应该在信里说了我不少好话,但我到底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见不到他就罢了,真见了面,恐怕还不够丢人的。何况,我知道二哥的用意,他是在为将来可能的风波,帮我积蓄力量,可是,应该不会吧?不会,不会的……所以,用不着,还用不着……

    走在路上,我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子玉,先别急着回宫吧,我想,去趟卢府。”

    子玉闻言,面现诧异,惊问,“陛下?”

    我避开他的眼神,嗫嚅道,“不会很久,我只看看他,顺便而已。”

    子玉沉默半晌,淡淡道,“陛下真的只是顺便,还是早有计划?陛下是怕安信知道吧?”

    我赶紧抬起头,解释道,“子玉……我只是觉得,最近做的事情,十分对不起先生,所以才想去看看他,没有别的意思。”真没有别的意思吗?这话说得有点虚。我自己当然知道,我对先生的那份心思,又几时放下过……

    子玉眉头微皱,低声道,“陛下,看如今的形势,我们和卢家恐怕……陛下最近不是也在准备么,怎么还会……”

    我一下打断了他,急急道,“不会的,还不到那个地步,我只不过是防患于未然,而且防的是那个女人,又不是先生,子玉……我……先生……”到底说不下去了。

    子玉望着我,半晌,轻叹一声道,“我明白……”说着,拍了拍我的肩,不再劝我。

    我看着子玉,苦笑了一下,也没再说话。

    78尽欢(上)

    这一次到卢府的时候,正碰着上次那个管事,倒省了我的麻烦,让他带着,直入府中,这回先生是在书房处理政务。先生公事繁忙,这倒在我意料之中,不过,却也有一点,是我始料未及的,那就是,原来先生在书房中,不只是处理政务,还兼职……带孩子。

    没到书房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尖锐的童音,天,是他,这个声音可是让我印象深刻,我的头上开始冒汗。

    果然,还没进屋,门就砰地打开了,一只小猴子蹿了出来,手上还攥着什么,两下就蹦到了一旁的井台上,一面还大叫着,“爹爹,陪我出去玩,陪我出去玩,要不我就把这个扔到井里去。”

    这时,就见一人慌慌张张从屋里追了出来,衣散发乱,口中还叫着,“宝儿,把东西还给爹爹,那个很重要,宝儿……”然后在看到我们的一瞬间,声音哑然而止。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是呆了。

    天,我再也想不到,竟有一天,会看到先生这么狼狈的样子……没错,那个人就是先生,仪容风度从来都完美无缺的先生……就见他发髻半散,碎发落了一肩,领口微敞,露出了颈上的几条红痕,随着他下意识去拉领口的动作,能看到右手袖口上一大片未干的墨迹……

    我彻底傻了。

    为什么啊,世界怎能如此残酷,我的偶像啊,哗啦啦地坍塌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就听到一声振聋发聩的大叫,“你,是你!你怎么又来了,你这个狐狸精!”然后一个小小的黑影,迅捷无伦地向我扑了过来。

    就在我要被这雷霆一击压倒的时候,子玉终于反应过来,一闪身挡在我前面,双臂一展,抱住了那个黑影,然后,在下一瞬间,身上就挨了好几下拳脚。子玉不由抬头苦笑道,“卢相爷,令公子出手快,动作猛,还真有习武的潜质啊。”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清醒过来。

    就见先生顷刻间脸涨得通红,竟有些手足无措,不过还好,很快就恢复过来,撩衣襟跪下,向我行礼。动作倒是一如平时的从容优雅,不过配上他如今的形象,实在……这个……咳咳……咳……

    我强忍笑意,上前扶起他,刚想说些什么盖过眼前的尴尬,就听旁边的小猴子又叫了起来,“狐狸精,离我爹爹远点,听到没有……你放开我!”后一句是对子玉说的,配合这句话,还使劲踢打着子玉。

    狐狸精?汗,我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我呢,好久没人用这个词来形容我了,还真是很奇怪的感觉。

    我倒没觉得生气,先生可是脸都青了,当即厉声斥道,“住口,混帐东西,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过来向陛下赔罪!”

