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引过来就好,若是贼兵顽抗,秦大哥也不必死战,将其逼退便可。十个李密,在我眼中也不及秦大哥一根头发金贵。”

    李闲笑了笑道:“我把所有的骑兵都交给你,千万小心。”

    “主公”

    秦琼心中一暖,连忙抱拳道:“属下只带本部三千骑兵即可,留下三千骑兵策应,而且之前的血战,主公亲率那三千余弟兄也该歇一歇。主公放心,对付那几万土鸡瓦狗,三千精骑足矣”

    李闲点头豪迈一笑道:“也好,三千精骑,将瓦岗寨那第一波攻势的人马捅几个血窟窿出来,让他们尝尝秦大哥四尺槊锋的味道如何。”

    秦琼抱拳道:“主公放心,属下定然全力以赴。”

    “六分力即可……”

    李闲笑道:“也别太看得起瓦岗寨那些兵将。”

    秦琼哈哈大笑,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道:“等一下”

    秦琼回头去看,却见是裴行俨红着眼睛叫了一声,他大步走到李闲身前,弯腰施礼道:“主公,属下不要三千精骑,给我两千人马,我去将瓦岗寨指挥进攻那主将的脑袋割下来献给主公,也用来祭奠先父在天之灵若无李密,我父亲也不会……”

    他看着李闲大声道:“请主公成全”

    “元庆”

    秦琼拍了拍裴行俨的肩膀安慰道:“你还是歇歇的好,这一战如何用得着你被主公杀破了胆子的一群残匪罢了,你且看哥哥我如何破敌。你就在阵中为我击鼓助威如何若是三通鼓之内,我没将瓦岗寨那些残兵击败,你再替我也不迟”

    “不”

    裴行俨倔强的昂起头,看着李闲郑重的声音嘶哑的说道:“请主公成全”

    李闲沉吟了一下,还没有说话,裴行俨又说道:“属下不要三千精骑,两千即可”

    “一千五”

    秦琼不知道怎么了,他这样老成持重之人,今日竟然也起了好胜之心,他抱了抱拳,看着李闲大声说道:“主公给我一千五百骑兵,若是不能取胜,主公可军法处置,末将没有丝毫怨言”

    “一千”

    裴行俨近乎于咆哮着喊了一声,然后他单膝跪了下来,眼含热泪大声道:“请主公成全给属下一千精骑,属下去杀一个痛快,为父报仇”

    一千……听到这两个字,便是秦琼的脸色也变了。他本意并不是想激将裴行俨,他性子忠厚,确实是想拦着裴行俨出战。只是没想到适得其反,裴行俨是铁了心要打这一仗了。进攻的敌军不下两万,一千精骑……便是秦琼也没有一丝把握。

    李闲从大黑马上跃下来,双手扶起裴行俨,拍了拍他的肩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我便给你两千精骑,切看你如何将瓦岗寨来犯之敌杀一个通透。”

    “一千”

    裴行俨咬着牙说道:“属下只要一千人马”

    他执拗的性子上来,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裴行俨通红的眼睛里,杀意凛然。

    ……

    ……

    李密实在没有预料到,自己以恩德换来了孟让死战的决心。可孟让的这决心却和他手下近两万人马一块被燕云寨区区一千精骑杀了个七零八落。鼓起勇气的孟让再败,被裴行俨率领一千精骑直接掏空了孟让麾下人马的中军,如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在了孟让的心窝上,砸得他大口吐血喘不过来气。

    孟让吐血,是被气的,憋的,窝囊的。并不是裴行俨真的就一锤砸在了他的心口上。近两万人马,竟然被人家以前精骑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恨意滔天的裴行俨带着一千天下至锐的燕云精骑,毫不花哨的直接如刀子一样刺进去,然后硬生生在密密麻麻的瓦岗军中杀了一个对穿,追着孟让一路厮杀。孟让只与裴行俨交手几个回合便自知不敌,立刻招呼亲兵冲过来挡住裴行俨,他自己掉头就跑。

