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闲在那阉人身边蹲下来,轻声道:“我这个人最好说话,朝廷若是肯拿出来些好处,这事其实好商量。”

    “什么……什么好处”

    宣旨的阉人颤抖着问道。

    “给点就行。”

    李闲微笑道:“我胃口小,好打发,三万套府兵装备甲械,二百条黄龙快船。”

    等轰走了那阉人之后,程知节不解问道:“杨广真的肯给”

    “自然不肯,他又不是白痴。”

    “那将军您这样做”

    李闲微笑道:“朝廷里那些人闲得无聊,我要的越多他们反而以为我真的有心投靠朝廷。让他们扯皮去吧,派人来回讨价还价,路途遥远,耽搁耽搁半年一年的就过去了,到时候咱们燕云寨骑兵已经练成,我还担心朝廷派兵来”

    第377章 欺人太甚

    如今李闲的身份早已经不是在辽东时候那个被宇文述随意欺压的小别将,他也从来都不是那种朝廷一声号令他积极响应的良民,更不是那种看一眼圣旨就会激动幸福以至于眩晕的愚忠。杨广许他一个空头承诺,随随便便委一个正四品武贲郎将的官职就想玩招安这一手,在李闲看来实在幼稚的有些可笑。

    东平郡巨野泽没有那面替天行道的大旗,李闲自然也不姓宋。

    “杨广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白痴主意来莫非他还不知道文刖死在将军手里”

    雄阔海是杀文刖的凶手之一,所以他很不理解杨广这个想法。

    李闲没有回答雄阔海的话,而是有些感慨的说道:“连皇帝都成了受了气也要委曲求全的小媳妇,这皇帝做得也委实憋屈了些。在江都那个地方呆的时间久了,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不是生了水锈。”

    “水锈倒是不至于,我看倒是猪油蒙了心。”

    裴行俨讥讽道。

    跟着做贼的时间久了,连他身上那股匪气都变得越来越浓烈了些。挺好的一个世家出身的子弟,跟着李闲长了也沾染了一身的臭毛病。说皇帝猪油蒙了心,这句话让李闲十分鄙视。

    “你以为皇帝会贪猪油那也太小家子气了些。”

    “皇帝就不吃猪油”

    “皇帝啊,那可是每天都吃牛肉的人。”

    “咱们也每天都吃牛肉。”

    “所以他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而是在自以为是的吹牛逼。”

    李闲摆了摆手微笑道:“若是放在十年前,皇帝下旨破格提拔一个占山为王的草寇为正四品的武贲郎将,你说那草寇会激动兴奋成什么样”

    “估计会疯掉。”

    “那是草寇。”

    裴行俨认真的说道:“可咱们不是草寇。”

    李闲哈哈笑了笑道:“说的漂亮,咱们自然不是草寇。”

    程知节总觉得将军是个心思复杂到让人有给他跪下磕头冲动的人,他也总觉得裴行俨是那种心思简单到也有让人给跪下磕头冲动的人。所以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将军会和裴行俨好像两个幼稚的小孩子一样说这些无聊的话。怎么听着就好像两个小孩在背后说另一个小孩的坏话。

    他给你一块泥巴,你和他玩吗

    才一块泥巴,真抠门,我才不和他玩。

    那咱们俩玩吧,不理他。

    好啊好啊。

    玩什么呢,尿尿和泥还是放屁崩坑

    想到这里程知节打了个寒颤,脑子里出现将军和裴行俨玩泥巴的场面,吓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忽然他想起将军之前总喜欢说的一个词,于是变得释然起来。想了想这几天还确实如此,闲的蛋疼。

    雄阔海在大帐门口光着膀子秀胸肌,举着石锁一下一下好像举着的是一块豆腐。侯君集则在大帐外面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不知道在地上画着什么。秦琼倒是显得严肃许多,正在外面空地上操练士兵阵列。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大营门口处跑过来一个士兵,跑到李闲大帐外面行了个军礼说道:“报,将军,瓦岗寨派了使者过来。”