    这句话说得,声色俱厉,镇得小猴子一下就没了动静,整个人都呆住了,怔怔望着先生。

    恐怕小家伙平日被先生宠坏了,还从没被人这样喝骂过,何况,这个人是最疼他的父亲。这样想着,我有些心软,赶紧道,“没事,先生不必在意,他只是个孩子,没事……”

    先生却再次跪下,正容谢罪道,“臣教子无方,冲撞了陛下,罪该万死。”说着就要叩下头去。

    我连忙扶住了他,一迭声地说没事。

    那边子玉见小家伙不再挣扎,终于松开了手,没想到就在这时,小猴子却一下窜了过来,照着我腿上就是一脚,还大骂道,“都是你,上次就是因为你,爹爹骂了我一顿,这回又是你,我讨厌你!”说着,还想踢第二下。

    先生又怎会容他再胡闹,一把就抓住他,然后,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悦耳,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这回,小猴子是真傻了,一脸的不可置信,呆呆望着先生,一直紧紧攥着的手也松开了。然后,就听当啷一声,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我循声看去,只见地上小小的一团,红色的丝线,黑色的珠子,再熟悉不过,正是上次赠给先生的墨玉珠。

    我一怔,然后,在下一刻,一阵难以抑制的欣喜和甜蜜涌了上来。原来,先生是为了它,才完全不顾身份形象地,就这样追了出来……先生……

    想到这儿,我惊喜交集,抬头望向了先生。

    可是先生却并没看我,他正俯下身,去捡地上的玉珠。

    谁知,先生的手还没碰到珠子,旁边却飞来一脚,把珠子踢出去老远。干这事的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们的活祖宗,卢大少爷了。只听他又叫了起来,“不许捡!什么破东西,天天看来看去!”

    天天看来看去?这话一入耳,我的嘴都快裂到耳朵根儿上去了

    先生却是真的怒了,起身抬手,眼见又是一巴掌。

    我赶紧抢上去,把小猴子拽了过来,护在怀中,劝道,“先生,别生气,小孩子胡闹别当真,先生……”先生此时火大,打了儿子,过后一准儿心疼,而且,小猴子因为我一天挨了两次打,我们这仇可就结得更大了,以后他还不得见我一次闹一次,我也别想再进卢府了。

    小猴子可丝毫不领情,在我怀里使劲儿折腾,外加破口大骂。

    先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僵在半空,半晌才放下来,眼见他一曲膝,又要往下跪。

    我连忙阻止道,“没事儿,先生,不用再请罪了……对了,那东西滚到哪儿去了,先捡回来再说吧。”不能让先生再跪了,这一会儿功夫,跪了好几次了。

    先生顿了一下,望着我,露出了一个苦笑,然后,真的转身去找墨玉珠了。

    我这才低下头,开始安抚怀中闹腾个不停的小家伙。可惜,任我怎么哄,小家伙只是越闹越凶。最后,我终于耐心耗尽,忍不住俯下身,在小家伙耳边,阴侧侧地低声道,“你再闹,我就把你爹爹带走,再也不还给你了。”

    小家伙一下停住了所有声音动作,猛地起抬头,睁大眼睛瞪着我。然后,一脸凶相吼道,“我不信。”

    不信还用这么凶?明明是色厉内荏……我在心中暗笑,脸上却是冷冷沉沉,接着道,“你应该看到,刚才你爹爹对我有多恭敬,多听我的话了。只要我想带他走,你就别想再见到他了。”

    小家伙眼都直了,半晌才叫出来,“你胡说,胡说……”

    我冷笑道,“只要你再大声叫一句,就能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了。”

    小家伙一下没了声,嘴还张着,可是脸已经白了,然后,慢慢转红,越来越红,眼中也似要着起火来,只是张了半天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我笑了,很管用么,虽然有些胜之不武。

    正在这时,先生的声音传了过来,“陛下,怎么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抬头,见先生站在不远处,正疑惑地看着我们。糟了,要让先生发现我欺负他的宝贝儿子就麻烦了。于是,我连忙道,“没事,我正和令郎说,要带他出去玩呢……对了先生,找到了吗?”

