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无语的戳我额头,“谁说你家总裁卖了,要卖也不是他卖。哎不说了,反正咱俩就自觉点别在里面碍事了。走,咱们到街上透透气去。”

    我忙拉住她,“不行啊,房卡还在我口袋里呢!”

    “……”小米丧气的翻了翻白眼,她松开我,靠在洗手间的墙上发呆。过了会又八卦兮兮的凑近我,“喂喂,你舍得把如花似玉的季总推到乔乔怀里?”

    “这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男女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他要真去了,那也不是我的功劳。”

    “少来,我是问你,你难道不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

    “虽说你姿色平平,但泡男人靠的是手段。”小米上下打量我一番,伸手来开我的外套,“胸前还是挺有料的嘛,不错不错!”

    “走开啦!”我羞恼的推开她的手,真是越说越没谱了。

    见我生气要走,她忙拉我的手道歉:“哎呀亲爱的,我开玩笑的嘛,不气不气。”

    她看我继续往前走,于是顺着说:“走走我们回去继续吃肉!”

    、16春风一度多美好

    小米马屁兮兮的跟着我回到餐桌,我也懒得再活跃气氛,只激情满满的消灭着餐桌上的美味。

    过了不久,酒足饭饱后,我满足的拍着圆滚滚的肚皮。小米也在那里满意的打嗝,她看着我那吃大的肚子,嘿嘿嘿嘿坏笑着。

    张总监适时的说:“季总,差点忘了告诉你,乔乔回国后一直住在苍云酒店,待会您要是没事可以上去坐坐。”

    季连尘但笑不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总监又说:“就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人生难得与知己嘛。”

    季连尘喝了一些酒,脸颊还有粉色的红晕,看起来倒像是害羞一样。只是,他抬起一只手轻揉了揉眉心说:“不好意思,今天我有点累。”

    张总监贼心不死:“哦这样啊,那……那这样吧,我让乔乔送您?”

    “不用了。”

    张总监忙偷偷对我使眼色,我心领神会的对季连尘说,“老板您喝了酒,不能开车的!我也不会开车!”

    张总监一听大喜,忙使劲点头,“是啊,现在年底酒驾查的严啊!要不季总您就在楼上休息一晚如何?”

    “哦?在楼上休息一晚?”季连尘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

    我忙说:“张总监你做东吗?哎呀,要是这样也不错哦,在苍云市最高的大楼里住一晚,看看这城市的夜景也是很浪漫的!还有美女可以聊天,谈谈人生,聊聊理想,真是这辈子最唯美的回忆了!”

    和美人儿能春风一度,大概也是很美好的回忆了。

    季连尘一听笑了,点头道:“确实不错。”

    “那……”我摸索着口袋里的房卡,准备适时呈上。

    “那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替我好好享受夜景与美女。跟在我身边工作那么辛苦,就当给你放个假。我先回去了。”

    季连尘说完,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他那张臭脸摆明了看穿了我们的心思,我吓得浑身一阵寒,完了完了,难道要失业了。

    张总监错愕着说不出话,就连一直坐在那里的乔乔神情也变得不自然。也是,自己当做礼物被送上门却被人这样拒绝,当然会觉得丢面儿。

    “呃,那,那还是算了吧,哪怕工作再辛苦,我还是喜欢在老板大人身边呆着。”我识趣的转换阵营,笑的无比狗腿。

    季连尘扯了个冷笑,转身潇洒无比的离开了。我忙把房卡和红包放到桌上,慌里慌张的追了出去。

    哎,人生啊,关键是不要站错队。否则得了小利丢了饭碗可真不值当!

    职场生存法则二:忠诚!

    *

    一路上季连尘的臭脸就没变过表情,我的心就像一曲无声的忐忑,充满了跌宕起伏。

    回到紫禁别院,他为了“回报”我那会的热诚,开始了正儿八经的刁难!

    “顾茗恩,什么味道?”

    我使劲闻了闻,“味道?没有啊?”

    “没有?不会,我闻到了,非常臭。”他说着朝我面前凑了凑,忽而露出一副难忍的表情,“太臭了,你根本不洗澡吗?!”

    “啊?没有吧我怎么没闻到?”我低下头嗅了嗅,虽然我确实三天没有洗澡,可也没闻到什么异味啊。

    “去洗澡!没两个小时别出来!”

    于是我被他轰进浴室,可怜巴巴的在里面呆了两个小时。他绝对是故意的,因为在进浴室之前他交代说,晚上睡觉前替他抄录一本法文小说,他打算每天午餐时看十页。为了方便携带,一定要活页!

    当然我也不是傻呆,我用了一个小时洗好澡,剩下的一个小时就进了小陨星里。

    在空间里我找到那本法文入门的书,虽然已经看过一遍,但总觉得掌握的不够透彻,大概是词汇量不够的缘故。于是我又花了一些时间用来背单词,以避免将来把高机密文件弄丢搞混的情况。

    掐算好时间我从空间里出来,刚好两小时。季连尘在书房看东西,门未关,我敲了敲门走进去。

    “季总,您要我抄录哪本书?”

    他连头都没抬一下,直接指着左手处的书架,“最高那层,金色封皮的。”

    “哦。”我顺着他所说的抬头看,书架最高层只有一本金色封皮的,而且,咳咳。那本书绝对比字典还厚啊!

    我恶狠狠握紧拳头,哼了声,搬起一旁的活动梯子往上爬。抱下那本厚书,心里还存着一点侥幸心里,“那个,今天要抄录多少?”

    “三分之一就好,太多你能力有限。”

    “三分之一!”这本书三分之一少说也四百多页了!

    “哦还有,明天你帮我找一样东西。”他将一张卡片扔到桌前,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上面是一个地址,很陌生的地方。

    “找什么?”

    “碧涛。”

    “恩?是什么?怎么感觉像人名?”

    “去了你就知道了。好了出去吧,”他眼神瞟了眼我手上的书,“明天早上我要验收成果。”

    “呃。好吧。”

    “对了,我不是什么饭局都参加的,下次这种事叫露淇去处理。”

    “呃。”我别扭的挠头,当时张总监联系我的时候就是在露淇那里吃了闭门羹,我本想着他认识乔乔所以这种饭局应该不会推的,再加上今晚也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就替季连尘答应下来了,没成想却让他老人家不高兴了。

    回到自己的卧室,我盯着厚字典有种要哭的冲动,这么厚一本,别说一晚上,十个晚上也未必会抄完!

