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其忠心,用刘彰的话说,五郎的驭人之术,不在都督之下。甚至比都督更高。
    这话崔程是信的。
    一万多马,要是在祁连山下养上几年,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战马,到时候崔邺就是这河西道上说一不二的人。
    他没想到崔家最出彩的一个儿子,居然成了不问功名的商人。而且是他一手促成的。
    崔程问:“你让蒋道东转给我的话,我收到了。”
    崔邺人回来了,有点不认账,抬眼瞧了他一眼,不甚在意的说:“哦,那就是我随口一说,要不然打发不走蒋道东。”
    崔程丝毫不在意他的无赖,只说:“我知你不是随口一说。”
    崔邺见他整个人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
    他暂时还没精力和他说这些,关于河西道粮仓的事,那要全凭谢奚力量,他个人无能为力。育种的事,根本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出成绩的。这里面的变数很大。
    见崔程不罢休,无奈说:“粮草的事,我现在不能给你答复。最快也要待来年。但是我保证,粮草的事一定会有你想要的结果。”
    崔程见他认真,点点头,并不逼迫,只嘱咐:“你休息吧。”
    到第二日,都督府的人才放人来看望崔邺。
    段冲进来时,崔程正和他商议马场的事,崔邺不松口,马场不准崔程沾手。崔程倒也不霸道,见他反应激烈,也就作罢了,出门前遇见段冲,段冲恭敬的行了礼。
    崔程见段冲进来,偏又驻足不肯走了。
    段冲见了崔邺瘦的行销脱骨,有些难以接受,半晌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崔邺笑说:“说了不准你们动不动跪下,我今日可没有钱给你们抢。”
    段冲将包袱放在床上,回话:“郎君不该自己一人犯险,置自己于死地。”
    崔邺却说:“莫多话了,既然我是你们的主上,你们就得听我的。”
    段冲心酸难耐,但也恭敬说:“郎君吩咐的货已经送到,这是回信。”
    崔邺伸手打开包裹,果真只有一封信。
    他手里拿着信,手指捻捻,但是没有打开。
    问段冲:“阿骨勒怎么样了?”
    段冲老实说:“刚开始回来按不住他,他非要去找你。打昏了两次。这几天听说你回来了,才老实了。”
    崔邺无奈的说:“你回去和他说,我和他,只能躺一个。我接下来一年都起不来。有事要交代他。让他务必尽快好起来,我要见到他人。”
    段冲恭敬的答:“是,我回去定会转给他。”
    崔邺不能坐太久,腰上的伤还在疼,交代说:“照顾好咱们的人,一路注意安全,若是人手不够,就歇一程。”
    段冲见他面色疲倦,告辞:“我知道了,郎君放心,那我明日再过来看郎君,你歇着吧。”
    说完又朝崔程行了礼,恭敬的退出来了。
    等段冲一走,崔邺问:“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崔程不客气的说:“不怎么样。”
    崔邺见他不客气,却说:“你帮我带带他吧,有没有功名利禄就看他的命了。”
    崔程不说应,也不说不应,问:“什么人的信?”
    崔邺攥着信,心知是谢奚给他的,嘴上却说:“生意上的事。”
    崔程颇有深意的看了眼信,但什么都没说,嘱咐了他一声后,就那么走了。
    崔邺慢条斯理的打开信,目光温柔的看着,谢奚是个冷静的人,但是她的笔触总能挠到他的痒处。她走过很多地方,研究过很多地方的土壤,也十分的理解历史兴衰的必然性。但依旧是兢兢业业的模样。
    她的好,就像是一座山,立在那里。女性的品质,很多都是不自知的。
    张扬、耀眼是一种风姿,安静有力量同样也是一种魅力。
    值得欣慰的是,他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她终于好像开窍了。
    谢奚一直以为崔邺在凉州有事,他逾期的信回得很及时。她就没多想。结果半个月后收到崔邺的信,才知道,他差点没能回来。
    谢奚:草原之行,得以侥幸。已安然在凉州,受了些小伤,不碍事。
    祁连山马场指日可待。
    可惜凉州不如你的庄上舒适。
    凉州的月色不错,酒也不错,景色更不错。草原盛景,美不胜收,将来应该不会太远,就能带你去草场放马。万马齐喑的气势,想必你一定会喜欢。
    等下次来,向西的粮仓之地,你指给我看看。我要做河西道上最大的粮草马匹生意。
    富贵有富贵的活法,凡人有凡人的乐趣,天下大势,自有纵横捭阖的政治家们去操心。
    我从前喜欢看日出,总觉得有无限种可能。
    后来,却总喜欢看日落,让我觉得平静,心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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