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嘴对嘴喝了一大口。

    吃了肉喝了酒,青鸢又将大黑伞转过来挡在前面。

    在船上的人只看到黑伞转过来挡住了燕王和他那个清秀漂亮的随从,至于伞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别人自然看不到。没多久,黑伞转回去,众人看到的是青鸢依然还在那里坐着,李闲却脖子有些僵硬的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有人会心的笑了笑,以为自己猜到了什么。

    没错,李闲低头看着的是自己两腿间……的盘子,肉只还剩下可怜的几小块,酒也没了半壶。

    青鸢正襟危坐,喉咙里咕的一声将最后一口肉咽下去。

    “主公,这样算不算轻松自在些主公若是觉着属下做的不够好,属下还可以改进的。”

    “别”

    李闲伸手护住盘子说道:“你还是坐那儿装木头吧。”

    “主公……咱们什么时候靠岸”

    青鸢问。

    “今天。”

    李闲将最后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看着黄河北岸说道:“今晚就靠岸,之前走的足够慢,接下来要走的足够快才行。李密虽然有点白痴但不是傻子,窦建德更不是傻子,稍微慢一分就可能前功尽弃。”

    “主公费这么大力气骗过李密,骗过窦建德,只为了杀那个人”

    “为了宣战”

    李闲笑了笑说道:“那个人是必须要杀的,两个多月也没能找出破绽除了他,只能说他太小心谨慎,苏定方是他的挚友他都不肯相信。既然暗中不能得手,那么我便光明正大的去杀他。他整日都藏在军营里不出来,以为身边有几万士兵就能保证他的安全,既然不能只杀他一个,那么索性我便把那几万人都杀了就是了。让几万士卒给他陪葬,他死了也应该觉着骄傲自豪。”

    “其次便是让窦建德后悔,后悔当初派王伏宝率军和李密联手试图南下。他既然打算动我的燕云寨,我自然要动他的洺州军。燕云寨从来都不会吃了亏咽进肚子里,好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装作毫不在意。别说他没过河,只要他动了跟我燕云寨为敌的念头,我就先斩了他的臂膀。”

    “当初陈兵在黄河北岸的时候,窦建德就应该有这个觉悟。更何况,我才带兵往西动一动,他立刻就起兵十万南下。总不能别人已经在想一口吞了我的地盘了,我还摆什么体面先派人跟他交涉一下,告诉他你这样做是错的,你猜他会不会认错”

    青鸢心说窦建德倒是确实准备南下,王伏宝也确实陈兵北岸,之后苏定方带着三万精兵也一直没有退走,可洺州军非但没有过河来,反而每每都在燕云寨水师手上吃亏,这一年来只怕损失的船只不下百艘,士兵也有上千人了。明明是窦建德的人吃了亏,可怎么听主公说起来这么正义凛然

    “窦建德亲自率军南下,以苏定方为先锋。原本在黄河北岸的三万人马就交给了刘黑闼,这钱终归还是没有白花。”

    李闲想起王启年在洺州说不定每日花钱如流水,这才买通了一些窦建德手下的官员,让他们举荐刘黑闼调到原来苏定方的营中,于是他的心里就一阵纠结。转念一想王启年是个能省钱的,他这才稍微踏实了一些。

    刘黑闼在河北窦建德处,小心翼翼的有些过分。每日只在军营中从不曾出去,身边随行的亲兵不下二百人。就连苏定方请他去狩猎他都不肯去,军营那一片地方似乎就是他如今的整个世界一样。

    王启年虽然在洺州花了不少钱买通了不少人,那些人在窦建德面前也说了不少刘黑闼的坏话。可窦建德若是固执起来让人恨得牙根痒痒,他坚持不信刘黑闼有异心。一个在燕云寨中潜藏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变心的人,这便是他相信刘黑闼的根据。不过因为说刘黑闼不好的人多了,窦建德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松动。所以他虽然给了刘黑闼很高的地位,却并没有给他什么实权。

