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吧”

    张仲坚笑了笑说道:“如果因为这个将婚期稍微往后推一推小狄就生气的话,那她也就不是老子的宝贝闺女张小狄了。”

    李闲嗯了一声道:“王世充大胜,必然会乘胜进击瓦岗寨,我现在必须尽快赶过去,能抢多少抢多少。东郡太重要了些,如果让王世充都吞了去,等咱们再想拿下东都的时候就困难多了。”

    “拿东都”

    叶怀袖一怔,随即诧异道:“要打东都”

    李闲笑着摆了摆手道:“肯定不打,换句话说现在肯定不打,但不意味着以后不打,东都啊……早晚都要拿下来的。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世充实力扩充的太快,窦建德和李密是盟友,李密大败无力翻身,窦建德必然需要一个新的盟友来制衡我燕云寨,如果让王世充和窦建德联手坐大,无论如何对于燕云寨来说不是件好事。”

    “你也说了,能用的兵不多。”

    达溪长儒有些担忧道:“同时和杜伏威,王世充开战是不是有些吃力”

    “不吃力……”

    李闲笑了笑道:“我是去吃饭的,抢够了好东西一口吃下去。”

    达溪长儒和张仲坚对视了一眼,连他们两个这样了解李闲的人,有时候都不解李闲这种自信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和杜伏威,王世充这样两个当世大豪同时开战,李闲淡淡的语气说来,就好像和两个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从他这语气中听不到一点担忧。

    当然,如果李闲将自己这种自信的来渊说给他们两个的话,他们肯定会摸摸李闲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谁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什么生而知之的人。

    李闲走出房门的时候,叶怀袖起身跟在他后面。走出略微显得有些狭窄的房间,人的心情似乎也变得开阔了些。

    “真的觉着很没面子”

    叶怀袖轻笑着问道。

    “你说呢”

    李闲回身看着她认真的说道:“我在瓦岗寨安了张亮那么大一颗钉子,最后竟然一点都没用到,你说我是不是很没面子”

    “如果从这件事来说,确实很没面子。”

    “所以,面子得找回来。”

    李闲看了看远处的天空,说了一句让叶怀袖难以理解的话。

    “可是不知道,我知道的那些东西还能管用多久……都变了啊,面目全非之前怎么也得再发笔财才行。”

    ……

    ……

    李闲所知道的历史中,李密兵败,在外面领兵作战来不及支援李密的,是秦琼和程知节等人,徐世绩守着黎阳不回来,王伯当是和李密战败后一块投降了李唐的。但是如今秦琼,程知节,徐世绩都在燕云寨而不是瓦岗寨,所以守黎阳的就变成了王伯当。

    李密这次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历史虽然还在按照一定的轨迹缓缓前进着,但很多细微处都有了改变,李闲知道的已经渐渐的派不上用场,在历史彻底走偏之前,李闲知道必须做些什么继续壮大燕云寨的实力。无论是前生今生,其实人类社会生存的法则都不曾有过什么变化。

    强者为尊,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变化的,是对强者的定义。

    比如在大隋这个时代,商人是个没有什么地位的阶级。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虽然在大隋不能笼统的称商人为弱者,但绝不是强者。可在李闲前世,商人们靠着自己的拼争已经站在了强者的地位上。士农工商的排列顺序早就改变,农工才是社会的底层。

    他和小狄的婚事向后推一推,李闲其实并不如何介意。毕竟如果婚礼没有红拂女张婉承在,他会觉得很遗憾。一个从小就开始逃亡的人,他对于家人的观念根深蒂固到远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地步。在他看来,小狄,张仲坚,红拂,达溪长儒他们都是家人,永远不变的家人。