    对我的回答,先生明显不信,看看儿子,又看看我,却没再问。他迟疑了一下,才对我歉然一笑,道,“对不起,陛下。还好找到了。”说着,伸出手,一枚乌亮的珠子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我心中高兴,脸上自然笑得欢畅,随口道,“没事,没事……这东西结实,随便摔,随便砸,不怕,呵呵……”

    先生听了我的话,不由也是一笑,然后,低头看看手上的珠链,犹豫一下,拿起来,带回颈上,藏进了衣服里。

    想着那枚珠子,日日就是这样,紧紧贴着先生胸口的肌肤,我心里这个乐呀,嘴已经合不拢了。

    这时,感到怀里的小家伙挣扎了一下,清脆的童音又响了起来,“放开我,”语气很不好,不过音量很正常,看来我的威胁还是很有效的。

    我此时心情大好,不但松了手,还半蹲下身,望着他,笑眯眯道,“你想出去玩,是不是?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家伙一脸敌意,恶狠狠地瞪着我,怒道,“谁要跟你出去玩!”

    我笑嘻嘻道,“噢,原来你不想去?那就算了……”然后直起身,看着先生道,“先生,那咱们出去玩,不用管他了。”

    先生一脸无奈,叹道,“陛下……”

    我笑道,“天气热,老在屋里闷着容易得病。我难得出来一趟,先生就陪我到处走走吧,好不好?”

    谁知先生还没说话,子玉的声音先响了起来,“陛下,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也该回去了,要不改天再去吧?

    我回过头,可怜兮兮望着子玉道,“子玉,就让我再玩一会儿吧,我保证,宫门关闭前一定回来,好不好?”

    子玉眉头微蹙,看了我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我大喜,一转念,又接着道,“对了,子玉,要不你先回宫帮我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还是让子玉先回去吧,今天机会这么好,万一到时我和先生有什么……呵呵,子玉看到了,难免心中不舒服。

    子玉眉头皱得更紧,反对道,“这怎么可以,臣还要保护陛下的安全。”

    我连忙接口道,“没事,相府也有侍卫,我们多带几个人就行了。”

    子玉没说话,却转头看向先生,唤道,“卢相爷……”

    我心里有点慌,先生平日处事最是端严,我这么私自离宫,他定不赞同,更何况还要到去处玩,他一定会反对到底的。子玉恐怕也是想到这点,才转向先生寻求帮助,希望他能劝阻我。

    于是,我有些紧张地望向了先生,摆出一幅可怜巴巴的期盼表情。

    先生也正看着我,让我意外的是,他竟没有立时出声反对,只是眸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转过头,对子玉道,“请秦统领放心,陛下和下官在一起,下官自当全力保护陛下的安全……”言下之意,竟是同意陪我出去玩了

    这下,我和子玉都是大吃一惊,然后,我是喜出望外,子玉却是面有不豫,不过终于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那个要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也要去!”就见小猴子瞪着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先生,大有谁不让他去,就跟谁拼命的感觉。

    我不由低下头,笑问道,“不是不跟我去玩吗?”

    小猴子一昂首,轻蔑地道,“谁跟你去玩,我是跟爹爹去玩!”

    我再也忍不住,呵呵笑道,“好好好,我们都跟你爹爹去玩。”

    于是,在一个炎炎下午,我,先生,还有一只小猴子,浩浩荡荡带着一队仆从侍卫,离开了相府。

    我骑马走在前面,先生带着儿子骑一匹马,紧跟在我后面,一路谈谈笑笑——当然是我和先生,小猴子根本不理我,我也不理他。

    日头虽毒,晒得人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可我却觉得比在宫里喝着冰镇酸梅汤,一堆人围着扇扇子,还要心情舒爽。

    突然看到,地上,我们三个的影子紧接贴合在一起,我心中感到一阵温馨……这样子,多像一家三口,出去郊游啊……而这一刻,我心中这种甜丝丝,暖洋洋的感觉,是不是,就叫做,幸福?