    李闲等了近三个月,牛进达和王启年还是没能得手,他只好自己动手。

    杀刘黑闼,然后告诉窦建德,你想动我的地盘,那么我就先斩了你的手脚。

    ……

    ……

    舰队当夜靠岸,李闲下令人马天亮之前必须全部上岸,违令者斩。

    他带着三万精锐成功从刘家铺消失,已经成功了第一步,无论如何不能让第二步走不出去。他从刘家铺带过来的三万精兵用最快的速度下了船,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所有士兵都被严令不得说话,战马也被勒住了嘴绝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下了船之后,秦琼,程知节,裴行俨,雄阔海,陈雀儿等人一块到了李闲面前,秦琼年纪最大,在军中的人缘也极好,所以其他几个人都推举他来和李闲说,秦琼知道依着燕王那性子决定的事绝不会更改,可还是硬着头皮将众人的意思说了一遍。

    “杀刘黑闼而已,主公何须亲自动手”

    秦琼劝道:“属下立军令状,必将刘黑闼的人头杀带回来献给主公。”

    “对对的,主公何须亲自动手”

    裴行俨等人连忙附和道。

    李闲摆了摆手道:“不止是杀刘黑闼,若是光这一件事我也不会亲自来。不必再说了,至于杀了刘黑闼之后还有什么事做,我迟些再告诉你们。陈雀儿,孤之退路,在你,水师停在约定好的地方,切不可轻易离开。”

    陈雀儿连忙躬身道:“主公放心,属下谨记。”

    李闲又吩咐道:“裴行俨,你带三千骑兵随水师驻扎,到了约定好的日子,你便率军向北迎接,能不能过河回燕云寨,全在陈雀儿,大军能不能安全撤回到黄河岸边,全在你。”

    “主公放心”

    裴行俨抱拳道:“属下谨记”

    李闲嗯了一声道:“秦琼为先锋率军三千先行,军稽处的密谍会给你们带路。”

    他看了一眼已经从东郡返回的侯君集道:“侯君集,领兵三千做后队。雄阔海,伍云召,你们二人随我中军”

    “喏”

    众将知道李闲心意已经不会更改,立刻抱拳应了一声。

    李闲点了点头,翻身跃上大黑马向北走了出去,青鸢,凰鸾两个人紧随其后。三万大军,除去秦琼的先锋军和侯君集的后队,分作前后左右中五军,在夜色中往北进发,士兵们嘴里都含着小木棍,战马都带着嚼子,黑夜中,大军行进中没有一点嘈杂的声响,只有走路发出来的声音,并没有踏碎这夜晚的安宁。

    就这样,燕王李闲带着三万精锐人马消失了。

    瓦岗寨的人马以为李闲在刘家铺,因为代表着燕王身份的大旗就在刘家铺燕云寨大营中矗立。窦建德也以为李闲是想西征瓦岗寨,因为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李闲别有所图。李密还在高兴,高兴于李闲帮他解了燃眉之急。窦建德也在高兴,高兴于李闲这头猛虎不在家,他可以去抢山头。

    李闲也在高兴,因为他骗了所有人。

    不管是李密还是窦建德,谁都不会想到,李闲玩了好一招好漂亮的金蝉脱壳。

    第469章 他谁都不信

    几个月前就过了黄河的密谍接到命令,早早的就在约定好的地方潜藏起来等待水师靠岸。只用不到一夜的时间,三万精兵下了船,然后在密谍的引领下一路往东北方向,出去二十里不到,就有几座连绵在一起的小山,最高处也不过百米左右,山很矮,但这几座小山占地倒是不小,方圆三五十里,藏兵三万丝毫也不勉强。

    三万人马一头钻进矮山密林中,自有秦琼等人安排士兵当值戒备。李闲下令士兵们就在密林中好好的睡一觉,整整一个白天都不会有所动作,士兵们可以敞开了睡,饿了,就吃几口自己携带的干粮。