    正在和裴行俨不厌其烦的讨论着猪肉和牛肉那个好吃些,李闲微微笑了笑,拍了拍裴行俨的肩膀用很慈祥的语气说道:“自己玩,我要去干正事了……”

    裴行俨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程知节却噗的一口将刚灌进嘴里的新酒喷了出去。他终于可以确定了,裴行俨绝不是闲的蛋疼,但将军肯定是闲的蛋疼。

    李闲举步走出去,问那个士兵道:“来了几个人,谁为首”

    “来人自称叫做张亮,是瓦岗寨的一个步军统领。”

    ……

    ……

    张亮进了大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二十几个亲兵,然后不漏痕迹的点了点头。他身后的那个队正手里捧着一个木盒,用白锦裹了,四四方方,看起来就好像一口微型的棺材。事实上这确实是一口棺材,棺材里放的是张须陀那颗已经没了皮肉的枯骨人头。

    张亮看起来表现的镇定自若,脸色也很平静,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打鼓的这种感觉真的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燕云寨的人故意示威,从辕门到李闲大帐的通道两侧,笔直的站着两排精甲武士。这些士兵皆是身材雄健之辈,每个人手里擎着一柄沉重而锋利的陌刀。虽然正是初夏时节绿柳花红,可军营中这种肃杀之气让空气似乎都变得冷了几分。

    张亮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这种场面还不至于让他走不动路。

    只是那些燕云寨士兵眼睛里的敌意和恨意让他不解,他怎么都觉着这些士兵都憋着一股杀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控制不住爆发出来,无数柄陌刀砍下了,将他们这些瓦岗寨的来人砍成一大坨肉泥。

    程知节和裴行俨站在门口,见张亮走了过来程知节抱了抱拳道:“张当家,久违。”

    张亮连忙抱拳还礼道:“程将军,久违。”

    “将军就在大帐中等候,请”

    程知节做了个请的手势,张亮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那个俊美的少年微笑着站了起来。张亮曾经见过李闲一面,第二次见他依然觉着令人眼前一亮。李闲穿了一身黑色长袍,身材显得挺拔修长。他连忙抱拳行礼道:“瓦岗寨张亮,见过将军。”

    李闲微笑道:“张当家远来辛苦,请坐。”

    有亲兵送上来香茶,李闲微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张亮回答了几句然后又站起来肃然道:“这次张某奉了我家大当家的军令,特意将张须陀的头颅送了回来。其实很久之前大当家就曾说过要将张老将军的头颅送回去的,只是将军您也知道,齐郡百姓对我瓦岗寨的人恨之入骨,我们大当家不敢轻易派人过去,本是一片好心反而送了性命。”

    李闲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拆穿张亮的谎话。

    “齐郡百姓对瓦岗寨的仇恨,我自然是知道的。”

    李闲微笑着说道:“张当家进我大营的时候,观我大营通道两侧列阵举刀的士兵雄壮否”

    张亮客气道:“将军治军有方,张某佩服。”

    “他们都是齐郡子弟,当初张须陀老将军麾下的士兵。”

    李闲淡淡的说道。

    张亮听了这话心中猛地一惊

    李闲没安好心他让齐郡子弟站在外面,分明就没有什么善意,那些齐郡子弟恨瓦岗寨的人只怕恨的牙根都痒痒,我说怎么看着那些士兵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还有几个明显红了眼睛恨不得吃人的样子,原来都是张须陀的兵

    “将军这是何意”

    张亮皱眉问道。

    李闲笑着说道:“哪里有什么深意,只是这些齐郡子弟都盼着能将张须陀老将军的头颅接回家乡去,他们视张老将军为父,我让他们列队迎接张老将军归来,尽子侄之孝道,就是这么简单。”

    张亮叹了口气道:“自古来两军交战,死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说道:“这是我们瓦岗寨军师给将军您的亲笔信,一时间只顾着说话,倒是忘了。”

