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还朝

    作者:红桃四

    内容简介:    大宏朝失踪三年的长公主被大将军找到,接回京辅佐幼弟主持朝政。回京也不过是两天时间,公主萧延意却面对了很多幽怨的眼神。但她是当真失忆了,而并非是寡情。所以,当那些深情款款的男子忧伤地问她:“公主您竟是忘了微臣么”彼时,她心中其实也觉得分外为难。本来是要周日开v的,结果跟编辑这边说岔了,一下子今天就开了。。。没来得及预告,23章开始是倒v的,看过的别买。37章开始是正v的章节,还是原计划的27号周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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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1公主有请

    宏盛三年,天下已是太平盛世,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坊间俱是歌舞升平,便也再没有太多的人还记得三年前京中的那场血雨腥风。尤其是此处这座西南边陲的小镇,本就天高皇帝远,又是地广人薄,少与外界有什么太多的接触,如今真若是随便拉了个路人来问,连当今圣上是姓字名谁,多大年纪,被问那人大抵也只会是一脸茫然。

    此时正是夏末,又是正午,恼人的蝉鸣声吵得人心焦气躁。可这座小镇中一间不起眼的民舍内,却坐着分外沉静的一男一女。这二人好似丝毫不被这炎热的天气所扰,也完全没有听闻窗外的鼓噪,只专心地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东西。

    女子一身粗布衣裙,乌黑的头发只简单地用一支木簪绾着,眉眼清淡,倒也不失俏丽,可一眼望去也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小女娃。那男子却是一身戎装,眉目英挺、气势不凡,微黑的面孔上有一丝常年征战在外的军人的坚毅,黑眸里此刻满是执拗的热切。

    “呛啷”一声脆响打破了屋内短暂的沉寂,女子手中的宝剑出鞘,在正午的炽热阳光下,竟然现出一丝凛冽的寒气。

    女子眯起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端详了片刻手中的剑,便将剑利落地还于鞘中,重又递给了男子,沉吟稍许,带着些微的迟疑说道:“魏将军,这应该是尚方宝剑吧”

    “公主您并没有真的忘了,是不是这几年来,您隐姓埋名只是假装忘记,躲过敌人的追杀是不是”被称为魏将军的人听了这话,一下子难掩激动地起身,几乎是欢呼着说道,微黑的脸庞上,甚至有了几分并不是太明显的兴奋红晕。

    女子闻言却失笑,无奈地摇摇头,“魏将军啊,您怎么还是没懂我的意思呢我是失忆了,可并不是傻了。这是一把宝剑,剑身上描龙刻凤,剑穗又是属于皇家的明黄色,这样名贵的一把宝剑,却又并没有开刃,显然并非作为武器来使用,而您,既然是我朝的大将军,身边却带着一把并非用来御敌的剑,并且此剑还有着这么明显的皇家印迹,所以它应该是皇上赐于臣子的可以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的尚方宝剑了,但我也只是这样猜测而已,并不确定的。”

    魏将军的微蹙了眉头,面上有了一丝赧然,呆愣了片刻,复又坐下,讪讪道:“公主恕罪,臣失态了。”

    女子不在意地笑笑:“将军太过多礼了,适才咱们初见时,我便已经说过,我忘了以前的事,在这里已经是住了三年。我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的过去。但是,却记得以前读过的书,习过的武。我识字,有些不入流的功夫,甚至还会些简单的女红。如您所见,如果抛开失忆这件事,我是个正常的女子,而您,也就别再继续考我了。”

    “臣不敢,臣只是想知道公主还能记得多少以往的事。但无论公主还记得多少,或者干脆真的都忘了,臣此次前来的目的都不会变,就是恳请公主即刻随臣还朝,协助皇上,副理朝政。”

    “这个……”女子深吸了口气,面上有些惶恐地说道:“魏将军,恕我直言,您来的时候,我原本正是要上街买菜,然后回来给爹娘煮饭的。是您硬拉了我说有重要的事要讲,咱们才耽搁至此。这会儿,且不说我跟爹娘还饿着肚子没心思想别的,就算是吃饱了,这事,似乎也太突然了点儿,我一时还真没什么心理准备。您看,是不是让我跟爹娘商量下,也思考几日,再给您答复”

    “公主”魏将军闻言拧眉起身,“皇上如今只有三岁,虽天资过人、聪慧异常,奈何却仍是个稚子,无法亲理政务,当下,大宏王朝刚刚平定下来,百废待兴、朝纲待整,此时必须要有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为皇上分忧,才能稳固大宏王朝的江山,守住萧家的社稷啊,值此危难之时,此事已是刻不容缓,容不得您再瞻前顾后了”