    战马除了喂食的时候还要带着嚼子,以保证不会发出声音而泄露了行踪。

    “都安排好了”

    李闲从大黑马上跳下来,拍了拍大黑马的脖子回头问秦琼道。

    大黑马也被带上了嚼子,不能出声这让它很不适应,不断的摇摆着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把那让它烦恼的东西甩出去。可惜,它无论怎么甩也不过是徒劳罢了。所以它转过头,有些无辜委屈的看着李闲。却发现主人根本就没有在意它,所以,大黑马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落寞。

    “都安排好了,我让士兵们轮流休息戒备,倒是不用安排斥候,主公之前派过来的军稽处密谍已经在四处巡视,他们探查情况的本事比军中斥候还要强一些,不过这样也好,士兵能多休息一会儿。另外……”

    秦琼指了指那座小山的最高处说道:“山顶上我派了一队士兵过去,那里居高临下,山势也缓,若是有敌军接近的话,三十里外就藏不住行迹。”

    李闲嗯了一声道:“告诉士兵们,好好睡觉,睡醒了就吃,吃饱了再睡,如果今天休息不好的话,晚上的急行军他们有的是苦吃。最初这几日都要昼伏夜行,跟他们说清楚,如果有人掉队的话……只怕没人能活着回去。”

    “属下明白”

    秦琼垂首道。

    “有军稽处的密谍已经查看好了路线,方便了许多。”

    程知节插嘴道:“每日行进多少里,在哪里驻扎,这些都不必考虑,军稽处的密谍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士兵们只管埋着头赶路就行,这趟走的已经很轻松了,若是再有人掉队,只怕他们自己都会羞死。”

    “这便是军稽处的用处”

    李闲笑了笑道:“以后用兵,都会按照这个程序来,除非必要,绝不会贸然的出兵。军稽处先行打探消息,不光是地形,还有民情,敌情,一切对战争有所影响的东西,军稽处的人都要查探。等军稽处的人将行军路线之类前期的事情都准备好,大军再开拔,直奔目标,这样不但能节省时间,减少消耗,还能避免中了埋伏。”

    “我虽然对军稽处的那些密谍没什么好感……”

    程知节笑了笑道:“但他们做事确实漂亮”

    “军稽处的密谍看着阴气太重……”

    侯君集张了张嘴,随即醒悟自己说了错话:“是太冷了些,整日看不到一点笑容。不过也难怪,军稽处,负责稽查可不止是军队,还有官员违法犯纪的事,自然要冷酷一些,若是整日笑呵呵的,看着就没有什么威严,谁怕”

    李闲听到这话回头看了侯君集一眼,这一眼让侯君集脸色不由自主的变了变。

    “以后这话,拿到明面上来说。”

    李闲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往前走去。

    这一句话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可侯君集的脸色却变得极不自然。秦琼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跟随李闲的步伐。程知节小声说道:“就你这张嘴……还不如直接说对军稽处不满,你难道还不了解主公的性子”

    侯君集叹了口气,无声的苦笑。

    他确实对军稽处不满,总觉得李闲赋予军稽处的权利太大了些。不但监察百官,还监察民风,还要监察军队。其实说句心里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军稽处的不满,还是对叶怀袖的嫉妒。

    他看着李闲的背影,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

    程知节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难道你还怕军稽处查你”

    侯君集挺了挺胸脯道:“这个自然不怕,我只是担心,军稽处权利太大不好,文官,武将,都被军稽处钳制着。”

    程知节笑了笑道:“连我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看不透主公的打算”

    “说说”

    侯君集有些心急的问道。

    “主公说过,要想成就大事,不止靠世家的支持,最主要的还是民心,民心所向,才是根本。可大隋官员的腐败已经糜烂到了根子里,百官失信于民,朝廷失信于民,皇帝也失信于民,所以大隋才会完。主公要带着燕云寨发展,自然不能让大隋的腐败之气污染了燕云寨的官员。”