    他心中对家人的定义,远比普通人要强烈的多。

    红拂虽然对他从小虐到大,但无可否认的是,在李闲心目中,这个邪恶的姑姑就是亲人。

    虽然她经常把李闲关进笼子里,还有一只野狼。

    虽然她经常把李闲放在大树上,然后自己爬下来再把梯子搬走。

    虽然她经常把李闲打得昏头转向,然后在亲手抹上伤药。

    虽然她经常把李闲骂得一无是处,然后把敢骂李闲的人打个半死。

    李闲那些屡屡用到妙处的小手段,皆是出自红拂的教导。是她让李闲更加笃定的认为,为了活下来而干一些有失脸面甚至无耻的事也是无可厚非的。是她让李闲更加的笃定的认为,再小的手段只要用的好也是大手段。

    虽然她自己表现出来的和教导李闲的往往相反。

    “在出兵之前,应该给我一个准信,我好安排密谍接应保护。”

    叶怀袖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这次用到密谍的时候会很多,首先有件事你必须先告诉我……张亮在哪儿”

    ……

    ……

    “按照规矩来说,在张亮还没有正式被你任命为军中将领的时候,他隶属我军稽处,所以我有权调动他去做一些刚巧只有他能做的事。这份急报就是他想办法送来的,如果走正常的渠道,这消息最少要慢三五天。三五天,足够出兵的准备时间了。”

    叶怀袖如此解释道。

    “好吧”

    李闲叹了口气道:“不用解释你安排他暂时先不回燕云寨,你只需告诉我,你让他去了哪儿”

    “黎阳”

    叶怀袖想了想说道:“如今瓦岗寨最大的实力,就是王伯当手里守黎阳的十万大军。而要想知道黎阳的虚实,没有人比张亮更合适。以后张亮会做到多大的官都没关系,但现在他是我的手下。”

    “不是没让你解释么”

    李闲看了叶怀袖一眼问道:“既然你派张亮去黎阳,那你预测一下,张亮有几成的把握说服王伯当不去投李渊”

    “一成……”

    李闲张了张嘴,就听叶怀袖继续说道:“都没有。”

    她习惯性的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理了理,知道李闲等着自己继续说下去。

    “在瓦岗寨中,因为从各地去投靠李密的人太多太杂,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利益团体,有利益团体的地方,就必然有矛盾。根据密谍探听来的消息,在瓦岗寨中,王伯当对李密忠心耿耿,但是和李密手下的其他亲信都保持着距离,似乎他并不喜欢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江湖客,所以在瓦岗寨中的朋友除了谢映登之外,就和张亮走的比较近。可以说,王伯当和谢映登就是一个小利益团体,唯一能插足进去的除了李密就是张亮。”

    “我之所以说一成都没有,是因为李密投了李渊,而王伯当在前年一战后对李密忠心耿耿,他必然会选择继续追随李密。”

    “我一直不怎么看好劝降这种事。”

    李闲微微皱眉道:“派人想办法联系张亮,先别急着逼王伯当表态。一切等我到了再说,还有……你收拾一下跟我一块走。再多准备些女孩子用得到的护具装备,我答应了下次出门带上小狄的。”

    “装备护具,这些都是二部的事。”

    叶怀袖说道。

    李闲嗯了一声问道:“我知道,怎么了”

    叶怀袖叹了口气,看着李闲的眼睛认真道:“看来没面子这种事你还是极在意的,李密败于王世充之手还是影响了你的心情,因为你有些失神,这可是极少见的事。”

    “失神”

    “小狄是二部的档头,她需要的东西就在她自己手里,哪里用的我来帮忙准备”

    叶怀袖笑了笑,一脸得意:“如果我没猜错,你要对王世充动手”

    李闲笑了笑,并没有否认:“李密不算什么,如果非要比喻一下的话,那他就好像孩子手里的那个玩具,而我就是那个孩子。玩具被人抢走了,孩子难道会不生气更何况,我还是个脾气比较大的孩子。”

    第545章 还欠着一百万

    唐武德元年的七月初四,一队百多人的护卫护着一个宣旨的太监绕过王世充的领地进了东郡,在一家客栈休息了一日之后,换上了大唐的官员服饰,往巨野泽方向进发,路过雷泽的时候先拜访了驻军在此的宇文士及,在军中停留了半日后便在宇文士及派出的向导引领下直接到了巨野泽。