    亲兵将信接过来双手递给李闲,李闲抖开那封信看了看后随即笑了起来:“冤家宜解不宜结,这话说的漂亮。人都说蒲山公生的漂亮,想不到一笔字写的也漂亮,话说的更漂亮……”

    张亮刚要说句客气话,忽然听到李闲换了个语气问道:“那么,你家军师打算怎么解开这个结”

    张亮一怔,他感觉到了闲语气中的森冷杀意。他忽然明白过来,李闲说的那些漂亮,意思其实是,李密是不是想的太美了

    ……

    ……

    “我们大当家和军师的意思是,朝廷暴政,昏君无道,天下百姓揭竿而起,瓦岗寨和燕云寨同为绿林道上的义军,如此相斗,只能让朝廷中那些无耻之徒为之喝彩,那狗皇帝巴不得咱们自己人打自己人,他却坐收渔翁之利。军师说,同为义军,咱们的敌人自然是暴隋,彼此间杀来杀去,只会折损了义军的实力。”

    “战不如盟,军师的意思是,本是绿林同道,相煎何太急军师说,若是将军有意与我瓦岗寨结盟,他愿意亲自来与将军详谈。”

    “相煎何太急……”

    李闲听到这句话忽然笑了起来,然后看着张亮极认真的说道:“相煎这种事早晚避免不了,说句久远些的话,日后推翻了暴隋,你们军师坐了天下,还会说这句话吗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你们军师做出来相煎的事也少不了,第一个被煎的或许就是翟让。”

    “将军”

    张亮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两个亲兵,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说这些挑拨的话,不觉得过分了些吗”

    李闲笑道:“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回去之后告诉翟让,只要李密还在瓦岗寨一天,就休想和我燕云寨结盟。”

    张亮怔了一下问道:“将军这是何故,我家军师和您素未谋面……”

    李闲摆了摆手阻止张亮说下去:“我就是不喜,没有理由。送客。”

    张亮叹了口气,抱了抱拳然后转身就走。

    “对了。”

    李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说道:“我军远来,粮草不济,既然翟让有结盟的意思,就先送过来几万石的粮草。若是瓦岗寨嫌麻烦,我可以自己带兵去取。”

    “将军不要欺人太甚”

    张亮回身怒道。

    “还不太甚……”

    李闲淡淡的说道:“来人,把张当家带来的侍从都拉出去,每个人掌嘴三十,杖责二十。”

    第378章 屁股真白

    张亮立刻变了脸色,回身就要和李闲理论,却被程知节和裴行俨一左一右拦住,上百个如狼似虎的燕云寨士兵冲上来,将瓦岗寨的士兵击倒在地,然后按住一顿暴打,直打得这些人哭爹喊娘。

    李闲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士兵被打的场面,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我还真想玩一处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游戏,只是心中又有不甘。真若是就这么打死了,以后玩起来岂不是无趣的很。”

    “李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就算你不愿意与我瓦岗寨结盟,做出这等事难道就不觉得……”

    “无耻”

    李闲打断张亮的话说道。

    张亮倒是一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闲笑道:“我不打你的耳光,不打你的屁股,你就莫要再说话,真惹得我不开心,说不得真的连你也一起打了。”

    他缓步走到张亮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张亮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变成了愤怒:“李将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今日之耻张某必然铭记在心,除非将军现在将我杀了,不然日后终有我将今日之耻偿还的时候。”

    “你这样说,是在逼我杀你”

    李闲语气一冷道:“来人,将这个人也叉出去,杖责二十”

    “你敢”

    张亮怒斥道。

    对于这种威胁,李闲干脆连理都懒得理。他笑了笑,转身走向外面对那些打人的燕云寨士兵说道:“打得仔细些,越是屁股白的就越要打的狠,不要心疼板子,打坏了我也不会扣你们的军饷赔。”

    张亮嘶吼着反抗,却没程知节和裴行俨两个人架住,他如何还能动弹得了,裴行俨来了兴致,亲自动手扒了张亮的裤子,随即眼前一亮:“嘿快来人快来人,这个屁股白的好像娘们似的,打这个”