    “让百姓们看到官员都是清正廉洁的,百姓才会真心支持追随。可贪心谁都有,光靠自己克制显然不够,军稽处就是为了这个而存在。这是现在必须的手段,我倒是觉着,将来主公若是成就大业了,这军稽处也不应该废除,仍然还要监察百官。”

    “再说……”

    程知节压低声音道:“武将,文官,军稽处,主公这样安排,你不觉得别有深意”

    侯君集一怔,随即对程知节一拜道:“多谢程将军教我”

    程知节纳闷道:“我这大老粗都想到了,你怎么想不到这点说实在话,你刚才这番话已经有点犯忌,若是心里没鬼,谁怕军稽处干嘛”

    侯君集苦笑道:“是我太浮躁了。”

    他心里却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还是不够稳重。

    只是他这种性格使然,只怕很难改掉。

    ……

    ……

    秦琼走在李闲身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侯君集心直口快,主公不要往心里去。他也没有什么脏心思,只是对军稽处有权稽查军队将领有些想不通。”

    “他若是心直口快孤反倒不会生气。”

    李闲一边走一边说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难道孤会责怪他”

    他见身边也没有旁人,叹了口气道:“秦大哥,你是不是对军稽处也有看法”

    秦琼听李闲又叫自己秦大哥,心里一暖:“主公……”

    “现在没外人,不用在意什么规矩。杜如晦那张木头脸不在跟前,宇文士及也不在,秦大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属下倒是不觉着军稽处有什么不好的,有军稽处在,百官战战兢兢不敢胡作非为,三郡现在的吏治比大隋开皇年间还要清明,这正是因为军稽处的存在,官员们不敢贪,百姓们自然拍手叫好。军中也是一样,没有个约束怎么行,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大隋朝廷若有个军稽处监察着,也不至于糜烂的这么快。”

    李闲缓缓摇了摇头道:“军稽处不是万能的,如果军稽处的人也腐败了,怎么办”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大明朝,东厂,西厂,内厂,锦衣卫,监察百官的工具之强大,历朝之最,可大明朝官员之腐败,比哪个朝代只怕都没有不如,甚至还有过之。

    主公有撤销军稽处的打算

    秦琼心里猛的一跳。

    李闲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从古至今,想要所有的官员都不贪,这也只是个美好的希望罢了。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想解决这个问题可想出这种办法,贪污还是杜绝不了。为什么是杀的人不够多,还是官员得到的不够”

    “都不是,归根结底就四个字……人性本贪。”

    李闲摆了摆手,不想在这个有些纠结的问题上继续说下去:“侯君集没有龌龊心思,这我知道。他那个性子太阴沉,若是不敲打一下早晚会钻进牛角尖里拔不出来。他是个可造之材,前提是要造。”

    秦琼点头,知道李闲说的丝毫差错都没有。

    侯君集是个聪明人,正因为太聪明,有些事反而显得有些过了。

    “你也去睡一会儿吧。天黑启程。”

    李闲说道。

    “属下告退”

    虽然李闲一再强调不要太在意规矩,秦琼还是一丝不苟的按照一个臣子规矩行了礼。李闲看着秦琼背影,忽然发现,原来他比侯君集要聪明的多。

    他走到一处干净的地方,手下亲兵已经在这里手脚麻利的支起一座帐篷。青鸢和凰鸾两个人都在帐篷外站着,李闲微笑着让她们两个也去休息,然后钻进帐篷里和衣躺在床上。想起之前侯君集的话,李闲就觉得有些头疼。

    如今不过三郡之地,治理起来就如此头疼。

    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可他却知道,以后麻烦的事只怕会越来越多。

    正想着,忽然听见外面青鸢低声道:“主公,来了。”

    李闲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发酸的眉头说道:“进来吧。”

    帐篷的帘子被撩开,进来的人竟然是牛进达。

    牛进达进门后单膝下跪,行了一个大礼。

    “属下错过主公晋位大典,请主公恕罪。”

    “起来吧,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无趣”