    就在这时何七天给我打来电话。

    “喂。”我语气颓唐的接起,说实话,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高中被老师布置很多作业的痛苦,还不能反抗的那种。

    “怎么了这是,跟失身似地。”

    “哎!”在这个年代失身不算什么,怕的是失业!

    “怎么样工作顺利吗?”何七天好像在吃东西,嘴巴里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

    我没好气的说:“这么晚还在吃东西啊,小心发胖。”

    “嘿嘿,吃货的最高境界是狂吃不胖!快说说工作怎么样,大BOSS对你如何?”

    “对我好着呢,今晚还有特殊待遇。”

    “哇哦!”何七天明显兴奋了,语气都欢快起来,“你是不是把人家给怎么怎么了,啊,你这个坏女人!”

    “……”

    何七天突然义正言辞起来:“顾茗恩,我让你去工作,不是让你勾搭老板!再说了,万一勾、引失败了你可连工作都保不住!不要做那种没有把握的事情好不好!”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魅力么?”虽然我确实没什么魅力。“放心啦,压根不是你想的那样,季连尘叫我今晚给他抄写法文。”

    “哦哦……”我好像听到她在电话那端轻抚自己的胸口。“没什么就好,就怕你像那些傻妹妹们一样正事不做光想着歪门邪道。”

    呜呜,我忧伤的扶额,收红包那也是歪门邪道啊,我怎么就一时冲动干了蠢事?不过好像季连尘并不知道我收红包,只以为是我在做顺水人情……

    跟何七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对完话,我突然有一个重大发现!

    我发现何七天和小米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有时候二二的,可为啥她们还跟我挺谈得来呢?想了很久我才得出一个结论,莫非这就是臭味相投?

    *

    为了尽早完成抄写法文巨著的任务,我锁了卧室的门,然后带着书和一叠A4纸进入空间。

    因为空间里的时间延长了很多倍,我于是一边抄,一边查查字典试着翻译句子,将自己翻译出来的中文写在一个本子上。于是写着写着,我竟不自觉爱上了这个故事。

    讲的是一个法国世家贵族的兴衰史,其中还掺杂了乱伦、同性之爱,以及一些政治阴谋。

    在空间里呆了N个日夜,困了就休息,醒来收收菜绕着菜园子跑几圈锻炼身体,然后又开始抄录和翻译的工作。空间里永远都是一副风清气爽的模样,要是人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面也值了。

    在空间里第N个黄昏,我终于抄完了大书的三分之一。

    等我出来时,外面的天空才微微泛起鱼肚白。

    我把摘录好的A4纸整理好,胡乱洗了把脸,反正在空间里也休息的很好,根本不困,既然这样,哼哼。

    我顿时心生邪念,为了向老板表达我的忠诚悔过之心,我连夜完成了这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我是不是应该立刻向他展示一下呢?

    这个点他应该还是睡梦中……灭哈哈!

    我轻手轻脚走到他卧室门口,起先还良知未泯的轻敲了几声门,但听不到他任何回应,心里的邪念更深,开始砰砰砰大力敲门。

    可敲了将近五分钟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我心里先是一慌,扯开嗓子喊:“老板你在里面吗?你怎么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我一个人在那丧心病狂的大喊,就差奔进去了。新闻里那么多社会精神过劳猝死的悲剧新闻,我可不想这种悲剧发生在我身边啊。要不然我的工资谁来给我开!

    “老板,你再不出声我就闯进去了啊!到时候别怪我把你看光光,我是为你生命着想啊啊啊!你等等,坚持住啊,我现在就进去救你!”

    说着,我把怀里抱着的A4纸往旁边一撂,挽起袖子准备撞门。就在一瞬间,我的肩膀被人重重一拍,我僵硬的回过头来。

    季连尘嘴里还塞着牙刷,一只手上托着我那叠A4纸,一只手有力的落在我肩膀。

    “不用撞,”他平静的看着我,抬手拧了下门把手,“推就可以了。”

    说话时,唇齿间的牙膏沫喷了我一脸。

    、17祸水灾星

    这一刻,我从他瞳孔的倒映里,看到了一抹深深的鄙视。

    我整个人从脚到头像是被冰封了一样,浑身冒着寒气。好半天我才缓过神儿来,“呃,老板,原来您早就起来了。”

    季连尘斜睨了我一眼,将手里的一叠A4纸塞进我怀里,“写了多少?”

    我抬手把脸上的沫子擦掉,老实说:“熬了一通宵刚好完成任务。”

    “哦?”他打量着纸的厚度,“恩,不错,看来大后天你就能全抄完了。”

    “什、什么?”

    真当我是抄书机器吗?

    “算了,是机器也该休息,不然会出故障。等我快看完这部分时再抄。”他说完扭头走向洗手间,“今天你不用跟着我,昨天让你找的东西,务必找回来。”

    我失望的抱着抄纸,“好吧。”

    还以为能来个小报复,想不到被人抓了个正着,扫兴!

    *

    吃过早饭后我就计划着按季连尘给的地址去找那个什么碧涛,地址上写着秃子胡同七十三号。苍云市是历史文化名城,虽比不过帝都底蕴丰厚,却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随着城市建设步伐的加快,很少有胡同、巷子还保留着原始状貌,有相当大一部分胡同在改造后改成了较为新潮的街名。

    这个秃子胡同我以前虽然有所耳闻,却是全然陌生的一个存在,我既不知道它在城东还是城西,也不知道它现在的名字还是不是叫秃子胡同。

    这张卡片也处处透着怀旧的气息,似乎已经有好几个年份了。

    在网络上搜了很久都没有搜到关于秃子胡同的信息,我想季连尘一直生活在法国,估计自己也不知道也就放弃了向他问路的念头。

    因为时间尚早,我就跑到紫禁别院旁边的公园里溜达,每天早上都有不少人来这里晨练,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所以找人问问路还是比较靠谱的。

    这公园大的出奇,从紫禁别院俯瞰公园就有一种恢弘大气的感觉,等自己置身其中才真正感受到昔日皇家故园的辉煌。虽是冬天树木枯荣的季节,这里面却有着一种盎然生机的感觉。一些冬季耐寒的树看起来生机勃勃,就连那些只适宜生长在南方的物种也打起精神吞红吐绿,当然这与它们身上挂的营养液不无关系。