    进了巨野泽燕云寨之后,这个名叫宋旭怀的太监便不肯继续往前走。引领他的燕云寨将领问他这是为何,宋旭怀掸了掸身上的浮尘语气骄傲的说道:“我乃代表大唐皇帝陛下而来的钦差,既然已经到了燕云寨,那么你们燕王自然要亲自迎接出来,我是来宣旨的,难道你让我自己进去找人么”

    这天在山门当值的是将军骆傅,他笑问那请问大唐圣使,都需要我们燕云寨怎么样的迎接礼仪

    宋旭怀傲然道:“难道你家燕王就没有接过圣旨这样的事还需要让我来教你们自然是焚香拜案,让燕王率领文武官员在香案前跪听宣旨。我已经传旨不下十几次了,怎么偏生到了你们这里如此的麻烦,还要问来问去。”

    他恼于燕云寨的人不识时务,竟然没有给他塞些红包,要知道他去徐元朗处宣旨的时候,可是足足赚了两千两银子,两千两银子啊,足够他在老家置办一所大宅子,再买下一大片土地做个富家翁了。他在来之前就听说,燕王李闲比徐元朗可要体面多了,本来幻想着一见面就先有人往自己手里塞金银珠宝,谁想到包括那个该死的宇文士及在内,燕云寨的人竟是一个比一个寒酸抠门。

    自大唐立国之后,他便经常出长安宣旨。李渊分封各路反王,招他们到长安来投,不管到了谁的地盘上,宋旭怀都是被尊为贵宾。黄河两岸大大小小的势力他走了不少,没有一个不把他高看一头的。说起来,大唐国力雄厚,基本上取代已经消亡的大隋是水到渠成的事,现如今这天下能与大唐争一争的,无非是幽州罗艺,河北窦建德,江淮杜伏威三人而已。宋旭怀之所以没有把李闲算在内,是因为他来之前太子殿下曾嘱托过,燕王李闲是自己人,绝不能如对待其他人那样对待。

    便是因为这句话,让宋旭怀犯了个大错。

    他觉着燕王既然是自己人,那么便是大唐的臣子,既然是大唐的臣子,那么接圣旨自然要按规矩来。尤其是,他没得到好处就更要按规矩来了。

    这个原本在晋阳宫中的阉人根本就不理解,也没有去深思,太子李建成所说的自己人是什么意思。

    “好,我这便去请燕王。”

    骆傅对宋旭怀抱了抱拳,便转身离去。宋旭怀是个保留了一身大隋宦官阴暗龌龊脾性的人,在大隋大业皇帝在位的时候,他是晋阳宫内侍总管,收人贿赂这种事自然是家常便饭一般。大唐武德皇帝李渊虽然设置了太监这个官职,却也严令太监不得干政,不得收受贿赂,但这种话杨广也说过,大业一朝所有宫里的阉人要说不贪财的,只怕只有那个叫文刖的清高自傲的家伙。

    “山野村夫”

    宋旭怀啐了一口,站在甬道上低声骂道:“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莽夫。”

    随行保护他的侍卫校尉崔谦皱了皱眉头,本想劝宋旭怀谦卑谨慎些,可一看到他那张恶心的嘴脸便没了说话的兴趣,他索性带着侍卫们站得远远的。宋旭怀骂了一阵,也得不到其他人的附和自然觉着没趣。他便自己幻想,一会儿见了燕王李闲该怎么暗示他,总不能这次来空手而回。

    这一想就是半日,足足两个时辰,竟然没有人再来搭理他们,宋旭怀在甬道上站了这么久,早就已经腰酸腿麻,再看那些侍卫,哪里还管什么宣旨侍卫必须肃然而立以彰显大唐威仪的样子,一个个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欺人太甚

    宋旭怀狠狠的跺了跺脚,转身就往里面自己闯了进去。崔谦怕他惹出什么是非来,连忙招呼人跟上。才往前走了一百多步,忽然自两侧密林中涌出大队精甲武士拦住,为首一个校尉大声质问道:“来着何人”