    李闲笑道。

    牛进达起身后郑重道:“主公已经晋位称王,规矩自然不同。臣不敢逾越。”

    李闲也不在这些事情上矫情什么,而是略微显得有些心急的问道:“如何”

    牛进达躬身道:“如今被囚在监牢里的,不止是窦建德曾经的心腹大将王伏宝,还有帮王伏宝说话的程名振,还有十几个王伏宝麾下的将领,窦建德曾经说过,这次南征之后回来再处置这些人。”

    他抬起头,看了李闲一眼说道:“刘黑闼军,三万人马,其中骑兵四千,其他皆是步卒,手下将领,绝大部分都是苏定方的原部。属下和其中几个将领有所往来,前几日他们还说对刘黑闼不满。”

    “窦建德一招臭棋。”

    李闲想了想说道:“他不信刘黑闼,所以才会将苏定方所部将领都留下。他也不信苏定方,不然也不会调给他一支新兵,他谁都不信。”

    窦建德这样的安排破绽太多了,而李闲只需要抓住其中一个就足够。

    第470章 意料之外

    帐篷上插着许多折断的树杈,还有不少膝盖高的野草,从远处看过去,这帐篷就好像一个平常无奇的草坡。因为有树杈和杂草的覆盖,偶尔自树林枝杈间缝隙里落下来的阳光照在帐篷上也没有了什么威力,不会使帐篷里的温度高如蒸笼一样。可即便如此,帐篷还是显得很闷。

    七月的天几乎找不到让人觉得舒服的地方,即便是在树荫下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凉爽。闷热的气息无孔不入,让人烦躁的有些想骂娘。可已经整整一夜没睡还赶了近三十里路的燕云寨士兵们却在密林中睡的很香甜,在他们看来,恰好赶在一片林子休息,这已经是一件很让人知足的事。

    若不是密谍事先就安排好了路程,谁知道今天会不会在太阳暴晒下睡觉

    李闲在帐篷里觉着有些憋闷,索性撩开帘子走了出来。牛进达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头上坐下来。

    “此地距离刘黑闼的军营还有多远的路”

    李闲问道。

    牛进达算计了一下路程后说道:“按照密谍之前指定好的行程计算,今晚赶一夜的路,明天白天休息,明晚再赶一夜的路,若是后天白天继续休息,后天晚上亥时之前肯定能到。如果是夜袭的话,只要士兵们坚持的住后天子时就能杀过去。”

    李闲点了点头:“你的计算,是按步兵算的。”

    牛进达道:“嗯,按步兵最快的速度计算,需要两整夜再加半夜。如果是骑兵马不停蹄的赶路,明天太阳升起来就能看到刘黑闼大营的瞭望塔。士兵们休息一日,明天晚上就能发动突袭。”

    李闲嗯了一声,眼睛微微眯起,也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

    李闲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现在还能不能赶路”

    牛进达点头道:“没问题。”

    “那好”

    李闲站起来说道:“你现在就赶回去,刘黑闼军营中有几个将领不是已经和你很熟悉了么,明天中午你想办法将和你相熟的夏军将领都请去喝酒,能请多少人请多少人,明日午时,我亲自率军踏营”

    “主公”

    牛进达吓了一跳,噌的一下站起来说道:“主公打算只带轻骑去突袭刘黑闼大营今日休息一天,天黑出发也要明早赶到,只休息小半日就进攻太冒险了些。主公千金之躯,不可如此犯险而且,就算将全部轻骑集结也不过五千人,刘黑闼虽然才刚刚接手苏定方的人马,可那三万人是窦建德麾下最精锐的一支队伍,万一进攻受挫的话,后援根本就来不及赶到。”

    “哪里有什么千金之躯。”

    李闲笑了笑道:“都是两腿两手一颗头,没有什么特殊的。”

    他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只要你自己知道就好,不可对任何人提起。你现在就赶回去,只要你将刘黑闼手下的将领支走一些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其他事你不必担心,孤对燕云轻骑有信心。”

    “可是……”

    “没有可是”