    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听老师讲过,以前的帝王攻城掠池,看到了漂亮美人儿就收了做妃嫔,看到金银自然就占为已有,若是相中了小国皇宫里的花木,就算明知不适宜本国气候生长也要命人挖了根带回来。有些得以成活,却未必如从前那样繁茂,有些甚至就死在了路上。

    这样的行为颇像土豪山匪,但实际上,大家做的也基本都差不多性质。

    *

    或许是周末的缘故,公园里晨练的人不少,以老人和孩子居多,偶尔有遛狗的大叔大妈走过。由于都是巨型犬我不敢贸然上去问路,小朋友就不指望了,他们知道的或许还没我多呢。至于那些貌似和蔼可亲的老年朋友们,哎,我只能长叹一声。由于这几年我国道德水平直线下降,出现了多起老人讹诈好心路人的恶劣事件,大多数人在路上遇上老人都是能躲就躲的,生怕自己被泼上脏水。

    出于这样的忧虑,我像个正儿八经的冬眠老人般坐在晨阳下的长椅上久久不动。这年头人心难测,尤其是像我这种没后台没本事又不会来事的人,走在街上看见个人都要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因为长相奇特别人踹上几脚又没处发泄。

    好吧我承认,我真是胆小怕事到了极点。说到底我可能比那些紫禁别院里住着的富人更没有安全感。都说一无所有的人最不怕失去,但我好歹还有贱命一条不是?我这么苟且的活着,又无依无靠,自是比谁都怕招惹到麻烦。

    也许是冬天的阳光是难得的温暖,我才有闲功夫去悲伤感怀,我把自己包裹在大衣里,像个乞人一般双脚蜷缩在长椅上,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茫茫然看着来往的路人。

    就在我坐在那里困得要打盹的时候,远远跑来一个浑身prada运动装的老大爷。

    这老大爷浑身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仙人气息,即使身穿了一套充满铜臭气的大牌,但大牌总有大牌存在的道理,设计简约线条流畅,尤其是它的logo并不明显,不识货的可能以为就是最普通的运动衣而已。

    若不是在时尚公司打杂,我还真是认不出这衣服。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怕终于敢上前搭讪问路了!

    我想,对方应该是个很低调的有钱人,所以应该不会发生上前问路对方故意摔倒然后恶意敲诈等问题吧。

    老大爷跑的很慢,显然也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冬日的阳光总有一种透着朦胧沙质的暖色质感,老大爷的步伐很慢,在洋洋晨光下就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

    说实话,我对这老头没来由的有种亲切感。眼瞅着老大爷就要跑到我面前,一时激动,我噌的一声从长椅上站起来。

    老大爷估计是跑的太专注,一时没留意到前方突然窜出一个人影,他吓了一跳,整个人脚下一闪,直接朝着前面倒去!

    “哎哟……”

    我整个人愣在那里足足三秒钟,难道我真是传说中的祸水灾星,真是什么人被我盯上都没有好事发生!我也顾不得这个老人是不是“扶得起”、会不会敲诈我,连滚带爬的奔到老大爷面前。

    、18摊上事了

    我胆颤心惊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老人,弱弱的问:“老大爷您没事吧?”

    老大爷虽摔倒在地,却保持着相得体的姿势,脸上也没有大惊大怖的表情。他揉了揉自己胳膊,捏了捏腿,然后平淡的看向我:“我看,我有事。”

    我的心猛地一紧,忙蹲下伸出手,“大爷,您可千万别吓我,我胆小。”

    “不管你胆小胆大,先我把送医院!”老大爷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使劲借了力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但试了试却发现自己对脚部的扭伤估计错误,脚腕根本使不出力来。

    我心里一慌,毕竟是老人,若真是摔出个三长两短来,岂是我担待的起的!我忙向围观的几位路人甲求助:“大哥,能不能帮我个忙?”

    那大叔似乎不大情愿,迟疑着看我俩,好像在思考我跟这老大爷是不是一伙的。

    我有些着急,“你放心,旁边几位大妈可以给您作证,再不放心您把手机录音录像什么的打开,我们绝不会讹诈您的!”

    有了我这句话,大叔眉目稍稍舒展开来,“嗨,助人为乐有什么可开录像的。”但说话间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按了几个键后才小跑到我们面前。

    这位大叔帮忙将老大爷送上出租车后就离开了,我也没指望他能帮忙把人送到医院。对于这个日渐冷漠的社会,能肯扶起老大爷来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在出租车上我跟老大爷发生了小小的争执,也就是意见分歧,他坚持要去一所私人医院,而我坚持要送他到市人民医院去。我的理由很简单,人民医院为人民嘛,价格相对实在些。现在住院医药费那么贵,随便检查一下就要千八百的,我可不想当冤大头,更何况我没钱呐!

    但是老大爷却坚持要去那所私人医院,说是那里医院环境好,大夫认真负责,最主要的是那里有熟悉他身体状况的私人医生,如果真摔出个什么事来,医生可以很快就做出治疗方案。

    争执了几分钟后,他终于说:“那医院是我侄子开的,不用交医药费。”

    我一听双眼顿时放光,“大爷你早说嘛,我这出门兜里总资产都没超过一百,只付得起打车费!”

    老大爷呵呵笑了下,也不多言。途中老大爷用我的手机给自己孙子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老大爷轻描淡写说自己脚扭了下,被一个小姑娘(也就是本人)送医院检查一下。

    令我颇为感动的是,老大爷似乎全没有怪我的意思。只当是自己跑步时没留意脚下摔倒了。虽然我不是直接撞到老人,但毕竟也起了间接责任,所以心里还是很愧疚。

    说不上为什么,老大爷给人的感觉很温和儒雅,有一种没来由的亲切感。于是我也渐渐放松下来,既然人已经摔了,不管是不是我的错,我也不能撒手不管人家。更何况这老大爷态度又那么温和,就是人家不要赔偿,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等我们到了医院,老大爷的孙子已经跟医院打了电话。院长大人亲自迎驾,各科室精英骨干医生分别站了两排。这排场,我都不知该如何形容。就是总理来了,也不过这样的待遇吧!