    张亮面色黝黑,实在想不到他屁股竟然这么白。

    几个士兵扑上来,按住张亮的手脚,一个身体雄健的士兵狰狞笑着走过来,手里拎着一根军杖。他看了张亮的屁股一眼,嘿嘿笑了笑道:“这真他娘的白,打起来肯定过瘾的很。”说完,他抡起板子开始打,打的极凶狠,没几下张亮的屁股就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张亮一边怒骂一边挣扎,只是他越是挣扎,那板子落下来的越狠,噼噼啪啪的声音中,血珠子溅了到处都是。挣扎了一会儿,张亮哼了一声后竟然昏了过去。外面那些被打的瓦岗寨士兵一开始也在嚎叫,渐渐的也有几个没了声响疼的昏死了过去。每人二十军杖打完,李闲摆了摆手道:“让在外面瓦岗寨候着的人进来,他们自己把人拉回去。”

    守在外面的瓦岗寨士兵远远的能看见自己人被打,只是燕云寨的士兵戒备森严,他们也不敢贸然往里面冲,等里面安静下来之后,出来个将军摸样的人下令打开辕门,放进来百十个瓦岗寨的兵。瓦岗寨的人将那些被打昏了同伴抬出去,奇怪的是这些士兵没有第一个冲向张亮,而是冲向一个已经瘫软如泥的士兵。

    李闲看着那些人离开,脸色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

    叶怀袖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不能杀啊……”

    李闲嘴角挑了挑:“如果杀了他,谁杀翟让”

    “你怎么如此笃定,他会和翟让不和”

    叶怀袖问道。

    李闲看了她一眼,认真严肃的回答道:“我生而知之,能预见未来诸事,你信吗”

    不等叶怀袖回答,李闲笑了笑道:“李密是什么为人,他怎么可能肯久屈人下,早晚会和翟让反目,我若是现在杀了他,瓦岗寨反而变得安宁下来。翟让手下多能人,若是不让他们自相残杀多死一些,打瓦岗寨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李密和翟让不会出现隔阂,难道我就不会想办法让他们有隔阂总之,现在杀了他,是件很不理智的事。”

    “为什么你看到的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叶怀袖叹道:“李密进了瓦岗寨被翟让重用,人人皆说翟让如虎添翼。有李密的名声在,自然会引得无数人前去投靠,瓦岗寨的实力必然膨胀,越是以后就会越强。可你却偏偏觉着,越到后来,瓦岗寨越弱。”

    “我和别人看到的不一样,是因为我比大部分人都聪明些。”

    李闲笑了笑道:“难道你不这么觉着”

    叶怀袖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李闲叹道:“再说,不使一个苦肉计,如何能让他安心。我愿打,他也愿挨。”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投向咱们燕云寨。”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很聪明。”

    ……

    ……

    张亮醒来的时候,屁股上已经敷了药,只是火辣辣的疼依然让人难以忍受,他挣扎了几下不敢乱动,却急切的侧头问身边的亲兵道:“密公如何了”

    那亲兵见他醒了,连忙说道:“密公已经上了药,只是燕云寨那大当家太可恶,只说屁股白的就要打的狠,谁想到军师屁股那么白,竟然打的皮开肉绽的,虽然敷了药,可我看若是没有一两个月起不来床。”

    他瞄了张亮的屁股一眼,下意识的说道:“比您的屁股还白……”

    “扶我去看看军师。”

    张亮瞪了那士兵一眼后咬着牙忍痛说道。

    亲兵连忙说道:“郎中说过,您不可乱动,万一伤了筋骨就不好复原了,您还是趴着休息的好,军师那边我刚才去看过,吃了药,还在昏睡。”

    “别多言,扶我去”

    张亮肃然道。

    那亲兵无奈,只好招呼马车停下,叫了其他几个人架着张亮往后队走去,拦住后面的马车,张亮被搀扶着爬了上去。他撩开帘子钻进马车,听到声响,趴在床上假寐的李密脸色阴沉,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张亮犹豫了一下,在车厢中缓缓的跪了下来。