    79尽欢(中)

    虽然是我提议出来玩,不过,从小到大都没出过几次宫门的我,又能知道什么好玩的地方,最后还是先生建议去北郊,说他知道一处地方,景色很不错。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往城北走去。

    先生住在东市附近,走出不远,就见街市繁华,摊铺林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一片烟火凡俗的热闹景象。

    我不常出宫,即便出来一两趟,也是来去匆匆,哪有功夫闲逛,自然看得很开心。只见那摊上的小东西五花八门,多没见过,不远处还有耍把式卖艺的,又听那边吆喝声起,却不知是干什么,一会儿就呼呼啦啦围上一群人。

    我看得心痒难挠,终于忍不住叫道,“先生,我们去看那个吧!”

    “爹爹,我要看那个!”另一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是小猴子。

    结果,两个人一下都住了口,不由自主对望一眼,又马上转开头,我耳听小猴子挺轻蔑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觉好笑。

    这时,只听先生道,“这里人多而杂,不太安全,还是不要久留为好。”

    “先生!”

    “爹爹!”

    好,两个撒娇的声音一起响起,我清楚地看到,先生额上冒出了黑线。

    先生很郁闷,我也很郁闷啊,怎么总和这个小猴子同步。想着,我不由转过头,白了小猴子一眼,没想正和小猴子恶狠狠的瞪视对上。更郁闷了…

    后来,再不敢开口,我可不想又和小猴子说出一样的话。谁知,小猴子也没了声。结果,先生自然乐得省了麻烦,急急绕过了这一段。

    我恋恋不舍望着越来越远的繁华街市,超郁闷……

    又走了一会儿,就见远处高高的围墙,几似绵延无尽,围住无数楼阁殿宇,却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宫城。只见殿宇连绵,飞檐斗拱,金黄|色的琉璃瓦,在明亮的阳光下,反射出耀目的光华……似乎从没自这样的角度,以这样闲适的心情,观察过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一瞬间,竟平空生出一种陌生感,甚至有些震撼。只觉那里,巍巍然,煌煌然,恍如天宫神殿一般……

    那里,竟是自己的家吗?可是,为什么,怎么看,那里,也不象一个家呢?真是奇怪……

    我有些失神,正在这时,却听到小猴子的声音,“爹爹,上次你还说,要带我去那片大房子里看姑奶奶,咱们什么时候去啊?那里好漂亮……”

    先生眺望着巍峨的宫城,轻抚儿子的脸颊,低声道,“别着急,有机会,爹爹一定带你去。”

    我不由接道,“你想去吗?我带你去,那里也是我,我住的地方。”到底没说出“家”这个字。不过,说完我就后悔了,我这不是犯贱么,非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果然,小猴子又是一声冷哼,理都没理我。

    唉,看来要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难度还挺大啊,头疼……

    绕过宫城,没多远,又见一大片整齐的房舍,我知道,那里就是羽林卫的驻所,小金应该就在那里吧?小金……

    一想起他,我几乎立刻想起了那次因他而起的风波,还有,那些猜疑与心痛……不想那些,想那些做什么,现在很好,今天这么开心,不能想那些……

    我不敢再看那里,一转头,却正对上先生的视线。先生望着我,目光温和,微微一笑。我心中不由一暖,其中的烦乱奇迹般平复下来,于是,我也对他一笑。

    其实,事情没他们想得那么糟糕,是不是?我和先生还有希望,对不对?