    一看到大爷从出租车里出来,迎驾的众人各各眼眶湿润,关切的问候着:“万老,您没事吧?摔着哪了?”

    “诶,当心点,XX,快把万老扶上轮椅。”

    老人坐上了轮椅,然后被众人拥簇着进了检查室。原本院长大人是命人推进急救室,看老人状态不错,于是略去此步,直接拍片子去。

    我被医生护士们挤了出来,一个人站在走廊里,突然有种被视为空气的感觉。呃,太没有存在感了。

    虽然这是逃逸的大好机会,但我还是正义与良知并存的好青年,决定在外面等检查结果出来。

    没几分钟,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我本能回头一看,不由浑身一震!

    万祈允?!

    他看到我,眼里好像要冒火,一把拽着我的衣领问:“我爷爷呢?”

    “恩?”我迷惑,爷爷?难道他就是老大爷的孙子?!这,这也太巧了吧。

    “少废话,快说!”

    次奥,好歹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恰好一个戴金边框眼睛的男人,也就是院长大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看到万祈允,喊道:“祈允!”

    万祈允看到院长大人,脸色并未好太多,却仍是礼貌的喊了声:“二伯。”

    他松开我的衣领,走到院长大人面前,“我爷爷呢?”

    “老爷子在里面拍片呢,应该没什么事,看精神挺好的。”

    万祈允脸色这才缓和不少,“说了出门要跟个人,就是不听。”

    院长大人拍拍万祈允的肩膀,笑着说:“老爷子这也是不服老,没什么。”

    我一个人站在一旁听着二人对话,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万祈允的爷爷……万老……我的脑袋顿时天雷地轰!万老!那不就是开国元勋万安吗!!!难怪我一直觉得这老人看起来那么面熟和善!

    我震惊的看着万祈允的背影,那么,那么万祈允……不就是太子党么!!!

    我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想不到今天我得罪的,岂止是大人物!幸好老大爷没摔出什么大事,万一摔得重点,我就成了整个国家的罪人了!

    像我这等屁民,有生之年竟能亲见我国德高望重的老一辈领导人(而且我还把人家吓得摔倒了),这这……待会出去我一定得买张彩票!!!

    经过一系列检查后,万大爷被安排到一个病房套间里。老大爷为人很低调,不想让外界知道自己住院,也是避免被打扰。下面的人自是知道,于是整层楼的病房都清空,整层只住了万老一人。

    病房里,万祈允始终黑着一张脸,好像我犯了什么大错似地。

    从他眼神里传来的信息被我脑电波接收后,原本还觉得事情不严重,但不知不觉这种“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的观念被深深植入我脑海里,于是我就跟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立在病房的角落里。我绝望的想,万家会不会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把我送到劳、教所了劳、教几年吧?

    想到这里我一阵毛骨悚然,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

    我哭丧着脸看万祈允,他回瞪了我一眼,大步走到我面前,“顾茗恩,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19很不和谐

    万老爷子厉喝一声,“祈允!”

    这一声厉喝端的是声如洪钟,气势如山,就连一旁的外人我也被惊到,身体不由瑟缩了下,不由朝着门口挪了两步。

    万祈允瞪我,几秒后乖乖走到老爷子病床前,“爷爷。”

    万大爷抬手拍了拍万祈允胳膊,道:“是我自己没看路摔了,不关小姑娘的事,看把人家吓得。”

    我一听立刻露出一个无辜而委屈的表情,万祈允瞟了一眼,淡淡说:“给她胆也不敢。”

    “……”

    怨念啊,上天你为什么要创造万祈允这样的生物,这种家伙根本不该存在于世,祸害千年!

    院长大人敲门进来,手里拿着几张片子,面露喜色,“老爷子,放心没什么大碍,就是脚轻微扭伤,休息几天就好。”

    万大爷宽和一笑,“看,我就说没什么嘛,身子骨硬朗着呢。”

    “那都是您长期以往坚持锻炼身体的功劳。旁人要是摔了,非得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院才能好。”万老侄子适时的马屁。

    几个人又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话,期间老爷子还抱怨孙子给他买的这套运动服穿着不舒服,这才穿出门就摔了一跤,下回说什么也不穿了。然后还嫌闲置了浪费,打算直接赏给自己孙子穿。

    万祈允脸上一阵别扭,却也乖乖“笑纳”了。

    检查了一圈没有大问题,本来也没什么大碍,于是万老爷子打算即刻出院回家,可万祈允却坚持要他留下来休养几天,还声称在医院可以得到精心护理,脚伤很快会恢复。

    老爷子:“在哪都没有家里舒心。”

    “医院更专业。”

    “可以请医生来家里的嘛。”

    “爷爷,要医生奔波劳累,您真的愿意看到吗?”

    万老一听,觉得孙子说的有理,“也是,不能图我一人方便,让其他人跟着忙乱。那就住下吧,你也好陪陪我。”

    万祈允一副阴谋得逞的喜悦,转身把我拎出病房,懒懒靠着墙抱臂,“顾茗恩,你是肇事者,今天的事故是公了还是私了。”

    看着万祈允高高在上的神情,我心里暗自盘算,公了?那还不得把我送到劳教所好好改造几年?这年头,永远都是权贵的天下,哪里有我这小老百姓的发言权。人家要是心情不好,就算我是路边走过的甲乙丙丁也有理由被拽去劳教。这种事发生过太多太多,我连愤青都愤不起来。

    “私了呢?怎么个私了法?可是我没钱,你也知道的。”

    我看他精致完美的脸上淡淡神采,“抠门。”

    做人呐,千万不要刁钻刻薄,否则总有一天会栽跟头。就是那句话,贱人自有天收!

    “不是我抠门,是真的没钱,要不然当初我也不会那么辛苦养你,你应该知道的。”

    听我这么说,他表情僵硬了下,“我给了你好处费。我们之间是公平交易!”

    我掏掏耳朵,哎,怎么这话听起来那么邪恶呢?

    但是,我打算用此来打温情牌。

    “好歹念着旧日恩情,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放了你?”

    “万大少,想想曾经我们还朝夕相处过几十天,我想你一定没有忘了,当年你受伤每天是谁给你换的药?还有还有,我……你当时神志不清,我嘴对嘴喂得药……”神仙草的恶心味,我真是至今难忘啊!