    一个逃,一个追,将军吓破了胆子,手下士兵又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恋战

    李密见前军又败,大怒。

    派了黑社,刘谦恭二人率领两千骑兵去救孟让,却被秦琼率领一千精骑杀得大败而回。黑社被秦琼一槊戳死,刘谦恭吓得落荒而逃,只是他的战马却没有秦琼的黄骠马快,被秦琼从后面追上,摘下金锏一锏砸碎了脑壳。瓦岗军再败,到了现在为止,凡是李密亲自指挥的战争没有一次取胜,这便如不破的魔咒一般让李密气得七窍冒火。

    自大业九年,他辅佐杨玄感造反开始,他若是在幕后不出,还有几次胜仗可打,可若是他到了阵前亲自指挥,竟然没有一次打赢过便是杀了张须陀那一战,也是仰仗着徐世绩训练的破阵营兵马,他站在城墙上观战,并没有亲自指挥。

    李密大怒,下令将后队张亮的人马调来,尽起余下七万余兵马,铺天盖地一般杀了过来去。

    他将目标定在燕云寨的辎重营,亲自挥军猛攻。

    可他认为的弱点,却只不过是个诱饵罢了。

    辎重营那数不清的大车上,拉的哪里是什么粮草,分明是三十架没有组装起来的抛石车,还有三百架重弩

    就在李密率军杀过去的时候,王启年这边也已经准备妥当。三十架抛石车已经架了起来,三百架弩车也已经将巨弩装填完毕。巨弩上都绑了一个布包,里面也不知道包的什么东西,可射出去之后狠狠的砸进瓦岗军人群中,非但能穿死不少人,竟然还能爆开一大团火球,那火球的威力虽然并不如何大,却将瓦岗寨士兵的人吓破了胆子。

    三十架抛石车咆哮,三百架重弩咆哮。

    瓦岗军立刻就被压了下去,看着时机成熟,李闲眉头一挑,重新跃上大黑马抽出黑刀向前一指:“杀李密”

    “杀李密”

    两万余燕云寨精兵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各营兵马,在将领的指挥下士气如虹的向前冲了出去。

    兵败如山倒,李密大惊失色,一瞬间,感觉天塌了一般。

    第425章 杀李密

    李密站在他派人专门打造的那辆移动军帐上,脸色惨白的看着前面的溃兵潮水一样退下来,此时他终于看清,在自己自以为精心算计着李闲的时候,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坠入了人家的算计中。

    他布了一个局,李闲也布了一个局。

    他布的局最关键的人是裴仁基,李闲布的局最关键之人是张亮。而李密安排与裴仁基接触的人,偏偏又是张亮。本以为藏的很深的裴仁基,就这么轻易简单到让人有些唏嘘的浮了出来。如果李密知道真相的话,只怕会气的大口吐血然后自责用人不查。

    如果他换个别人去接触裴仁基,或许今日胜负的场面将颠倒过来。事实上,李闲真的没有怀疑过裴仁基会背叛自己。有裴行俨在,李闲甚至一度认为,裴仁基比程知节等人还要可信一些。

    就因为裴仁基的事,李闲反思自己的不足。

    所以,他才会有些不负责任的只带着青鸢一个人离开营地,以考验燕云寨飞虎五部的能力。这件事之后他知道飞虎五部还远没有达到自己希望达到的程度,而他却没有提醒叶怀袖任何一句话,因为他知道叶怀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胜利看似来的轻易简单之极,简单到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可胜利还是如此来了,李密麾下各营绿林兵马本就相互不信任,面对危局的时候这种不信任便被无限度的放大。各营溃兵胡乱冲撞,李密精心布置下的大阵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看着溃兵哭号着疯了一样的往后逃,李密在绝望中忽然嗅到了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

    “李闲那厮极为猖狂自大,他最喜亲自上阵炫耀武艺,若是李闲上阵,他必然率军直冲中军来寻我”

    李密忽然想到这件事,眼神立刻一亮。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到最后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护在他左右的亲兵见他这个样子,还以为他气的迷了心窍傻了。

    李密环顾左右,各营皆溃,唯独自己麾下两万蒲山公营建制完整,虽然士兵们也面有惧色,可毕竟是如今瓦岗寨最精锐的两万士兵,依然保持阵型护在李密的移动军帐左右。

    “哈哈”