    李闲站起来摆了摆手道:“去吧。”

    牛进达无奈,只得行礼后转身离开。他带着自己的随从立刻上路,一行十几人上马冲出密林,很快就消失在视线远处。等牛进达走了之后,李闲立刻吩咐亲兵道:“去将秦将军和程将军,雄将军三人找来。”

    不多时,才刚刚躺下还没睡着的秦琼等人就急匆匆的赶来。

    李闲让他们三个人靠过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秦琼三人立刻变了脸色,只是李闲却根本不给他们劝阻的机会,简单直接的下达了命令,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都回去睡下吧,天黑之前谁也不要再来打扰孤,当然,天黑之前如果你们还没睡醒的话,孤会派人乱棍把你们打醒。”

    他摆了摆手道:“去吧,不管有什么事等天黑了之后再说。”

    秦琼等人看着李闲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有些凝重。他们实在想不到,主公竟然会是这样胆大的打算。只是到了现在,他们三个人都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风变得越来越大,吹透了密林,躺在地上睡觉的士兵们终于感觉到了一种舒服透彻的感觉,在风吹树叶哗啦哗啦的声音中,士兵们熟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满足的神色。

    李闲躺在床上,同样睡的很香甜。

    ……

    ……

    牛进达带着十几个随从星夜兼程的赶回那个叫邱家镇的地方,刘黑闼接手苏定方的三万夏军大营就在邱家镇北边不足无里。从邱家镇再往南走不到十五里就是黄河渡口,七月之前这个军营还在邱家镇南边,后来因为和燕云寨的水师冲突越来越频繁,苏定方下令将大营向北撤了十几里,虽然看起来有些像是在示弱,可苏定方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刘黑闼接手这支军队之后,竟然下令大军再次向北撤了几里。

    如果说苏定方是因为对燕云寨水师持续不断的挑衅不胜其烦才下令北撤,士兵们对这军令还能理解的话,那么他们对刘黑闼初到此地便立刻下令大营又向北撤了几里这件事都有些不解,所以有人说刘黑闼是个胆小鬼也就不足为奇。

    一仗都没打先撤退,不管怎么说都显得有点憋屈。

    不过夏军也算是训练有素,而这支叫做飞熊军的三万人马则是夏军中最为精锐的队伍,士兵们虽然有些看不起刘黑闼行事的风格,但还是彻底的执行了命令。只是这样一来距离邱家镇就远了,再想去镇上找些乐子也就有些难。

    刘黑闼这个人到了军中之后也没宣布什么军令,只是例行公事的升帐点将,下令大军正常训练,不许私自出军营之后便再没召集过众将领议事。众将本来都听说刘黑闼的名字,知道是个有真本事的。可这样的表现还是让他们不得不生出几分轻视,以至于才两天,军营中就开始悄悄流传起来不知道谁那么无聊给刘黑闼起的外号。

    刘怂

    无论如何,这个怂字都没有什么褒义。

    可刘黑闼却装作不知道,一连十天连军帐的门都没出。

    于是,士兵们和将领们对他的轻视更加重了几分。只是到了第十天,刘黑闼忽然击鼓升帐,等众将校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还是有人晚了一些。刘黑闼一点情面都不留,下令将迟到的将领全都杖责二十,还有一个当堂咆哮的别将,更是被他下令活活杖死。他到任的十天内,军中各种违法犯纪的人也都被他点了出来,丝毫不留客气,一口气将两个别将,六七个校尉贬为士兵,然后他安排了自己的亲兵补充了这些官职。最大的手笔,便是杖责打死的那个别将,而这个别将还是主管辎重营的将领。将辎重营抓在自己手里,就等于扼住了这支队伍的命脉。

    牛进达赶回来的很不巧,恰好刘黑闼刚刚发完威。他派人试着联络了那些和自己相熟的夏军将领,可那些人都借口军务繁忙不能出营。牛进达派人打探清楚之后,心里的烦恼恐慌可想而知。