    “嘴对嘴?!”他脸上立刻露出一副被侮辱的表情。

    “呃。”失误失误,我怎么一不小心把这个秘密暴露了呢!

    他逼近我一步,身影将我整个人笼住。

    “你给我说清楚。”他的表情,冷寒的能结出冰碴子。

    我弱弱的说:“那啥,我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是人家的初吻,我没计较,你怎么到不高兴了。”

    “初吻。”他冷淡的重复这两个字,估计这个单纯的词对他来说早就陌生了吧,大少爷身边围着的都是什么女人,没两下子如何讨他欢心。别说初吻,估计他的初,夜也早就交代了。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我琢磨不透那是什么意思。但是,无论如何总觉得,这表情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

    由于此人身高较为伟岸,以至于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几乎都是俯下头,这样的角度总让人产生一种“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感觉,当然,从他身上也透着这样的人渣气息。

    他一直盯着我的脸看了好几秒钟,我完全破解不了他这举动到底暗含什么意义,就在他刚要开口说话时,电话滴滴答答响了起来。

    他随手接起电话,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只感觉对方说话很急的样子。他只应了声“恩”就挂掉电话。

    “你留在医院照顾我爷爷,直到他出院。”

    “可是,我还得工作。”

    “那就请假!”

    请假……季连尘会允许么?他连四百页的法文都敢让我连夜抄完,没人情味到了极点,又怎么可能允许我请假。

    “就这样,现在回去请假,明天我要在医院见不到你,后果自己考虑。”

    他丢下这句话跟万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根本不容我讨价还价!

    不过想想似乎他是有什么急事,也只好认命了,不就是照顾老大爷吗,我努力说服他明天就出院不就得了。

    想到自己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任务,忙回病房跟老爷子解释了半天,好在万老为人宽厚也不跟我计较什么,甚至说不需要我来照料。院长大人把万老身边的陈伯接来陪着,我就理所应当有了理由离开。

    临走前陈伯还帮我画了一张秃子胡同的地图,这地方不在市中心,所以找起来还是有点费劲。陈伯有些好奇我为什么要去秃子胡同,我信口说去找朋友,陈伯便说,你那朋友一定不一般。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想想季连尘是什么人物啊,找的东西应该也是不一般。

    因为在医院逗留的时间有些长,等我出去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肚皮饿的要死,只好到街边的小店随便吃了些东西。吃着极有可能是地沟油炒出来的蛋炒饭,我无比怀念自己小陨星里的无公害蔬果们,要知道我的空间里现在已经可以提炼植物油啦。也就是说,基本上里面已经自给自足,养一个大家庭都相当没问题。

    路过一家彩票站我今天买了一张刮刮乐,也不知今天遇见万老爷子算是好运还是霉运,但无论如何也是三生有幸踩了狗屎也未必会有的运。就让彩票来为我占卜一把。结果刮开一看,嘿,还真中了。不过只中了十块钱,还不够一碗蛋炒饭的钱。

    但我还是很欣喜,至少代表这不算是霉运,更何况,俺从小到大但凡买彩票从未中过,这是头一回!

    按着地图我转了地铁,换了公交,直到一个小时后才稀里糊涂找到秃子胡同。

    这个胡同挺长,隐藏在七扭八拐的街道中,等我走进去才明白缘何陈伯说这位朋友一定不一般。因为整个秃子胡同,现在都属于一户人家。能买下整条胡同的房子,想来也有不小的本事。

    等我找到大门,才看到旁边的牌匾,“金氏当铺”。

    对于当铺的印象我只来自电视中,而且还是很多古装剧。古装剧中,那些家道落败或者是有急事需要票子的时候就去当铺当掉自己心爱的值钱东西,并发誓自己很快就会有钱赎回来。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总有人需要变卖物品,低价买入高价卖出这样肥的买卖为何不做。

    这个当铺看起来很低调,只有一块不太显眼的招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就连大门口,也就一个中年汉子在守着,疑似是当铺的“掌门人”(即看门滴)。

    我站在门口几秒后,被掌门人拦住。中年汉子语气相当不友好,“你,干什么的?”

    难道我这个人就看起来那样不友好不和谐吗,为啥总是遇到态度恶劣的人。但好歹咱是读过书的不是,于是我选择不计较。

    我面露诚恳,“我来找一样东西。”

    “找东西?我们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赶紧走吧。”

    他抬手就想挥我走,我忙说:“这位大叔,你先听我说,我是受老板的命来找一样东西,我老板的名字你也许听过。”

    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老板是谁?”

    “SJ中国区的总裁,季连尘!”

    掌门人态度稍有改观,“可我不记得他是这里的会员。”

    会员?难道这当铺还必须是会员才能进去?

    “我老板让我来找碧涛,你们这里有没有?”

    掌门人脸色大变。

    我从包里拿出那张卡片让他看了看,“这个是我老板的,哦还有我老板的名片也给你一起看看?”

    掌门人看到那张泛黄的卡片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

    我疑惑不解,难道这碧涛很特别?不然这大叔的表情透露的是神马信息?而且,这个当铺看起来很神秘的样子。我不小心朝里看了看,虽然是很普通的大院格局,但是很明显某些不起眼的暗角都安装了高清晰度的摄像头,还有一些远红外的高科技东东。这安保措施做得,真是比故宫还专业。

    而且我猜测,很有可能院子里还有一些小机关之类的设置。这不是凭空瞎说的,当年我家的别墅里也有装,所以我对它们的判断比较敏感一些。

    掌门人在发了几秒钟的呆后说,“带钱了吗?”

    “啊?”

    我以为他会讲出多么深不可测的话来,我想了想,“没带钱,但是那个很贵吗?那我现在打电话给老板……”

    他只叫我找,没有告诉我这东西还需要买!

    、20超级不和谐

    我想,一切都怪我太单蠢。

    匆匆拨通季连尘的电话,他那边过了很久才接,他还未开口,旁边似乎有女人轻发了一声,低软暧昧的声线就像是下了蛊,让人心头无端一阵酥麻。女人短暂的声音掠过,却留下袅袅余音般的效果。

    电话这端的我不禁浮想联翩,想不到季总把我发派到小胡同找东西,自己逍遥快活去了?

    “什么事?”