    李密疯狂的笑了起来,状若疯癫。

    他笑够了,立刻下令蒲山公营故意在最前面露出一个缺口,然后在自己军帐两侧布置重兵,只要李闲敢亲自带兵来攻中军,必然将其困住。只要能击杀李闲,便是各营皆溃,今日也是一场大胜。

    损失三五万人马算什么,便是损失二十万人马又算什么

    李密自豪的想到,只要自己随便招招手,立刻就会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投靠自己,损失的兵马,用不了几个月就能补回来,甚至兵威更盛。李密有这个自信,如今他的名字,便是天下间最大的一块金字招牌。

    他精心编制了一个口袋,只等李闲自己来钻。

    他之前精心布置的一个大局,被李闲看似轻而易举的破去。如今他又精心布置了一个杀局,他没想到的是,被李闲破去的更加轻易简单。甚至粗暴,粗暴的没有一点名将当对决生死的觉悟,粗暴的有些像是儿戏……

    这次破了李密杀局的,是三块石头。

    第一块足有三百斤沉重的大石砸在李密军帐三十米外的蒲山公营人群中,大石连砸带滚将十几个人的生命卷走。李密被那从天而降的石头吓了一跳,但仍能保持住镇定,冷声下令让士兵们保持住阵型不要胡乱跑动。命令才下去,第二块大石又带着呼呼的风声飞了过来,这次砸在距离李密军帐不足十米之外的人群中,同样击杀了十几个人,更有几具尸体被砸成了烂泥,用扫把扫都不一定能把肉泥规整起来。

    李密的眼皮挑动了几下,心中的震惊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但他却不认为那大石砸过来的有迹可循,更不会认为这大石其实是针对他来的。

    五百米外,李闲骑在大黑马上单手举着千里眼盯着李密所在,见第二块大石又偏了,不由得有些懊恼。他回身大声喊了几句,随即操控着抛石车的几十个士兵立刻忙活起来,调整抛石车的角度和盘索搅动的力度。

    李闲满意的看着手下调整抛石车,然后伸手往前一指喊了一句让人不解却感觉很带劲的话。

    “为了胜利,向李密开炮”

    什么是开炮

    李闲懒得解释什么,他只是沉浸属于他自己的一点自娱自乐的回忆中。

    这块巨石极准,轰的一声正砸在李密移动大帐上,一瞬间碎木烟尘砰的一下子炸了起来,只这么一下,一辆宽大奢华的大帐就直接被砸的四分五裂。移动的大车拦腰被砸开,碎屑飞起来四五米高。

    ……

    ……

    李闲见那大车被砸毁,立刻笑了起来。他闭着一只眼,单手举着千里眼往前看,见远处那堪比杨广玉辇的大车被轰然砸碎,烟尘和碎屑飞起来几米高,他立刻就抿着嘴笑了起来,然后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知道胜局已定,李闲这样的懒人,自然不会再亲自去冲杀。

    他伸手往前指了指,秦琼立刻带着早就蓄势待发的骑兵朝着李密大车被砸坏的地方冲了过去。只是秦琼才骑着黄骠马启动,裴行俨已经拍马冲了出去,李闲送给他的特勒骠啾啾的打了两个响鼻,四蹄踏出尘烟如云,持铜锤的少年郎一脸恨意的杀向瓦岗军。秦琼回头看了李闲一眼,李闲微微颔首。

    “别让他吃了亏。”

    李闲叮嘱了一句。

    秦琼嗯了一声,催动黄骠马追着裴行俨后面向前疾冲。

    李闲骑在大黑马上回头下令道:“全都杀上去,辎重营的人马也包括在内,除了操控抛石车的士兵之外,其他人全都压过去王启年带着你的人往前压,没有刀的,就是拿着饭勺也要杀过去。”

    王启年幽怨的看了李闲一眼,然后回身看了看自己手下摩拳擦掌的辎重营士兵,心说你们这些笨蛋知道什么是战场吗,一个个表现的这么兴奋,一会儿见了血可别尿了裤子。老子第一次上阵厮杀的时候……