    宋旭怀被吓了一跳,也被激起了怒火,他大声斥责道:“大胆我乃大唐皇帝陛下的宣旨钦差你们燕王在哪儿,速速让他来见我”

    那校尉皱眉怒道:“宣旨钦差是个什么东西,带刀硬闯我燕云寨便是大罪,来人,全都拿下”

    崔谦身后的侍卫就要反抗,崔谦却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宋旭怀哪里受过这个,只骂了两句便被那校尉接连在脸上揍了两拳,然后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拳打脚踢,最后取了一根麻绳来捆猪一般捆了。

    正在这个时候,骆傅急急忙忙的赶来,命令士兵给宋旭怀松绑,他笑嘻嘻的上前帮宋旭怀拍打了几下身上的泥土:“这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这等着的吗,随意乱闯军营,万一被我燕云寨的巡防士兵乱箭射死你,这岂不冤枉”

    “燕王呢我要见燕王”

    宋旭怀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大声喊道。

    “正是去请了啊,让你等着的。”

    骆傅道。

    “我已经等了足足半日”

    “这个没办法……”

    骆傅摊了摊手道:“燕王不在泽中,你让我去请燕王,我自然就要去请,至于什么时候能请回来……那谁知道呢”

    ……

    ……

    就这样,大唐皇帝李渊册封李闲为赵王的圣旨就没有拿出手,暴怒的宋旭怀便带着人离开了巨野泽,过雷泽的时候,鼻青脸肿的宋旭怀跑去质问宇文士及,本以为宇文士及这个曾经的大隋驸马会懂些规矩,谁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候温文尔雅的宇文将军这次却翻了脸,以擅闯军营之罪又将宋旭怀打了一顿,还冷着脸说若不是念在李渊和我家燕王有结盟之义,今日说什么也要割了你的人头以立军威。

    宋旭怀狼狈出了大营,心里压着怒火一路疾行回了长安,他故意不换衣服,穿着那件被撕扯得极难看的官服去向李渊复旨,然后添油加醋的将燕王李闲如何蔑视朝廷,不敬陛下说了一遍,然后拿出那张李渊亲自用了金印的圣旨,说燕王根本就不理会。李渊阴沉着脸,将随行校尉崔谦叫来询问,崔谦是个老实人,也不偏袒回护实打实的说了一遍,一心盼着陛下为其做主的宋旭怀实在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生那么大的气。

    啪的一声,李渊将桌案上的茶杯甩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柱子上,杯子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微烫的茶水洒在宋旭怀脸上不少。

    “朕之大事,想不到会毁在你一个阉人手里”

    他猛的转头,冷声问太子李建成道:“你就这么选的人,这么做的事”

    李建成吓得白了脸色,却不敢申辩。他知道李渊的脾气,越是辩解李渊越会生气。暴怒的李渊抄起桌案上的砚台砸了出去,这一下竟然极准,正砸在宋旭怀的额头上,立刻便将其砸了个头破血流。殿中文武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暗战了一声,陛下竟是练得一手好暗器

    “叉出去砍了”

    李渊指着宋旭怀喝道:“这个阉人,诛三族”

    李渊的怒火来的太暴烈,吓得大殿上的文武一个个噤若寒蝉。大喊着饶命冤枉的宋旭怀被金殿侍卫叉了出去,哀嚎声飘荡了一路。李渊又让人将随行侍卫每个人杖责二十,将崔谦的校尉剥了,直接降为伍长。

    崔谦欲哭无泪。

    李渊这次是真的怒了,大唐如今局面大好,各路的反王已经大半都投靠了过来,其中不乏像徐元朗这样实力强大之辈。仅仅是徐元朗一人投靠,大唐就凭空多出来十几万大军,封一个爵位,比打一场大仗的收益还要多的多。

    他盼着这次将李闲也能招至旗下,这样就能形成对东都王世充的东西包夹,只要灭了王世充,那天下间便只有那么两三人还对大唐有些威胁,可那已经不算什么了,灭了王世充,大唐纳入东都,再纳入李闲的领地,大唐的疆域已经差不多有大隋的三分之二,兵精粮足,杜伏威,窦建德之流他又何须太在意

