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范瑚在一旁帮腔:“就是,田文镜根本不把我们读书人当人看。我们即便是十年寒窗苦读,考取功名,又如何用?”

    弘历听见这句问话,反倒施施然地笑了,仿佛这话正中他下怀。弘历环视一眼,见此间赴试的考生以二三十岁的青壮为多,也有些像李文世那样的少年,甚至也有四五十岁,花白头发的“老考生”。于是弘历笑着指指立在他身后的石喻,道:“诸位可能不认得这一位吧!这一位是甲辰科的榜眼,大家可曾听说过?”

    进士金榜,昭示天下,石喻又是那么年轻便高中的。这天下的读书人,大多听说过,此刻见到zhēn rén,考生们不免圆睁了眼,心中暗暗羡慕。

    “可是诸位知道他乃是十四岁就中的举人吗?”弘历在旁边又加了一把火。这下子底下的考生们心中的羡慕立即又加上嫉妒和恨。

    “因此,你们想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年轻便应试,又是怎样一路考上来的?”弘历请石喻站到考生们前面来,“我们来请这位年轻的‘石大人’来给大家讲一讲,他究竟为什么要科考,又是怎样一路考上来的,可好?”

    底下顿时便是掌声。带头罢考的几个生员相互看看,他们倒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场乡试“预演”,竟然成了经验分享会。可是这“为什么要科考”,这个问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以眼前石大人这样的小小年纪,科考也不过就是为了名、为了利……为了他身上那件官袍,还有什么?

    可是石喻一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自从五岁启蒙,原本只是读书,想要学些做人的道理,后来又想着将来能像我大哥一样当差得俸禄补贴家用,好让家母生活能够轻省些,不必活得那样艰辛。然而我十岁上家中出了一场变故,让我的人生里唯一的目标便只有科考……”

    石喻说着,整个贡院里鸦雀无声。

    这些多么接地气儿的说辞,一时令所有的考生都情不自禁地记起了自家的情形,他们都曾经这样问过自己,为什么要科考,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朝这一条道儿走到黑。

    “诚如四皇子所言,我十四岁便中了举。说实话,中了举之后我的确感到荣耀至极,虚荣得到一时的满足,可是满足之后我却茫然了,我已经达到了我这辈子最想做到的事儿,往后我又该做什么……”

    是啊,中了举之后又该做什么?底下的考生们不由得都听住了,连王逊范瑚等人也忍不住屏息静听石喻往下说。

    “好在我迷茫之时,尚有良师诤友兄长,有他们能够从旁提点,才令我终于明白,读书人读书人,读书来究竟是为了做什么。”石喻说到这里笑了笑,轻松地说,“你们一定都在想‘黄金屋’与‘颜如玉’吧!”

    底下传出一片低低的笑声。

    石喻也笑,片刻之后转为肃然,语气凝重地道:“待到你们站在我这个位置上,便会明白,读书,意味着明事理,意味着担道义。”

    第407章

    石咏静静立在贡院一角, 耳中听着石喻亲口吐露他曾经经历过的心路历程,不知不觉, 眼角有些酸涩。

    他自忖并不能算是石喻人生路上合格的导师, 但侥幸的是, 如今石喻的人生总算是找对了方向, 步入了正轨。

    此刻五凤就在石咏身边,偷偷地比了个手势,冲石咏一伸大拇指, 做个口型。石咏见他想要说一个“郑”字, 登时明白过来,五凤是想说, “明事理”与“担道义”这两件, 板桥先生也曾经说过。

    石喻面对贡院里的河南考生,非常平实地将他的经历尽数说了一遍, 启发这些考生自己去想。

    “若是一朝中了秀才, 有了个生员的功名在身上, 便出抗违钱粮,藐视国法,又或是揽纳钱粮, 加以侵吞;更有甚者, 出入官署,包揽词讼,甚至武断乡曲,欺压平民, 自坏读书人的名节。你们想一想,你们立在这里的时候,对得起孔圣人的牌位,对得起这‘读书人’的三字名号么?”

    石喻这话说得甚重,直指种种时弊,此刻他更是伸手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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