    王启年叹了口气,大声呼喊道:“都他娘的给我机灵点,要是死了一个,老子还得给你们收尸”

    “将军放心吧”

    一个手握着饭勺的伙夫从他身边蹿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道:“我要是死了,谁给你烧菜吃”

    王启年张了张嘴,骂了一句,看着麾下辎重营的兵马也兴奋的往前冲杀,他心中也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豪情壮志来。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尿湿了裤子粘在身上那种尴尬丢人的往事,他忽然豪迈一笑大声喊道:“冲啊,杀啊,辎重营的孩儿们,随我去将李密那厮的人头剁下来”

    他喊完了之后等了片刻,却不见有人响应。回头看了看,哪里还有一个人

    他尴尬的笑了笑,回头看向李闲,却见李闲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那张榆树皮般的老脸居然难得的红了起来。为了表示自己有勇气往前冲,他使劲喊了一声催马往前冲了出去。一边往前冲一边抽刀,可抽了几次竟然没有抽出来。

    “回来吧”

    李闲在他后面叫了一声,然后笑着说道:“物尽其用,你实在不是上阵厮杀的料,来……今日大胜,拍几句响亮的马屁我听听。”

    王启年嘿嘿笑了笑,勒住战马跳下来搓着手走向李闲,一边走一边得意的说道:“这个,才是老王我最拿手擅长的事,主公啊,你是想听委婉含蓄些的,还是炙热狂野些的”

    李闲笑了笑,眼神明亮。

    ……

    ……

    李密的亲兵手忙脚乱的将碎屑断木搬开,刨坟一样搜寻着李密,不得不说,李密这人的命大的有些离谱,运气好的也让人嫉妒,那大石擦着他脑壳砸在大车上,轰的一声,来不及跳下去的李密便被碎木埋了起来。若是被大石直接砸中,只怕只剩下一滩嵌在泥土里的烂泥。

    上百个蒲山公营的士兵七手八脚在碎裂的马车残骸中翻找着,先后刨出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也不是李密。眼看着燕云寨的轻骑就要杀过来的时候,有个士兵忽然看到在那大石边上露出一只脚,看那靴子正是魏公李密的。他连忙招呼人跑过去,将碎木搬开,看清里面那人的样子时,众人全都吓得呆若木鸡。

    确实是李密,却是一个被血泡透了半死不活的李密。探鼻息,还有活着的迹象,可身子已经软的好像没了骨头一样,一条腿被一根断木直接穿透,木头将大腿扎了个对穿,血还如泉水一样止不住的涌出来。

    一条胳膊也被砸断,关节放反方向弯着,而最恐怖的,则是李密的脸。那张曾经迷倒过无数少女的俊朗面容上,扎着数不清的碎木,一只左耳也不知道被什么给切了去,左边脸上只剩下一个血糊糊的耳洞。

    吓傻了的士兵们将李密抬出来,然后疯狂的往后跑。恰在此时,张亮带着一队亲卫赶了过来,他看了看左右没有多少人,心中一动。

    张亮快步上前,因为紧张,他握刀的右手太过用力,关节处颜色泛白。他的眼皮不住的跳着,根本就控制不住。

    “我来照顾密公,你们去招呼人马聚集过来,护送密公返回大营”

    张亮大声的喊了一句,感觉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里挑出来了。他紧紧的握着刀柄走到李密身边,缓缓的将横刀一点一点的抽了出来。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刀砍下去,名满天下的蒲山公李密就是自己的刀下之鬼。一想到自己杀了李密,他的心跳的就越发剧烈起来。可是一种巨大的诱惑又将他的恐惧渐渐压制了下去,杀李密,自己将名扬天下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终于将横刀抽了出来。

    “张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

    抬着李密的亲兵问道。

    张亮懒得理会,刚要挥刀杀人,却忽然见侧面冲过来一队上千人的骑兵,看旗号,竟然是瓦岗寨的队伍

    “密公何在”

    一员虎背猿腰的大将飞马而来,正巧看到张亮。

    “张将军,密公何在我王当仁来了”