    “陛下……”

    老臣长孙顺德俯身道:“看来还得选一个得力人手往东平郡走一趟,眼看着就要对王世充用兵了,这个时候可不能把燕云寨逼到另一头去,燕云寨所在太妙,对我大唐太有利,既牵扯着王世充的后路,又挡着杜伏威的前路,不能不重视。”

    “朕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谁想到事情竟然坏在一个阉人手里早知道……朕就应该选一个重臣去的。”

    “长孙,你觉得谁去东平合适”

    长孙顺德的眼神不经意的在李密的脸上扫了扫,顿时把李密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真怕长孙顺德不知好歹,举荐自己去东平郡见李闲。他丝毫都不怀疑,如果自己去东平郡巨野泽会的话会被李闲的人活剥了皮。

    “内举不避亲……”

    长孙顺德俯身道:“还是让辅机走一趟最合适。”

    听他说完这句,李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也好”

    李渊沉吟了一会儿道:“辅机已经去过两次巨野泽,这事交给他来做倒是合适。”

    只是,他的旨意到了李世民军中,长孙无忌立刻就一脸的愁苦,迟迟不肯领旨。李世民诧异,低声问道:“辅机……你怎么好像很为难”

    “自然为难”

    长孙无忌苦笑道:“我可还欠着李闲一百万石粮食”

    第546章 对屁股没兴趣

    刚刚下了一场小雨,闷热的天气也随即变得清凉了不少,雨并不大,只下了小半日便歇了,可天还阴沉着,风将微湿的空气送进人的鼻子里,显得格外的舒服惬意。雨后的蝉儿也老实了许多,想必极不喜这种凉爽的天气所以没心情再继续振翅高歌。

    七月的时候,燕云寨怀化大将军宇文士及率军向西进击,硬是从王世充手里夺过来大半个东郡,王世充的郑军在与宇文士及的人马厮杀中可没再表现出东都决死一战的那种气魄,被宇文士及接连胜了数场,郑军大将,王世充的弟弟王仁和无奈只得退兵三十里。可他没想到的是,宇文士及竟然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燕云军自七月中就开始发力狂攻,向西推进数百里,郑军竟是挡都挡不住。

    王世充大怒,亲率八万大军赶来支援,双方在大塔寺附近一场恶战,郑军虽然没能取胜,但好歹止住了宇文士及的脚步。

    因为这一场小雨,双方都有了休息一下的借口。经历连日恶战的士兵们也总算能喘口气,郑军的士兵有一部分是不得不投降的瓦岗军,本来就不想为王世充卖命,这场雨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大快人心。

    王世充本来已经被李密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连他自己都不曾想过,赢下对瓦岗寨的战争竟然这么轻易简单。当日在东都即将被攻破的时候,他亲自带着一千五百死士,分作三队,每队五百人突然打开城门杀了出去。事实上,王世充想着的是带兵突围,没想到这么冷不丁的一下子,就将李密的近十万大军击溃

    可上天就是这么愚弄人,李密一直按着揍王世充,揍得他鼻青脸肿衣衫破碎,可就是差那么致命一击不能将王世充砸死。而王世充只是在挨揍中推了李密一把,只是想推开他自己逃走,却没想到这一把推在死岤上……

    瓦岗寨的溃兵逃的到处都是,有数万人不得已投降了王世充,但相比于王世充的大郑来说,瓦岗寨的人宁愿去投另一个仇家李闲。所以,宇文士及这段日子也很高兴,高兴的想用一场大醉来宣泄心情。

    自六月,来投的瓦岗军就没有断过,陆陆续续的,雷泽城外的燕云军大营从不足五万人马,只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人马就超过了十万。这可是丝毫不用怀疑的一口气吃城了胖子,还是特娘的超级大胖子。

    用李密的兵打王世充的兵,对于宇文士及来说这是一件让他感觉极舒服的事。还有什么比不用消耗自己实力就能打击到对手更令人开心的事呢,宇文士及看着名册上多出来的几万人,怎么能不高兴