    李闲交给他的任务是在第二日中午宴请夏军将领,可现在一个将领都请不出来。这让牛进达心里如堵了一块巨石般,充满了不安。

    以前苏定方在的时候,他甚至可以自由出入军营。可是现在掌管军营的是刘黑闼,只怕他一露面就会被刘黑闼认出来。

    怎么办

    牛进达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可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来回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可他却没有一点睡意。一直到了凌晨他的房间中还亮着灯,隔着窗子还能看到他来来回回的走着。

    他在发愁怎么完成李闲交代的任务,却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一点一点的接近他。

    ……

    ……

    “牛将军,要不我再去夏军军营走一趟”

    负责配合他的密谍团率贾光心里也很急,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些家伙都是贪财的,明儿一早我备几份厚礼送过去,拿了咱们的银子,他们总不能还窝在军营里不出来。”

    “刘黑闼意在立威,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去触霉头。”

    牛进达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如此不巧”

    “要不……”

    贾光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今晚我带密谍潜入夏军大营去,能杀几个杀几个。”

    “不行”

    牛进达摆了摆手道:“今晚动手只会打草惊蛇,若是刘黑闼加紧了巡视的话,对主公的大事更不利。”

    “可咱们总不能就这么闲着。”

    贾光有些急切的说道。

    “等等”

    牛进达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笑了笑道:“有办法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今天不是有十几个将领被刘黑闼杖责了吗这何尝不是他在帮咱们明天你想办法进夏军大营,以给那些挨打的将领送伤药为借口,带些药进去。不管是挨了打的,还是没挨打的,只要是咱们拉拢过的夏军将领每人都送一份,军稽处二部的迷香正好派上用场,是咱们钻了牛角尖,何必非要请那些人出来喝酒只要让他们在主公杀来的时候起不来就成了,只是你要把握好时间,不要太早,太早会引起刘黑闼的警觉”

    “好”

    贾光脸色也变得轻松下来:“请不出来他们,咱们的人进去还是不难的。那些守门的士兵,哪个没拿过咱们的好处”

    正说着,忽然窗子砰地一声被什么东西撞得粉碎,一个巨大的黑影砸烂了窗户后掉在地上,牛进达猛的退了一步抓起桌子上的横刀,贾光已经护在他身前,两个人低头看时,却见地上那黑影,正是安排在院门外戒备的密谍,胸口上被人捅穿了一个血洞,人已经没了呼吸。

    院子外面一阵嘈杂,显然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只是这院子里里外外最少有二十个军稽处的密谍,竟是一个也没能出声示警。

    不只是这院子外面,整个邱家镇都被至少两千甲士围了个水泄不通。数百名弓箭手将这小院子围了好几层,在弓箭手后面,邱家镇的大街小巷甚至房顶上,密密麻麻站着的都是手持朴刀的精甲武士。

    牛进达和贾光同时变了脸色,刚要往外冲的时候,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得意。

    “进达兄,别来无恙”

    第471章 拭目以待吧

    正是深夜凌晨时候,天空中一轮皎月格外的圆格外的亮。没有几颗星,也看不到一丝云,所以夜色并不是特别浓,牛进达透过窗户上砸出来的大洞甚至能依稀看到外面围着的那些弓箭手的脸,也能看到箭簇上反射出来的冷幽幽的月光。

    在篱笆墙外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

    而此时,牛进达的脸色反而渐渐的恢复了平静。他转身看了一眼贾光,若有所思道:“咱们回来的太急了,派人去夏军军营也太急了。太急……难免就会出现纰漏。刘黑闼整顿军纪,自然查到咱们经常请那些将领们吃喝。而那些将领有不少人见过我,他只需问清楚样貌就能猜到是我。”

    贾光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牛将军,我现在冲出去,你从后门走,趁着夜深说不定还能逃出去。”

    牛进达摇了摇头道:“他要的是我,你现在从后门突围或许还有活路。”