    张亮嘴角抽搐了几下,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第426章 下一个死的是谁

    王当仁本来是李密留下殿后的,他手下有一万生力军,其中还有一千多骑兵,而正是这一千多骑兵救了李密一命。张亮欲杀李密,却因为王当仁的到来而不得不放弃。他杀李密是为了建功立业,为了以后的好前程,可若是因为杀李密而自己也送了性命,他怎么肯做这白痴事

    他若真的不顾一切的杀了李密,王当仁立刻就会杀了他,然后打着为李密报仇雪恨的旗号,收拢败军,立刻就能成为一方大豪。张亮宁愿李密好好的活着,也不会做这亏本买卖。李密若是死了,王当仁绝不会是翟让和单雄信等人的对手,瓦岗寨用不了多久还是会稳定下来。

    李密若是不死,瓦岗寨的内斗才会更加精彩。

    张亮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立刻放弃了杀李密的念头。

    王当仁自然也不敢再去招惹李闲,救了李密后转身就跑。也没敢在半路停留,陆续汇合了战败逃亡的郝孝德,李德谦,李士才等人,收拢了两万余残兵败将,一口气逃回了瓦岗寨。李闲以秦琼为主将,裴行俨为副将,率领四千精骑黏着瓦岗军败兵的屁股后面追,一口气追到瓦岗寨,杀敌万余,裴行俨还阵斩了李密麾下大将李士才。

    李密在败退途中苏醒,立刻派人将进攻黎阳,还有驻守百花谷的兵力撤回来一部分,然后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去见翟让,让其立刻退兵。李密知道,自己这边已经败了,翟让率领的数万大军就成了一支孤军,窦建德麾下大将王伏宝只要知道自己兵败之事,他立刻就会撤回洺州去,绝不会再渡河南下接应翟让。

    至于知世郎王薄,李密根本就没把他算上。那个家伙手下虽然号称有十五万精锐,其实真正的战兵连五千人都没有,绝大部分都是他强掳了去的老弱百姓,每个人手里发一根削尖了的白蜡杆棍子就算是武器,莫说十万,就算这样的兵有三十万,也绝不是如今在齐郡坐镇的徐世绩的对手。

    李密虽然和徐世绩没有过多的接触,但对徐世绩极为顾忌。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第一件事就是排挤徐世绩。徐世绩留下的破阵营是瓦岗寨最精锐的人马,正是仗着破阵营,李密才能围杀了老将军张须陀。若是没有这支徐世绩训练出来的强兵,李密安排的就算再周密,也极有可能被张须陀带兵杀出重围。

    所以杀了张须陀之后的第一件事,李密就将破阵营的士兵打散重新分配,为的就是将徐世绩残余的影响消除掉,他绝不允许有人还怀念徐世绩的好处。

    但不可否认,李密论心机城府,论阴谋诡计,论辩才学识,论交际手段,或许都要比徐世绩强上不少,可说到练兵,说到亲自指挥大军作战,李密的才能不及徐世绩。

    李密担心自己战败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王伏宝率军北撤回洺州,王薄再被徐世绩击溃,到时候翟让的六万大军就会被李闲,徐世绩,还有雄阔海的人马包了饺子,杀都杀不出来。那样一直孤军,最后的结局不言而喻。

    而事实上,李密虽然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件事,可还是晚了。

    翟让率领的人马,四日内与雄阔海所部连战六场,但宇文士及和雄阔海唇齿相依,只要翟让一动,雄阔海抗住进攻,宇文士及立刻发兵抄翟让的后路。翟让若攻宇文士及,雄阔海也立刻会马蚤扰翟让的后路。这场面就好像一个民间经常被人提起的故事一样,两个猎人掏了两只狼崽子,然后分别爬上一棵大树,等母狼回来后,猎人就不停的拧小狼的耳朵,听到小狼的哀嚎声,母狼来回奔走最终累死。

    这段日子,翟让疲于奔命,一战都没有打赢过,虽然说除了第一战的时候损失的兵力较多,之后的战争每一次损失都不大,可这样耗下去已经没了丝毫意义。就算李密没有战败,翟让也已经在打算退兵了。