    将瓦岗寨的本寨打下来之后,他也有意缓一缓让士兵们休整几日,王世充亲自率军赶来,双方随即僵持在东郡。

    这场雨虽然小了些,但覆盖的面积却极大。东郡在下雨,东都在下雨,便是在黄河北岸的黎阳也在下雨。

    黎阳城外有座大伾山,山林峻秀,尤其是一场雨之后,山上的景色就好像是大师在最好的纸上泼出的一幅山水画。看着整座山都是青青翠翠的,怎么看怎么舒服。在山下官道一侧有一个规模不大的镇子,就叫大伾镇。这镇子距离黎阳城也就不足四十里的路,就算是走路,若是走的快些半日也能打一个来回。

    大伾镇只有一百多户人家,可这也算是黎阳城外目前最大的一个村镇了。自大业九年开始,黎阳就成了百战之地。几乎每年都有人来打黎阳的主意,这情况自从瓦岗寨的人马进驻之后才好转了些。

    大伾镇上最有名的不是酒楼,不是青楼,而是一家包子铺。

    这包子铺的老板是个外乡人,才到这里做生意不到一年。可这姓孙的老板很会做生意也很会做人,店里的灌汤包又实在太香,所以生意一直不错。就连三十七里外的黎阳城内都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只为了尝尝据说曾经让大隋皇帝杨广赞不绝口的灌汤包。

    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店家的一个噱头罢了,可这噱头无疑很吸引人。

    每日里都会有闲来无事的人,坐着马车从黎阳城里出来一路游山玩水般到大伾山下的孙记包子铺吃饭,要知道黎阳城里从不缺少富人和闲人。当然,也有军人,甚至还有军中高层。

    有一个身材不高,脸色黝黑的商人模样的家伙,更是吃孙记的灌汤包上了瘾,隔二三日便会来一次。

    ……

    ……

    这商人模样的家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暴富起来的,就他那副样貌穿什么样的衣服也终究难掩一身的土气。身材不高,生的也不漂亮,还很黑,是那种丢在人群中绝不会引起人注意的类型,如果说此人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么便是他那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

    他眼睛亮,名字也亮。

    他叫张亮。

    自兵败之后,张亮便和李密逃散了,李密被王世充的追兵追杀的走投无路,没办法往黎阳来找王伯当,只好去长安投靠了李渊。而张亮则凭着一副天生的老农脸,乔装打扮下成功潜逃到了黎阳。

    黎阳是王伯当说了算的,虽然在瓦岗寨中张亮的官职和张亮平级,但在这里他也说不上什么话,倒是乐得做个闲人。每日到军中点卯之后便无所事事,他便在城中的酒楼挨着个的吃,终于找到个合口味的,却是在三十七里外的大伾镇上一家不起眼的包子铺。

    王伯当也懒得管他,自然也不会让张亮插手军务。送了不少金银,张亮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

    当张亮的马车到了孙记包子铺门口的时候,孙记的老板立刻迎了出来,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熟客可不能轻易得罪。张亮和老板说笑了几句便进了门,一如往常的进了里间要了一笼灌汤包,几样小菜,一壶老酒。

    他撩开帘子走进里间的时候忽然身子僵硬了一下,表情也随之一变。撩开帘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太过惊讶了些,所以嘴张的极大,露出和他黝黑脸色截然相反的一口白牙。

    “不带您这么吓唬人的……”

    他苦笑着说了一句,随即走进房门躬身站在一边。

    在他经常坐的那张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俊美男子,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吃着包子。他将拳头大小的灌汤包先撕开一个小口子,包子里的热气便噗的一声喷出来。这俊美男子轻轻吹着气,等包子里的热气少一些之后,便小口小口的将包子里鲜美的汤汁喝完,然后用手撕着将包子送进嘴里。

    一个灌汤包下肚,他喝了两口熬得极浓稠的米粥。

    “果然不错,想不到我手下还有能做出这么好吃灌汤包的人才,倒是让王启年在江都享受了一阵子,我却还是第一次吃到。”