    他拍了拍贾光的肩膀说道:“如果冲不出去就自杀,不要落在刘黑闼手里。我知道你是个硬汉子,可你和我都知道,这世间有太多的手段让硬汉子变成一滩烂泥。你是密谍团率,你知道的东西比我还要多。你手下有三百密谍,你也比我清楚三百密谍代表着什么。”

    “我明白”

    贾光忽然笑了笑说道:“我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

    他缓缓的张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衣袖里的毒药他已经取了下来握在手心里。那颗墨绿色的药丸在灯火照耀下泛出一种深邃的光彩,就是这颗剧毒的药丸,甚至还带着一丝类似于桂花的香气。如果仅仅是闻味道的话,谁也不会相信这颗药丸能毒死一头最强壮的大象。

    “独孤先生曾经说过……”

    贾光微笑着说道:“这颗药丸吞下去,身体还能保持一小段时间的活动能力。但因为药性的缘故,瞬间就能让人变成哑巴。所以在吞下这颗药丸之前,我觉得我应该多说几句话,做了密谍之后每天说的话本来就极少,若是临死前再不多说几句岂不亏死”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认真的说道:“我其实没什么不满足的,我在东平郡有一百亩勋田,父母健在,身体一直不错,偶尔还能下田干些农活。妻子贤惠孝顺对我也是百依百顺,我还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已经二十七岁,在家照顾他的爷爷和奶奶,帮他娘亲打点家中的一切。次子二十一岁,老三十九岁,都在陈雀儿将军的水师中。老二已经升了校尉,比我有出息,老三虽然只是个什长,但是把好手,早晚会出头。”

    “我还偷偷在郓城盘下来一个小米店,这件事连我妻子都不知道,我本想等赚了银子之后再告诉她,让我的大儿子接手去打理。我知道他也有心参军,也有个功名但在马上取的抱负,可他是长子,家中总不能一个男人都不留,所以我觉得有些亏欠他。现在想想就这件事后悔,若是再有机会我不会拦着他。”

    “我都记得了”

    牛进达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若是我不死,你长子从军的事我来安排。”

    “多谢”

    贾光抱了抱拳,然后笑了笑道:“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多吧,我要死了,牛将军,告辞。”

    告辞,辞的是这个世界。

    牛进达没有阻止他将那颗墨绿色的药丸放进嘴里,而是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我可不想亏死”

    吃了药丸之后的贾光哈哈大笑道:“趁着手脚还能动……”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出来,嘴巴还动着,嗓子里却只有呜呜的声音传出来。在牛进达惊诧的目光中,贾光如一只展翅的大雁一样从破开了一个洞的窗口跃了出去,他手里的横刀在月光下散发出一种冷幽幽的寒光。

    “放箭”

    院子外面有人大声喊了一句,随即十几个弓箭手同时松开了手,至少有六支羽箭命中,但贾光的身子只是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停下来。毒性已经发作,他甚至感觉不到疼。胸口上戳着六支羽箭,他飞身跃过篱笆墙,手里的横刀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重重的斩在一个弓箭手的脖子上。

    噗的一声,断开的脖子里血瀑布一样涌出来。温热的血液喷的到处都是,也喷了贾光一身。他此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嗅觉,听觉,包括视觉,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手里还握着横刀。

    但他却没有停下来,而是受了伤的野兽一样在弓箭手的人群中胡乱劈砍着,在一柄刀子戳进他心口之前他就已经死去。他张着嘴一边杀入一边咆哮,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可偏偏是这样,似乎每个人都听到了他不甘而又释然的呼喊声。

    刘黑闼看着那个无声呼喊的汉子缓缓扑倒在地上,他身上的血都已经变成了黑色。

    “虽然我曾经在燕云寨中好几年,但我还是不理解……李闲是怎么把这些人变成疯子的……”

    他抬起头,大声的喊了一句:“进达兄,你也打算如此吗”

    “不”

    牛进达缓步从房中走了出来,微笑着说道:“我得给你机会再杀我一次,因为我这次想看得清楚一些,你是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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