    当然,一定有希望,一定……

    想到这儿,我冲着先生,又是一笑。

    先生微微怔了一下,眼中波澜微现,半晌,才回了一笑。

    过了羽林卫的驻地,再走一点,就是城门。出城上了官道,两面林木渐密,浓荫蔽日,更有微风徐来,夹裹着草木清气,让人只觉清爽,暑热顿消。而且,城北这条路,本就人少,此时正值夏日午后,更是不见行人,耳畔唯闻蝉鸣和我们的马蹄声,时而杂着数下惊鸿振翅之声,倍觉清幽。

    我心情大好,不由兴奋地回头问道,“先生,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果然又凉快,又安静,真是不错。”

    先生笑着摇摇头,道,“不是,还没到,要再走一会儿。”

    我摸摸鼻子,正有些不好意思,就听小猴子扑哧一笑道,“没见过世面。”

    我……我不生气,不生气,我一个大人,犯不着跟一只小猴子治气,犯不着,跌份儿!

    先生却沉下了脸,斥道,“宝儿,不许无礼。”

    小猴子吐吐舌头,不吱声了。

    又走了一段,先生带着我们转上旁边一条小路,四外景色更佳,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尽是苍松翠柏,愈发幽静。

    我正觉神清气爽,四望观景,一骑从旁边接近,却是老李,只听他低声道,“陛下,这里太过荒凉,还是不要走得太深吧。”

    我本来轻快的心情,瞬间像压了块石头,一口气堵在胸口,憋闷得慌,不由皱起了眉,看了老李一眼,没说话。

    这时,先生却开了口,“请陛下放心,此处臣常来,虽然幽静,但并无野兽出没,更无盗匪。何况,我们带的侍卫不少,万一有情况,也足以应付了。”

    老李看看先生,顿了一下,才颔首应了一声是,但明显并未放心。

    我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苦涩,我当然明白,老李担心的不是那些。那先生呢?先生明不明白?

    我看看先生,先生神色平和如常,见我看他,微微一笑。

    我也勉强一笑,转回头,好一会儿才找回刚刚的好心情。

    顺着这条林中小道,又走了大约一顿饭工夫,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湖面静静卧在面前,澄碧如翡翠,远处青山环绕,碧空如洗,点缀着几朵白云,让人顿觉心胸一敞。

    果真好景色,我立时诗兴大发,正搜肠刮肚,想找些合衬的诗句,赞赞景,抒抒情,那边小猴子已经欢叫一声,从父亲怀中钻了下去,直奔湖边跑去。先生自然大惊,跳下马,“宝儿,宝儿”叫着,追了过去。

    唉,看来不用吟诗了,吟了也没人听了。我轻叹一声,缓缓驱马,也跟了过去。

    80尽欢(下)

    小猴子到了这地方,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撒了欢儿地到处乱跑。一会儿玩玩水,一会爬爬树,一会又俯下身去捉蚂蚱,连累得先生也跟着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儿,歇不下来。

    我早下了马,找了块树下的草地,让下人们铺好席子,摆好小几,放上果子之类,舒舒服服坐下赏景。可惜,再美的景色,看了一阵子也就够了,我开始无聊起来。四周侍卫下人恭恭敬敬地侍立着,甚至无人敢正眼向我这里看一看,远处先生和儿子正玩得高兴,我笑微微地看着他们,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看看小猴子,不是不羡慕的,我像他这个年纪在做什么呢?好像和母亲刚入冷宫,那会儿母亲还存着出去的想头,整日托人做这做那,可惜尽是徒劳无功。母亲脾气本就不好,这样的次数多了,就忍不住拿我出气。我也不是好相与,当初一时激愤,和父皇闹翻,哭着喊着跟了母亲,可一来到冷宫就后悔了,锦衣玉食变成了粗布残羹,心里这个委屈,那还经得住母亲的唠叨责骂,自是针尖对麦芒,寸步不让。那时我们好像整日都在对骂哭闹,好在有一起的赵婆婆和宋姨劝着,要不,还不知闹到何种地步……

    当时觉得,日子没法过了,谁知慢慢地竟也适应了,两人的脾气也都磨得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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