    “密公……属下保护不力,请密公责罚。”

    他这一跪,李密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看着他说道:“起来吧,谁也不会预料到那李闲竟然如此j诈阴狠。张亮,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

    张亮不敢起身,俯首道:“密公请问,属下知无不答。”

    “你觉着,瓦岗寨中是不是潜藏着李闲派去的j细,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装作士兵与你同行”

    张亮抬起头,想了想说道:“密公,属下也如此认为。只是又心中疑惑,有件事想不通。”

    “说吧。”

    李密身子挪动了一下,疼的皱起了眉头。

    张亮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措辞后说道:“属下觉着,咱们瓦岗寨中即便有李闲派去的j细,只怕也没坐上高位得不到最正确的消息,不然李闲就不会只打了每人二十军棍,他若是真敢确认您在我身边,说不得会……说不得会……”

    李密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有理,虽然我不知道李闲为什么恨我入骨,但若是知晓我装作你的随从,说不得会下杀手。”

    李密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倒也未见得有什么j细。他不过是看着瓦岗寨的人不顺眼,又不想做绝,所以才会打而不杀。若换了是我,知道李闲假扮随从去瓦岗寨的话,我早就下令全部砍了,哪里会做这么小家子气的事。虽然我和李闲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却深知此人是个做事阴狠毒辣的,既然他不杀,就是不确定我在。”

    张亮缓缓摇头道:“属下也只是推测,但还是觉着,瓦岗寨中有j细的可能很大,不得不防。”

    李密看了张亮一眼,见他皱紧了眉头说话,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没有一点血色,说话的时候咬着嘴唇,显然疼的难以忍受。再低头看,张亮身边的车厢底板上竟然已经流下来一洼鲜血,看了触目惊心。

    李密叹道:“你本不必挨这一顿打的。”

    “属下……”

    张亮抬起头挚诚的说道:“如何能人心看着密公受苦”

    李密摇了摇头说道:“张亮,你错了。你对我忠心耿耿,这很好,但有件事你要记住,以后切记要心硬心冷一些,事关生死的时候,就算是你亲生父母在你面前受辱,你要能忍得住。”

    “属下……做不到。”

    张亮认真道:“密公对属下有再造之恩,属下不敢不能也不愿不会做出对不起密公的事。”

    李密满意的笑了笑,轻声道:“你回去休息吧,先止血再说,你对我忠心,我不会忘记,今后成就大业,不会忘了你。”

    “属下谢密公”

    张亮叩首,垂头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耐人寻味。

    张亮走了之后,李密的脸色随即变得阴沉起来。想起之前自己在燕云寨大营中被人扒掉了裤子,按住痛打的耻辱他就恨的咬紧了牙根。他出身名门,便是楚公杨素也对他极为推崇。年少时候才名便传遍大江南北,就算是协助杨玄感造反失败后,走到哪里不是受人尊敬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

    他咬着牙恨恨的想到,李闲,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你剔骨抽筋,大卸八块

    第379章 江都有家包子店

    在江都,黄门侍郎裴矩有一座并不如何起眼的宅子,距离皇帝的行宫颇远,乘马车赶到行宫也要走半个小时左右,当初裴矩之所以把宅子选在这里,并不是贪图这里的房子便宜,而是他想让皇帝知道他买的房子便宜。

    皇帝一直认为裴矩只不过是有些小贪,而且也不是事事皆贪,连宅子都选在这么一个偏僻所在,谁能说裴矩大人不是一个节俭的人呢皇帝虽然自己奢靡,但他却不喜欢臣子们也奢靡,如果不能看清这一点,裴矩又怎么能做到如今这个位子朝政由他和虞世基两个人把持,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最能揣摩圣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裴矩宅子后门所在的那条小巷子里,就在离着裴府后门二十几米的街对面开了一家小吃店,只卖灌汤包,自从开业生意就不错,原因倒也简单,因为这家店里卖的灌汤包实惠且美味。就连裴矩大人都喜欢吃,所以附近的百姓也都想尝尝,简简单单的包子怎么就能得到这位朝中大人物的青睐。