    王伏宝是个靠不住的,翟让一时不击败雄阔海和宇文士及,王伏宝就一时不过河,眼睁睁的看着瓦岗寨的人马和燕云寨的人马厮杀,他就好像一个看客,对瓦岗寨和燕云寨的战争完全坐视不理,这让翟让气的几乎吐血。

    而更靠不住的则是王薄,他比翟让还要不堪一百倍。带着十几万百姓去攻齐郡,他如何能是徐世绩的对手

    仅仅三战,徐世绩便将王薄再次打成了光杆将军,只带着几百溃兵一口气跑回济北郡,徐世绩趁势追击,倒是一鼓作气将济北郡抢了一小半过来。

    恰在此时,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涿郡通守薛世雄率军三万南下,袭扰豆子岗,窦建德只得将王伏宝的人马调回来在各郡布防。

    短短半个月之内,河南形式大变。

    本来来势汹汹的瓦岗军,顷刻间就变成了孤家寡人,翟让三面受敌,仗着单雄信勇武,仗着谢映登计谋出众,他才从三面围困的缝隙中杀了一条血路逃出来,六万大军,回到东郡的时候已经不足万人。

    看起来胶着恶劣的局面,很快就变得烟消云散。

    瓦岗军大败,依着李闲的性子自然要痛打落水狗,他派秦琼攻入东郡,派徐世绩拿下济北郡,又派雄阔海率军南下济阴郡,一时间将之前参加过围困燕云寨的绿林道义军通通杀了一遍,燕云寨的地盘一口气增加了近两个郡十几个县。

    而本打算一鼓作气攻灭瓦岗寨的李闲,在得到一个消息后不得不暂停了西进的计划。

    ……

    ……

    东平郡郓城

    李闲回到了自己在郓城内柳华巷那个幽静的宅子里,已经进了腊月,再过不了几天就要过年,眼看着大业十二年就要过去,这一年似乎也没有做过多少事,可李闲偏偏觉得好像从早到晚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正是中午,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没有一丝风,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让人忍不住就想就在这冬日暖阳下睡一觉。李闲想起前世的时候,很多农村的老人都喜欢在冬天靠着墙坐着,一群人聊聊天,还有人裹着大衣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鼾声如雷。每次看到这个场面,他都觉得特别温暖。

    想到前世的事,李闲也裹了裹身上的貂绒大氅,将身子缩进躺椅里,看着嘉儿蹲在自己面前的火炉上烤肉。

    “为什么非要用果木的炭才行”

    嘉儿一边翻转着肉片,一边好奇的问道。

    李闲笑了笑,认真的回答道:“也不是非得用果木炭才行,主要是在味道上有些差别,果木炭的烟不会把烤肉熏的发黑,也没有难闻的烟味,反而会让烤肉多出些许果像来,而且果木硬,燃烧的慢,我也说不好,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嘉儿有些好奇的说道:“小姐说,将军你懂得比谁都多,便是小姐走遍大江南北,所得来的阅历也不如将军你知道的多。”

    “我又不是神”

    李闲笑着说道:“怎么可能什么都懂”

    嘉儿笑了笑,看着那肉片已经变了颜色,然后她动作熟练的将李闲配置的料汁刷在上面,然后不断的翻转着。

    “对了,早上的时候达溪将军又来过,将军去巡视新兵营不在,达溪将军说,请将军你有空就去演武院看看,他说你怎么也是演武院的缔造者,新入院的学生们都想一睹将军你的风采,达溪将军说让你有空过去和学生们见见面,顺便讲讲课。”

    “不去……”

    李闲嗅了嗅那烤肉的味道后说道:“演武院的院长是他,教习是铁獠狼他们,便是秦琼他们也要抽空去教课,何必非要我去”

    “可是达溪将军说,你是演武院的精神领袖,学生们对你的崇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现在铁獠狼他们这些教习,教授的战例都是将军你之前打过的那些胜仗。我听说,学生们最喜欢听的,便是将军你在辽东时候那些事迹。”

    李闲撇了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嘉儿见李闲今天心情不错,索性劝道:“既然达溪将军请你过去,肯定是觉得对演武院有极大的好处的。反正……反正将军这段日子也不会出去征战,年前还是抽空去一趟吧。我想那些新学生见到你的话,一定会欢呼沸腾。”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去。”