    他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说道:“坐吧”

    张亮苦笑着坐下来,略显局促不安。他双手放在膝盖上,上半身挺的笔直,就好像在学堂里上课的小孩子一样,坐的一丝不苟。他对面那个俊美到让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嫉妒的青年男子已经开始在进攻第二个包子了,自始至终也没有多看张亮一眼。

    “如果配上这店里泡的糖醋蒜,更好吃些。”

    张亮咽了口吐沫说道,他自然不是嘴馋,而是因为觉着嗓子里发干,无论如何,在这个地方见到这个人都超出了他的接受能力。

    “这里距离黎阳城只有三十七里。”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

    年轻男子继续喝着汤汁,表情有些陶醉。

    “黎阳城里有十万大军”

    “嗯”

    喝完了烫,他又开始一点一点的撕着吃包子皮,就着放了些芝麻和蔗糖的米粥吃下去。

    “王伯当对李密死心塌地”

    “嗯”

    张亮有些慌张,站起来抱拳道:“主公……无论如何您也不该来这”

    “可无论如何,我也来了。”

    青年公子正是李闲,他用洁白的手帕擦了擦嘴,微微笑了笑再次指了指椅子说道:“坐吧。”

    张亮只好又坐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伯当还在举棋不定。”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不信我,我也很难进入军中,别说插手军务,就连每日大营升帐点卯我都可以不去,王伯当乐得我做个闲人,不过我看得出来,他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追随李密投靠李渊。”

    李闲嗯了一声,搅动着碗里的米粥笑了笑道:“如果他手里没有十万兵,早就投过去了。”

    ……

    ……

    李闲说的没错,如果王伯当手里没有十万兵,而是孤身一人的话只怕早就追随李密投到长安去了。可他如今手里有兵,李密又已经成了李渊的臣子,王伯当难免会有些别的想法,就算他没有自己打出旗号的念头,也要考虑李密如果有机会逃出长安的话一定会来黎阳找自己。

    只要他不投降,仗着手里的十万人马,李密想要东山再起并不是什么难事,这几年间,李密一次一次输个精光然后一次一次重新站起来的例子王伯当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主公……臣还是觉着您亲自来这里冒险了些。恕臣直言,万一您在这里有什么闪失,燕云寨怎么办”

    张亮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有些无奈的说道:“若主公是为黎阳所来,为那十万兵所来,不值,只需派一大将领兵而来,臣虽然无能,但做内应还是可以的。若主公是为其他事而来,那就更不值了。”

    他想了想,还是直接说道:“臣不回燕云寨,不是臣有异心,而是……”

    “我知道”

    李闲摆了摆手道:“我来,自然是为了黎阳城里的粮食,为了那十万兵,却不是为了你……这你倒是可以放心,若我真对你有疑心,何须我亲自跑来质问你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了些。”

    “不得不小心……”

    张亮叹道:“臣在瓦岗寨,一个不小心可是就要身首异处的。”

    李闲笑了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总这么站着不累”

    张亮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主公您是知道的,上次棍子挨得狠了些,挨一次就足够记一辈子了,所以一看到您……我的屁股就还隐隐作痛,不敢坐啊。”

    李闲听了这句话,想了想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极畅快道:“我对你的屁股真没兴趣,我保证。”

    第547章 总是有些不甘

    孙记包子铺的灌汤包确实一绝,本来没什么食欲的李闲竟是一连吃了三个,还喝了一碗米粥,看他脸上的表情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是李闲却没有继续吃下去,而是擦了擦手看着张亮问道:“现在你只需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王伯当,到底有没有可能归顺我燕云寨”

    张亮沉吟了一下说道:“九成九不会”

    “那便是十成了,为了那百中之一成的可能去浪费时间实在不值得。”

    “主公……”

    张亮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不是再争取一下毕竟臣也没有和王伯当提起,只是推测他是极难归顺的,不试一下臣实在惶恐,唯恐臣提供的消息误导了主公的判断。”