    生意好,这家小店的老板自然开心。

    在他看来,裴矩就是他的财神爷,正是因为裴矩大人时常光顾他的小店,所以生意才会越来越好。只三天,这家小店姓王的老板便知道了裴矩大人的习惯,每天早晨天不亮他就起床,吩咐厨子先精心做几笼包子蒸上,再准备几样清淡精致的小菜,熬上一锅粥,他便能亲自到小店门口候着。

    裴矩有早起的习惯,一般天还黑着就起床,在自家宅子的小后园里练一会儿五禽戏,然后便沐浴更衣准备去行宫中替皇帝处理国事。自从那个灌汤包的小店开张之后,裴矩便喜欢上这种香甜可口的小吃,马车总是从正门出来绕一个圈,在那家小店吃过早饭后他才去行宫。

    每天吃两个肉好就能买一个的灌汤包,这样节俭,就连附近的百姓都对裴矩大人赞不绝口。

    天色才刚刚透出一丝明亮,王老板便起床来去门口候着了。今天他比以往起床还要早半个时辰,所以显得有些萎靡。本来他长得就不怎么讨人喜欢,脸色蜡黄的总是好像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可是偏生此人有一副伶牙俐齿,马屁拍起来绝对令人看了觉着赏心悦目。

    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王老板想起昨夜里来的几个客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心说自己在江都的日子看来越来越不好过了。

    正想着有些头疼的事,裴矩的那辆马车就从街口转了过来。王老板连忙起身,老脸上挤出一朵灿烂菊花般的笑容迎了过去。和车夫打了个招呼,他便躬着身子在马车一边等着。有下人撩开马车的帘子,然后从马车上取出一个小凳子放在地上,位高权重的裴矩大人这才出来,踩着小凳子下了马车。

    “裴大人,您今天看起来气色真不错。”

    王老板笑呵呵的说道。

    “不错”

    裴矩瞪了他一眼问道:“你那只眼看到我的气色不错了”

    裴矩的语气有些冷,王老板立刻陪了一个笑脸说道:“大人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我保证您吃一笼今天的灌汤包心情立刻就能变好起来。今天这包子不一样,我特意让厨子精心选了虾子去壳剥肉,再配上鲜菇和嫩牛肉,馅料新鲜汤也新鲜。昨夜我便起来亲自动手熬了一锅莲子粥,莲子也是昨日才从城北荷池中采回来的,是今年第一篷,保证让您吃了顺心。”

    裴矩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你这家伙,莫不是知道今日我要发火,所以才如此上心的准备”

    王老板嘿嘿笑了笑道:“我在这里开店,没有您的照顾怎么行”

    “进去再说。”

    裴矩摆了摆手,举步走进小店。在雅间坐了,王老板连忙让人将准备好的早饭送上来,他亲自动手为裴矩盛了一碗清香扑鼻的莲子粥,又加了一点蔗糖。

    裴矩喝了一口,微微点了点头。

    “王启年,你们燕云寨的大当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放下瓷勺,抬起头冷声问道。

    ……

    ……

    裴矩冷声道:“我好心在陛下面前举荐,冒着被陛下责备的危险,你以为很轻松陛下早就知道文一刀死在你们燕云寨手里,我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你想都想不到有多大没想到陛下开恩,不计较文一刀的事,直接提拔你们大当家为正四品的武贲郎将,这可是寒门子弟几辈子也休息爬上来的位置,而且只要你们能剿灭瓦岗寨和高鸡泊的反贼,陛下还许了他齐郡大总管的高位可你们大当家倒是好,竟然折辱殴打钦差,若不是我压着,这件事让陛下知道了,难不成朝廷现在就没能力调遣大军灭了你们的寨子”

    这包子店的老板正是王启年,这半年来拉拢贿赂裴矩和虞世基的事,一直都是他在经手,朝廷中的秘闻和动向,也都是从这家小小的包子店送出去传回燕云寨的。他这个店,算是燕云寨在江都明处的据点,因为要和裴矩虞世基这样的朝廷大员接触,所以要摆在明面上来。江都中自然也有燕云寨暗处布置的不少人手,毕竟杨广打算久居此地,很多情报都十分重要。