    不知是自己太猥、琐还是事实就是如此,季连尘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沙哑。我的脑中自然是充满了黄、色大粪,各种画面在脑海里连篇翻过。

    我轻咳了下,“季总,你要我找的东西,那个碧涛,看门大叔说很贵,可是我没有带钱,走的时候您也没说要买!”

    话说完,我似乎感到掌门人犀利的目光如刀子戳到我身上,怎么,我说错神马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问:“怎么现在才去。”

    我摸摸鼻子,关于我导致万大爷摔倒的事件我想我不该在陌生人面前说出来,于是说:“这个地方太难找,我花了一上午功夫才找到的。”

    恩,如果那个陈伯没有给我画地图,我是完全找不到的,因为这个秃子胡同交错在众多街道中,并且胡同口并没有牌子,只有胡同深处这所大门边上的石狮子上才刻了“秃子胡同”四个字。想必即便是苍云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未必会有多少人知道。

    我仿佛听到电话那端的季连尘笑了,“你可以问我。但是你没有。”

    于是,他是在笑我很愚蠢的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去问路?

    我有种被戏弄的愤怒,“那你怎么不主动告诉我!”

    他没有理会我的质问,而是说:“你现在已经在那里了?”

    我咬牙切齿:“是!”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脚步声,推门,季连尘走到一个他认为绝对安全绝无杂耳的地方。

    “很好,告诉对方,你要见金权。”

    金权。这个名字好像异常有分量的在我脑海里咣当一声落下,明明是全然陌生的一个人,我本能的决断出此人绝对非同一般。

    以上这句话其实根本就是屁话。一个能买下一整条胡同的人能一般的了吗?

    似乎发觉我有点分神,他问:“听见没有?”

    “哦。然后呢?”

    “然后你把那张卡片给金权,他会把碧涛交给你。顺便告诉金权,我给他的数目不会让他失望。”

    “就这些?”

    “就这些。”

    “哦……”我在脑中慢慢消化这简单的任务,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老板您刚刚在干嘛?”

    话一说出口我立即后悔了,天知道我此刻为何脑袋短路问出这么没营养的话来。对方那边如此安静,唯独一个女人出声了,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一定是某些超级不和谐的事情在发生。

    呃呃呃,我真是个大蠢蛋。

    季连尘那边顿了几秒,语气轻松的说:“在开会。”

    “……”

    挂掉电话,我迎上了掌门大叔灼灼的目光。

    “你!刚刚叫我什么!”掌门人看起来脾气不大好嘛,怎么动不动就对人凶神恶煞。

    我表情温和的喊了声大哥:“我一直在打电话没有叫你啊。”

    “哼,少来,我分明是听见了,你说我是看门大叔!”

    “……”次奥,那我叫什么,看门大哥?看门小哥?还是掌门人?

    掌门大叔看我在翻白眼,于是说:“我是这里的新掌门人!”

    “哦。”我懒懒的应了声,新掌门就新掌门,干嘛这么大派头。刚刚听了季连尘的名字还挺恭敬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个人呢!

    他看我毫无其他反应,恼了,抬手朝我脑袋弹了下,“小丫头,我是金氏当铺的新老板!”

    我讶异的张开嘴,久久无法合拢。

    他满意的欣赏着我的表情,终于从我这里找到了满满的存在感。谁能想到,一个在大门口晒冬阳的中年男人就是这家当铺的老板呢,更何况这家伙浑身穿的臃肿而过于保暖,绝对像是赶着去北极考察。

    “呃,大哥真不好意思……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果然以貌取人神马的最不靠谱了。

    “叫我金老板。”

    “金老板。”我礼貌的喊了声,又忙说:“金老板,您不会就是金权吧?”

    金大掌门眼皮抬了抬,“那是我老子。你要找他?”

    “是的。”

    “那行,你跟我进来吧。”

    直到此刻,站在大门口N久的我才终于走进金氏当铺的大院。

    我也是这时才看清,原来大门两边的屋子里都坐了七八个年轻小伙,穿着统一的保安制服。我汗颜。

    去过山西的乔家大院或常家大院的人都知道,它不仅是一座大院那么简单,而是一座宏伟的全封闭式的城堡式建筑群体。而这里,几乎也有着晋商大院那样的规模。

    大院的前面的院落只是冰山一角,金掌门带着我从一条长甬道一直走到头,由于我对建筑是毫无概念,金掌门将我领到一间规模较大的院里,如果是他老子住的,我猜应该就是正院。

    院子里植物众多,但是因为季节缘故,生机勃勃的没几株。恰好今天天气好,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非常的惬意舒服。

    但是我想错了,这里并不是正院。

    金掌门让我在院子里等等,他推开一扇门进去请示。我老实的站在那里,高大的院墙好像隔掉了外面的世界,或许是院落太大,而人又太少。我忽然觉得天地间万籁俱寂,青瓦高墙隔住的,是世事,是繁华。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了若隐若现的木鱼声。

    不知为何,空气中也浮了一层合欢香。

    看来这个院子是金家主人的佛堂。合欢香有安神、解郁功能。我看了眼院落,种了不少合欢树。合欢的树皮可提炼为胶汁,干燥后可入药,性平味甘,主治气郁胸闷、失眠等。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这主人礼佛的香选用合欢香会不会也有一层深意。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金掌门朝我招招手,“嘿,丫头,进来!”

    我点点头,心里多少有些害怕,毕竟是到陌生的地方见陌生的人,对方又是那样神秘,不怕是假的。

    我走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尊高大的佛像,浓墨彩绘下,佛像面容宽厚仁和,让人心生恭敬。只是若多看几眼就会发现,佛像的一双明目带着几分严厉色彩,像是在警戒世人,勿要走错路做错事。

    不知这是哪位神仙,也许是发自内心对佛像的敬畏,也许是被这屋子里的气氛给吓到了,我走上前先跪在地上拜了三拜,这才起身。

    层层帘幔后,一位黑衣老者坐在那里。

    我想,此人应该就是金权吧。单从名字上,就觉得此人分量重千金。

    我没有走近,隔着朦胧的帘子恭恭敬敬的说:“您好。”

    对方在那里饮茶,并没有急于搭理我。当然,也许是根本无心搭理。

    我偷瞄到他面前小桌摆着一个暗色圆碟,上面放着一大块沉香。

    大块的沉香叫水盘头,在我的认知里,它似乎很珍贵。大块沉香可以雕刻佛像。

    但是沉木雕刻佛像的过程中,充满了很多未知的风险。从沉本身来说,是经由腐朽而成,如果在雕刻时某个部位腐朽烂掉了,那么整个雕像就完全没有价值了。

    而金权面前的沉,正雕了九成多,很显然即将完工。

    见他久久不理我,我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金老,您在雕佛像吗?”