    李闲笑了笑摆手道:“张亮……我既然让你来这里,便是信你。既然信你,自然你说的话便是我做决定的依据。你还不曾跟着我做过事,所以我的性情你可能也不了解。简单跟你说,还是刚才的话,我用你便是信你,若是你认真用心的给我答案,即便我根据你给的答案判断错了,我也不会怪你,因为你已经尽力用心。”

    这话自李闲口中语气平淡的道来,并没有什么让人心潮澎湃的感觉,张亮听了只是心中有一种淡淡的暖意,这感觉让他很舒服。

    李闲站起来,拍了拍张亮的肩膀道:“你出身军伍,这军稽处的差事其实并不适合你。等从黎阳回去之后我便调你回军中任职,瓦岗寨那边降了至少六万人过来,你对他们熟悉,先带着练练兵,这六万多人分作两军,恢复我燕云寨五行大营的编制,其中三万人我划给你,做厚土营,另外三万人我划给伍天锡,做锐金营。”

    “主公……”

    张亮一怔,这次真的让他感动的无以复加了。才到燕云寨,便是五行大营一营的大将军,领三万人马,无论如何这地位也不能说低。就算这是李闲刻意表现出来用人不疑的一种态度,却也不是一般人能随便轻易做的出来的。

    “臣寸功未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闲摆手打断:“燕云寨是我的,我说你行你自然就行,若是你不行,我也不会用你。”

    李闲走到门口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回身对张亮道:“这件事先不提,总得把眼前该干的事干完了再说。叶大档头坚持说你现在是军稽处的人,便是我也不好和她抢人,等这件事忙完了吧,我再让叶大档头把你让给我。”

    “军稽处……”

    张亮忽然想起什么:“主公,谢映登也在黎阳。此人是瓦岗寨哨探总管,瓦岗寨的哨探营刺探军情极拿手,哨探皆是其一手训练出来的。此人武艺高超,心性沉稳,如果能招降过来的话,无论是用于军中还是用于军稽处都是一员大将。”

    “我知道这个人。”

    李闲笑了笑道:“这两年,瓦岗寨哨探营和军稽处没少交手,虽然军稽处还占着上风,但谢映登的本事便是叶大档头也赞不绝口。能让她夸赞的人可不多,既然你也说好,那么便试试。试之前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觉得有几成把握将谢映登招降。”

    这次张亮沉吟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五成……此人与李密不和,不然以他的手段本领万万不是仅仅做个哨探总管,想来让他不去长安投奔李密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处在于,他与王伯当的关系极好。”

    “有多好”

    李闲皱眉问道。

    “这个臣也说不好,但瓦岗寨中人人都知道,王不离谢,谢不离王。”

    “他们都是世家出身。”

    李闲淡淡道:“世家出身之人,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牢不可破的友情。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在被灌输一个道理,那就是自身利益高于一切。王伯当和谢映登关系极好,或许仅仅是因为他们都看不起瓦岗寨中那些草莽出身的首领罢了。今晚你回去之后想办法试探一下,如果觉得有机会再告诉我就是。”

    “臣明白。”

    张亮俯身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李闲道:“臣还是觉着,主公应该先离开此地,这策反,刺杀的事既然是叶大档头在办,主公只需下令然后等着消息就是了。此地深入敌境,确实太危险了些。”

    李闲对张亮的劝说先是笑了笑,然后语气平淡的解释道:“我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送到这里,自然有所准备。你安心,就算是王伯当此刻带着人马杀到这大伾山下大伾镇,也绝伤不到我分毫。”

    他笑容淡然,心里却想着,张亮啊张亮,你确实不够了解我,若是不足够安全稳妥,我怎么会来

    ……

    ……

    到了下午的时候天依然阴着,太阳偶尔露了下头便又藏起来,不多时就又下起了小雨,盛夏之日有雨水降下来解暑,人们自然欢喜。尤其是小孩子,明明天色已经擦了黑却还是不肯老实回家,三一群俩一伙的在小巷子里冒雨玩着官兵捉贼的游戏,只是也不晓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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