    见裴矩动了真怒,王启年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大人您消消气,别伤了身子……其实您也知道,我们大当家本来也是军伍出身,心念朝廷,在辽东时候我们大当家立过不少战功,大人您也是知道的。若不是宇文述那老贼诚心排挤刁难,就算是积累军功,我们大当家只怕如今也做到了武贲郎将的位子。”

    他顿了一下说道:“再者,大人有所不知,瓦岗寨占据东郡已经有数年,连东郡的百姓都站在他们那边,拥兵不下十万,而且还占着地利人和,征剿……难啊。再加上河北窦建德,其兵力比瓦岗寨翟让还要雄厚,不下十五万而且窦建德如今自立为王,占据数州之地,兵精粮足,仅凭我们燕云寨的人马,如何能打得下陛下看似破格的赏赐,其实只不过一个空头的官位,没有粮草,没有补给,这仗不好打啊。”

    “唉……”

    裴矩叹了口气道:“在辽东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当时全军皆溃,唯独燕云他带着人马杀回来,还屡建奇功,宇文述那人心胸狭窄自然不能容他。这件事陛下也很惋惜,不过如今宇文家已经失了势,你们大当家重返朝廷也不必有什么顾忌。”

    他想了想说道:“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应该殴打钦差陛下若是知道了,还能有你们燕云寨好果子吃”

    “大人有所不知”

    王启年愤慨道:“那宣旨的阉人,到了燕云寨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所要贿赂,给了二十两黄金还不愿意,说什么要在陛下面前说我们燕云寨的人桀骜不驯,您也知道,我们大当家手下有的是豪杰,脾气都颇暴躁,如何能受得了那阉人的鸟气若不是我们大当家拦着,只怕就能将那阉人活活打死。”

    “算了”

    裴矩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不提,昨夜你们大当家派来的人我已经见过,你们大当家也太狂妄了些吧,张嘴就要三万套府兵甲胄兵械,还要两百条黄龙快船,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可以商量嘛……”

    王启年笑了笑,递过去一个热腾腾的灌汤包笑道:“大人您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只要能给我们燕云寨多争取一些就好。到时候,我们大当家自然忘不了您的帮助。您在朝中威望无人可及,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再说……”

    王启年认真的说道:“若是此事成了,燕云寨就是您在朝廷外的助力。有我燕云寨数万雄兵在,大人您说,还有什么事需要您担心的”

    裴矩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

    ……

    杨广靠在床榻上,看着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的裴矩和虞世基两个人,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眉宇间还压着一股怒气。只是他却忍着没有发作,即便这样,冷冷的目光依然让裴矩和虞世基有些胆寒。

    “一个反贼,朕破例给了他正四品的高官,竟然还想跟朕讨要好处”

    杨广盯着裴矩的眼睛问道:“三万套府兵装备甲械,兵部库房的库存有多少,你可知道不知道就去问问杨义臣还要两百条黄龙快船,给了他船,他好带兵直下江都吗裴矩,你糊涂不糊涂”

    裴矩连忙垂首道:“臣不敢应了燕云什么事,也不敢失了朝廷威仪。昨日燕云派来的那人被臣令人乱棍打了出去,莫说三万套府兵甲械,莫说两百条黄龙快船,就算是一粒米,一块布头,一双草鞋,臣也不敢私自做主。江山是陛下的,天下之物皆是陛下的,陛下说赏得才赏得……燕云胆大妄为,臣觉着,招安之事就此停止,可调遣东都兵马和左御卫薛世雄将军的人马南下征剿。”

    虞世基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句,裴矩此人还真是心思玲珑。欲擒故纵,这一手玩的当真漂亮。

    他也立刻附和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燕云不敬皇权,其罪当诛。臣以为,还可调大将军来护儿率东莱水师沿河而上,走水路攻巨野泽,与薛世雄大将军南北夹击,燕云寨必灭。”