    隔着纱蔓,我看到他淡淡一笑,“知道我在雕哪个佛吗?”

    “不知道。”我老实的回答,心里暗暗一紧,我怎么觉得这跟季连尘轻松的口气差了那么多。

    金权不紧不慢的说:“你来的不是时候,我这佛可马上要雕好了,稍有疏忽整个佛像就毁了。”

    “呃,您放心,我不会打扰您的。要不……你继续雕,我等您雕完再说?”

    原本只是句挪揄的话,不想金权爽快的答应,拿起刻刀竟真的雕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开口:“用沉木雕佛像非常考验一个人的注意力和耐心,沉本身的物理特性很特殊,因为它凝结的地方很硬,腐朽的地方很脆,在运刀雕刻时,非常困难,一不小心,整块沉木的价值就一落千丈了。更重要的是,它可能会与我心中的佛相差很大。”

    我呵呵笑了两声,心想你丫的,那还不专心雕刻,跟我说话干嘛!

    就这样一直站在大佛像旁,静候着老爷子雕完他心中最理想的佛。

    冬日的太阳已经渐渐西下。外面的天色变得暗沉,空气里漂浮着合欢香燃烧后的气味,混杂着老爷子手里那块沉木散发的味道,有种奇异的感觉,竟然令人觉得心头宁静……

    我心里却是一片荒凉。

    过了不知多久,金权终于雕完了手中的佛像,手下的人小心恭敬的递去一个金盆,里面盛了一些水,上面还漂浮着干花,颇有金盆洗手的意味。金权洗完手,立刻又有人呈上一张手帕,他缓缓接过,将手心手背认真仔细的擦干净。然后,他起身朝我这里走。

    立刻有人将帘子挑了起来,层层帘幔由一根竹竿挑起,后面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这里就像古代帝王的寝宫般,有无数太监丫环在身边伺候着。而金权,就是那个帝王。

    金权从帘幕后走出来的一霎那,我仰头一看,顿时浑身一震。

    、21黑道帝王

    这个世界,在我有限的认知里变得越来越神奇。

    我仰头看着金权,就像看一尊高大雄伟的佛像。尽管已是八十多岁的高龄,整个人看起来却很精神,背脊直挺,似乎永远都要人去仰视。

    黑道中的帝王。

    我在心里暗叹。

    看到金权,就如同看到了一座金山。金权的一条人命,据说曾经悬赏高达二十亿。一个让东亚黑道都闻风丧胆的人物,一个美国黑手党都无法取其人头的黑道BOSS。无数人前仆后继想要杀死他,最终一一那些人都死了,他还依旧活着。

    二十年前金权就已经退出江湖,据传言他这二十年来早已皈依佛教,希望佛神可以洗净那曾经黑色喧嚣的历史。他的退出,也是一个年代的结束。

    热血沸腾的,黑暗的,暴力血腥的年代。当然,还有数不清的金银。金权就是黑道神抵般的存在,就差将其供奉。

    我似乎感到周围的空气都弥漫了一层黑色的薄雾,缭绕着,一丝丝被吸入肺部。

    关于金权的一切,我都是从父亲那里听来的。他就像是一个传奇,在年幼的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更多的,还是对此人的敬畏与恐惧。从季连尘的电话里听到金权二字,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此金权是谁,直到看到金权的真身。

    金权一身黑色锦绸,他鹰一般冷锐、洞察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的左脸有一道很长的疤痕,据说,那是子弹擦过脸颊留下的痕迹。也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受伤。

    他的那道疤太显著,也是我刚刚一眼就认出他的原因。

    金权抬了抬手,道:“我们坐下说吧。”

    然后,我就被仆人带着进入偏房,小厅里陈列简单,桌椅皆是上等檀木。

    仆人都穿着墨蓝色的褂子,皆是半低着头,好像天生就低人一等。

    我虽表面平静冷淡,内心实则早已风起云涌。我从未想到有一天会跟这样一个人物坐在一起谈话。

    金权温和的开口:“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我姓顾。”

    金权手里拿着那张卡片,淡淡道:“碧涛在我这里存放了那么多年,有时候还以为是我自己的了呢。”

    我心里微慌,莫不是这老头不想卖了?

    “不过,东西再好,我也要物归原主,是不是?”

    他笑着问我,我却不知所措。也许是对他的传奇听得太多,所以心里将他放在了很高的位置去仰视,所以,就连跟其对话都是诚惶诚恐。

    他好像知道我的紧张,便说:“顾小姐不信佛么?”

    “呃。不是的。”

    “有佛祖在,你不用怕。”

    我呵呵干笑了两下,自己也觉得丢脸。

    金权径自倒了两杯茶,“顾小姐,喝茶。”

    “谢谢!”

    我直勾勾的盯着小小茶盏,这可是黑道帝王亲自斟的茶啊!

    金权笑了笑,脸颊上那道疤痕也跟着一起上扬,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他冲仆人示意了下,很快仆人从外面端来一个暗紫色的匣子。仆人打开匣子,呈到我面前。

    我心里一跳,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握稳。

    匣子里放着的,是一块紫色的翡翠,被雕成一只昂扬的凤凰。

    我记得以前看一期节目中介绍说:紫色在中国古代被称为帝王色。在紫翡翠中,茄紫色浓艳大方,有紫气东来的霸气。行业中有一句老话“十紫九豆”,就是指紫色翡翠的结晶颗粒较粗,肉眼可以感到颗粒感,像是一个豆一个豆似的;紫色翡翠结晶颗粒细腻的通常颜色较淡;如果紫色浓艳且质地细腻,就非常少见且价钱昂贵。

    而我面前的这只精雕的紫翡翠凤凰,无论是颜色还是质地上,都绝对是紫翡翠中的上品。这是浓艳纯正的皇家紫,据说,这样的紫色极为少见,属于理论级翡翠。

    市场价无法估计,但至少是上了八位数。或者说,这种东西更可能是有市无价。

    这样贵重的东西,季连尘竟然让我来找!