    李闲闭着眼睛说道,然后伸出手指了指:“左边第二块肉可以吃了,再烤就老了,嚼起来会很费劲。”

    嘉儿见李闲明明闭着眼,竟然能知道那块肉烤好了,这让她觉得大为惊奇,忍不住一张樱桃小口微微张了开来。

    “我不去,不是因为我懒,而是因为我不去反而比去了要好,人总得保持一颗敬畏之心才行,不管是敬畏什么,都必须要有。那些学生若是见我见的次数多了,也就没了什么敬畏,这不好。”

    李闲微笑着说道:“英雄惯见亦常人……何况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

    “将军若不是英雄,这天下可还有英雄”

    李闲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嘉儿已经张开樱唇将那块熟了的烤肉吹了吹,随即用筷子夹着放进李闲嘴里。鼻子里闻到香气靠近,李闲自然而然的张开嘴,咀嚼了几下后说道:“稍微有些淡,再加些盐。”

    嘉儿脸一红,吐了吐舌头。

    正在这个时候,叶怀袖缓步走进了小院。

    看到叶怀袖,嘉儿连忙起身让开座位,红着脸叫了一声小姐,叶怀袖微笑着摆了摆手,只是笑容的背后却隐隐有一种令人担忧的凝重。

    “两件事”

    叶怀袖站在李闲身边轻声道:“第一件,找到刘黑闼了,就在河北窦建德军中,直到前阵子才出来领军,之前一直做幕僚,在背后为窦建德出谋划策。”

    李闲点了点头,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第二件……十二天之前,左祤卫大将军薛世雄在拒马河中了窦建德的埋伏,战没……”

    李闲猛的睁开眼,眉头微微皱起。

    沉默了足足三分钟,李闲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不会是窦建德。”

    叶怀袖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推测。”

    李闲看着那烤肉,竟然直接在铁网上用手捏起来一块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有人坐不住了……要死了人了啊,只是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

    第427章 河北那点事

    李闲站起来,自嘉儿手中将装调料的小铁盆接过来,蹲在火炉边,认认真真的将每一片肉上都刷好料汁,他的动作很轻缓,仔细的好像是在查看军事舆图,一点儿也不像是在烤肉,他的神情和动作,让人看了都会生出一种他是在挚诚朝拜的错觉。

    烤肉就是烤肉,吃食而已,何须挚诚

    “天下无如吃饭难”

    李闲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比吃饱肚子更重要的事了。”

    叶怀袖和嘉儿都知道他从小吃的苦太多,很多时候一整天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饱饭,所以对于吃饭,李闲总是显得很精致挑剔。当然,这种精致和挑剔不是对食材的挑剔,不是奢侈,而是认真对待每一顿饭。

    “我倒是觉着,天下无如守成难。”

    叶怀袖在火炉边坐下来淡淡的说道。

    “守成”

    李闲看了叶怀袖一眼,想了想说道:“你思虑的太远了些。”

    叶怀袖笑了笑,理了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说道:“怎么会这么说守大成确实思虑的远了些,毕竟那是未可知之事。可守如今这小成,可是眼前最最紧迫重要之事。东平郡,济北郡,济阴郡,新扩充来的地盘到现在你还没有派官员过去坐镇,也没安排屯田养民的事,那边的情况虽然破烂琐碎,可毕竟如今也是燕云寨的领地,总不能就那么放着坐视不管。”

    “呵呵……”

    李闲笑了笑,将一些烤熟了的肉片分成两份,一份递给叶怀袖,一份递给嘉儿,他自己则坐在火炉边拨弄着炭火。

    “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杨广懂得守成之道,大隋的天下也不会破碎糜烂都这个地步,三十年繁盛强大,就这么被他玩的烂到了根儿里,也不知道他自己心疼不心疼。”

    叶怀袖见李闲岔开自己的话题,微微有些生气。

    “如果再不派官员去那些新扩充来的领地,也会破碎糜烂。”