    裴矩道:“贼兵不过五六万,虽然有巨野泽之险,却也挡不住陛下浩荡天威,有来护儿大将军和薛世雄大将军再加上东都兵马,剿灭燕云,指日可待。”

    “来护儿在东莱练兵,薛世雄在涿郡剿匪”

    杨广瞪了他们两个一眼道:“不懂军务就不要胡言乱语水师自东莱至巨野泽,水路漫长,又正是黄河汛期,一个不慎,还没开打水师就会损失不小。薛世雄没有船,怎么渡过黄河你们两个只会纸上谈兵,可知如此调动军队消耗用度有多大至于调东都戍卫人马攻东平郡,难道你们不知道中间还隔着一个东郡”

    裴矩和虞世基连忙俯首道:“臣不懂军事,陛下恕罪。”

    杨广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去跟燕云派来的人说,战船甲械,先给他各三成,待剿灭了瓦岗寨,再给三成,剿灭了窦建德,再给余下四成。这已经是朕最大的让步了,若不是看在他在辽东的功劳和受了委屈,朕岂会容他”

    第380章 你会生不如死的

    裴矩从行宫中回到自己宅子,没急着去见王启年,也没有派人去联系,而是进了书房后便没有再见任何人。他从行宫回来之后进了书房就陷入沉思,夫人派丫鬟催促了几次他都没有去吃晚饭。最后夫人无奈,还是派人将饭菜给他送到了书房中。

    饭菜依然摆在桌案上,裴矩依然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

    有件事想不通,所以他心中隐隐间有种恐惧无法甩脱。燕云开口就要兵器甲胄三万套,黄龙快船二百条,裴矩知道这只不过是在试探朝廷的底线。连他都没当真,可是皇帝却当了真,居然真的答应了下来,虽然是分三次给。

    裴矩一时之间还不明白,皇帝到底是什么用意。如果是简单的招安一个反贼,那自然不必担心什么。可皇帝是个白痴吗就算他越来越糊涂,越来越懒惰,可皇帝若是肯动脑子的时候,这天下间没人能骗得了他

    所以裴矩担心,这是不是皇帝在试探自己

    如果是,皇帝对自己起了疑心,勾结反贼这个罪名足够他万劫不复的,那自己必须就要想办法应对了。也怪自己太贪心了些,被燕云寨那边许下的好处诱惑住,这两年因为皇帝的信任,自己也确实变得有些大意轻狂。直到今天皇帝轻而易举的答应了燕云的索要,裴矩在得意之余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皇帝对招安燕云本来应该不同意才对的,文一刀的死摆在那里,皇帝的心胸从来就没有宽广过,计较起来也不是轻易就能释怀的。

    裴矩越想越是心惊,生怕是皇帝看出自己拿了燕云寨的好处。

    “来人”

    裴矩大声招呼了一声。

    亲信随从华山从门外连忙进来,躬身问道:“大人,有什么事吩咐”

    裴矩低声道:“派几个得力的人,暗中盯着王启年那家鲜香楼。要仔细些,绝不能让他暗中逃了。只要他不出江都,就不必做什么,如果他有逃走的迹象,立刻拿下。”

    “遵命。”

    华山应了一声。

    裴矩想了想说道:“明日一早还去鲜香楼吃灌汤包,你派人去告诉王启年,还要今天早上的馅料……告诉他,明日一早,我要见燕云寨派来的人。”

    华山点头答应,连忙出门去办事。

    裴矩沉思了很久,还是决定先观望一下再说。毕竟燕云寨许出的好处太诱人了些,大隋一日不如一日他怎么会看不清。万一将来真的到了倾覆的那一天,裴家手里有燕云寨这样一支人马,绝对是一件大好事。至于皇帝是不是起了疑心,明日进宫试探一下再说。

    与此同时,在行宫中,杨广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显示出他心中并不安逸。

    一个年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宦官躬身站在他身边,态度恭谦。这人面貌俊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竟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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