    金权缓缓说:“这就是碧涛。”

    *

    金权派人将我送到紫禁别院门口。

    怀里抱着天价翡翠,即使走到最高安全级别的紫禁别院里,我都诚惶诚恐。

    直到见到季连尘本人,我脑海里依旧混沌一片。太多的震惊与错愕,让我一度以为自己就要精分。

    我站在书房门口,季连尘低着头不知在忙什么。

    “找到了?”他抬起头来,表情平静无波。

    “你知道碧涛是什么吗?”

    “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我去找?!”

    他也不怒,依旧面无表情的开口:“你不是顺利完成任务了么?”

    我压着气将匣子放到他桌上,“你要我抱着它坐公交,转地铁,然后完好无损的交到你手里?”

    他笑了,春风和煦的模样,“金权会派人将你送回来,不是吗?”

    “这是属于你们家的东西,如果它在我手里有个三长两短,我担负不起。”

    金权说,碧涛是季家祖上的东西,虽不算是传家宝,但地位也不一般。

    所以这不是一般人能碰的东西,更何况是我。

    季连尘的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却不是笑。“这就是你生气的原因。”

    “对!”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冷漠,甚至,是有一些残忍的冷酷,“我不去,是因为。我不能见他。”

    我心头微愣,不是为他这句话,而是,我好像从他眼底看到某种情绪。低暗中涌动的,恨。

    我瞬间脑中混乱一片。

    但终究这是别人家的恩怨,与我无关。

    我心平气和道:“季总,金权说了,碧涛在他那里寄存的这段时间的寄存费和赎金他都不要。”

    “哦?”

    “恩,他是这么说的,所以您打算怎么办?”

    “那就不用给钱了。”

    “……”

    莫非这就是商人本色。

    *

    我对金权的那座大院很好奇,更好奇的是,一般人是无法接近他的,为何那个金掌门轻易就带我觐见了呢?

    晚饭时我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季连尘喝了一口汤,淡淡说:“你当他是傻子?那座大院处处都是机关。甚至有精密的仪器瞬间检测到你身上到底有没有武器或任何有可能威胁的物品。如果有,或许你已经被藏在墙里的暗器戳成了马蜂窝。

    我心里微惊,恼火的说:“你这人够冷血,万一我包里有小刀什么的,估计你已经见不到我了。”

    、22床的阴暗面

    BOSS就是BOSS,而我只是为其打工的马仔,所以我的死活,并不重要。最多就是付一笔赔偿金,更何况我在这世上已无亲人,这笔钱也就省了。

    夜里十点,我已经累到神志不清。

    季连尘提早一会结束了他的工作,我猜想,一定是下午的体力活动太耗费体力。我虽不好奇那女人是谁,但是对于他在价值八位数的紫翡翠与女人共度春宵之间的选择表示相当鄙视。

    紫禁别院里的所有房子都运用最新的科技,室温全年都保持在最舒适20度到26度左右,所以我可以在室外温度还是零下的时候,赤脚走在地板上,穿着薄睡衣,悠闲的吃着冰淇淋。

    我拖着眼皮洗漱完毕后就钻进被窝里。

    今天一天的经历都太过传奇,身心俱疲的我实在木有精力再做其他事情。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或者说,我很可能已经睡着了,因为我的潜意识变得相当模糊。大脑在浅睡眠层低速运转,我好像做梦梦到两位老人,他们的背后分别闪着黄、色和黑色的光,一个代表光明,一个代表黑暗。

    他们两人都抬着手微笑着向我召唤,而我就像是被放养的小白兔,正犹豫着朝哪个主人奔去。

    就在这时,天空一道闪雷,将我前面的路隔断。而我,也在这雷声中惊醒。

    房间里很黑,只有床头的手机在热烈的跳跃。

    我这个人从小就有很重的起床气,尤其是睡梦中被人吵醒,火气顿时上窜。这几年没有了父母的宠,我也几乎不与人交际,所以很少有被吵醒的时候。

    于是随手按掉电话,将其丢到远处的沙发上。我很困也很累,不管是谁,此刻我都不想搭理。

    于是……倒头继续睡觉。

    但是打电话的人绝对跟我有仇,没几秒钟电话又聒噪的响起,而且压根没有停的意思!

    我顿时恼怒,开始后悔自己将手机扔的太远,还得下床去关掉它。

    在英国,人们用“床的阴暗面”来形容女性在起床之后的坏脾气。我衣衫不整的奔下床,一把拿起手机,对方是陌生号码,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开口骂道:“谁?何方妖孽?大爷我睡了,再打电话弄死你丫的!”

    根本不容对方开口,我潇洒的将手机挂掉,丢到沙发上,转身继续爬上大床。

    就在我重新蒙上被子,以为可以安枕无忧的睡个好觉的时候,该死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我会提早步入更年期的!

    我丧着脸,赤脚踩在白色长绒地毯上,感觉就像踩在云端,轻飘飘的,意识模糊困意缭绕。

    我的身子软趴趴倒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陌生号码,末尾的六个八实在是太吉利。眼皮抬了抬,恶狠狠按下接听键,“是谁?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边有几秒的沉默,“下楼。”

    “恩?”脑袋依旧是一团浆糊,打着哈欠问:“亲,你打错了吧?”

    “我说,下楼!”

    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不耐。

    我愣了愣,这声音……貌似还挺熟悉!猛然大悟想起,上午在医院的时候被万祈允强要了电话号码,难道是他?

    次奥……他当时为了验证号码是否正确还专门拨给我,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压根没记他电话会不会被分尸!

    我霍的从沙发上站起来,“那个,你说什么?”

    “下楼。速度。”

    “可是,你知道我在哪?还有还有,下楼干吗?!”

    我握着电话良久听不到他回音,拿到面前一看,他早挂断了。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强烈怀疑此人是在捉弄我。于是过了五分钟,我躺在被窝里拨通他的电话。

    “咳咳,我下楼啦,你人呢?”

    “哦?”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提高了音量吼道:“顾茗恩,别给我玩花招!速度给我滚下来!”

    我心头一跳,靠,不会真在楼下吧!

    忙跑到落地窗前,偷偷掀开窗帘一角,楼下面一辆</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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