    叶怀袖说的一点也不委婉,她知道李闲绝不会因为自己的提醒而生气。如果连这点谏言都听不进去,李闲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乃至越来越多的人辅佐。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李闲不是个糊涂白痴的人,怎么会在这件事上表现的这么拖沓。如今这乱世,抢来的地盘如果不尽快稳固下来,说不得明天就会被别人抢了去。经历了之前一场恶战,瓦岗寨虽然损失极惨重,暂时无力东进,也无力抢回燕云寨占去的地盘,可这不代表其他人没这个胆子。

    徐元朗早就对河南诸郡有所觊觎,若不是前阵子瓦岗寨和知世郎王薄的人马败退的太快了些,只怕他也已经提兵南下了。

    还有窦建德,虽然将黄河北岸王伏宝的大军撤回去大半,可还留下了苏定方,以他为主将,带着两万人马在北岸驻守,随时都有可能进兵济北郡。王薄逃匿,济北郡虽然贫瘠,可只要好好经营两年就能恢复生机,如今绿林道上的豪杰都在疯了一样的扩充地盘,偏偏李闲对已经抢到手的东西表现的并不如何在意。

    “我知道你的意思。”

    李闲拨弄着炭火,整理了一下措辞后问道:“之前与瓦岗寨,王薄之战,看起来胜的简单轻易,甚至轻易到有些儿戏,可是其中的凶险我想你不会看不出来,其凶险之大,你也不会一点儿也不在意。”

    听到李闲说起这个,叶怀袖正了正身子点头道:“确实凶险,若是稍有不慎,你名下的三郡领地极有可能被李密,窦建德,王薄三个人瓜分掉……还有徐元朗,那个人的野心比李密一点也不小。”

    她看了李闲一眼,认真的说道:“若不是因为瓦岗寨中有张亮做内应,在最快的时间内击败了李密,若不是王薄手下的人马确实太弱了些,徐世绩领兵能力又太强,只要再耗一些时日,窦建德肯定不会再表现的那么镇定,就算明知道渡河南下损失惨重,他还是会让王伏宝强渡黄河。”

    “徐元朗也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立刻就会率军南下。而李密也还有后手,他随时能将攻打阳武,原武,甚至攻打黎阳的人马撤回来。到时候燕云寨面对的,就有可能是超过六十万的联军。”

    李闲点了点头问道:“那么你觉得,以如今燕云寨的实力,正面击败六十万联军,有几成胜算”

    “三成”

    叶怀袖想了想说道。

    “依我看,两成都没有。”

    李闲笑着摆了摆手道:“你别拍我马屁,说话要实事求是。”

    “确实连两成的胜算都没有。”

    叶怀袖并不介意李闲点出她说话并不诚实,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所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还不往新多来的地盘派官员和军队驻扎了吧。”

    李闲捏起一块烤肉丢进嘴里,感觉火候稍微老了些,随即有些懊恼,心疼于一块好肉却没有烤出最好的味道来。

    “我明白了。”

    叶怀袖点了点头,认真道:“是我考虑的太浅显。”

    “没事”

    李闲笑了笑说道:“女人处理事情比男人要精细谨慎的多,也有条理,而且总是能比男人要早的预料到危机,只是在看大局的时候……性格上的缘故,所以难免会看的有些浅显。”

    “多谢你夸奖。”

    叶怀袖淡淡道。

    李闲哈哈笑了笑道:“你怎么也不生气”

    叶怀袖道:“你说的不错,我为什么要生气”

    “便是大隋皇帝杨广,也没有你这心胸”

    李闲很严肃的说道。

    叶怀袖这次却有些恼火,看着李闲郑重认真的说道:“不许骂人”

    ……

    ……

    嘉儿看了看李闲,又看了看叶怀袖,不禁有些自卑的想到,小姐明白将军的意思是什么了,可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想明白将军为什么不派官员去新占下的领地,他之前说的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什么李密,什么窦建德,王伏宝,什么苏定方,什么徐元朗,什么王薄,这些人又和新抢来的地盘有什么关系

    她不解,所以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在寒冷的冬季,穿了一身水绿色棉衣的少女本来就显得清丽,再稍微有些脸红,看起来更是让人觉着赏心悦目。

    叶怀袖看了嘉儿一眼,随即抿着嘴笑了笑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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