    “将军说的极是”女子看魏将军这样义正言辞,心里莫名其妙地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不过脑子里还有些迷糊地问道:“那将军就去找您说的那个德高望重之人吧,或者是,您说的那人,必须是我以公主的身份才能请的动您说的人”女子思考着魏将军适才说的话,谨慎地求证道。

    “公主”魏将军听了女子的话,更难掩胸中的澎湃,竟是忘乎所以般一把握住她的手,慷慨激昂道:“公主,您就是那德高望重的人啊,您就别再推脱了,皇上需要您,朝廷需要您,国家需要您”

    女子的身子一颤,也顾不得被魏将军握住的手,诚惶诚恐地说道:“我,我吗我德高望重吗我不是只有十八岁吗难道是我那爹娘弄错了”抬起没被魏将军拉着的那只手,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年轻而光洁的脸颊,惊恐道:“等等,将军,您先别说我的实际年龄,这个,一早上知道的事太多,我这会儿有点承受不住了。”

    魏将军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尴尬收回手臂,正色道:“公主就是年方十八,您的养父母并没有说错,当初离开皇城那一年,您刚好十五岁。”

    听了这话,女子才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好笑地看着魏将军说:“将军,那您可就是用词不当了,哪有人用德高望重这词形容个十八岁的姑娘的啊,瞧您把我给吓的,奉承人也不带这么奉承的。”

    “公主从十三岁那年就为身体染恙的先皇代理朝政,文韬武略众人皆有领教,满朝文武对您都是极为信服,德高望重这一词,您实在是当之无愧的。”

    “我这么厉害么”女子听了这话颇为意外,不过眼里倒是现出几分得色,自我陶醉了会儿,才又想起来问,“呃,那当今皇帝是我什么人”

    “当今圣上是您的弟弟。”

    “弟弟亲弟弟您刚才不是说,三年前吐谷人血洗皇城,整个皇宫中上至皇帝,下旨宫人都无一人幸免,只除了我逃出来了吗”

    “是,是您的亲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皇上的母妃是臣的姐姐淑妃娘娘。娘娘遭难时正是身怀六甲将要临盆之际,臣带兵突围进皇城之时,满城已经再无一人生还,娘娘也是已经气绝,但是随行的医官见娘娘腹中胎儿仍有胎动,臣便大胆地命人剖腹取子,天佑大宏王朝,皇上又是真龙天子,是以,虽然当时已经快没了气息,但是最终却还是被救了回来。”

    女子听得满眼都是惊讶之色,好一会儿才感叹道:“我这弟弟的命还真是大呢。”

    “皇上是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魏将军脸上一片恭敬之色地说道。

    “那,将军,我还有一事不明,既然您是皇上的亲娘舅,又是功在社稷,是我大宏朝的有功之人,如今辅佐皇上登基之后,由您来代理朝政就好,何必千山万水、千辛万苦地还来找我这么个事都记不得的公主呢”

    “公主此言差矣,大宏皇朝的江山是您萧家的江山,岂容外姓之人于朝政上来指手画脚,若是寻不到公主便也罢了,如今既然已经找到公主,就必须由公主出山主持朝政,辅佐皇上才是正理,否则满朝文武的非议,臣也担当不起。”

    “可我现在什么事也不记得了啊,朝政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主持,这不是耽误事嘛”女子疑惑道,“将军若是执意接我回去,那我回去便是,毕竟作为公主一直流落在外也不是个事,但是主持朝政之事,我想将军还是另觅他人吧,我如今的情形可真是力不从心。”

    “如公主所言,公主只是暂且忘了些过往的事情,并非没有这个能力,臣必定遍寻天下名医为公主医病,假以时日,定是会让公主恢复了记忆。但,即便公主不能恢复记忆,熟悉了朝政之后,以公主的聪慧,也必定能胜任辅佐皇上的重任。”

    女子还是有些迟疑,她自己聪明她倒是知道。这几年住在这个镇子里,她可是远近闻名的才女一个,不光是因为识文断字,主要脑子也灵光,谁家有点解决不了的难题,到了她这都是迎刃而解。可是,那邻里邻居间的一点子家务事,毕竟不能跟朝政同日而语的。接了这差事,她倒是不怕丢人,可是真心怕误了事。

    还在踯躅间,女子却见魏将军轻轻击了击掌,一会儿的功夫,连男带女地便进来了数人,乌泱泱地跪倒一地,手里都捧着个托盘,盘子里有衣裳,有斗篷,有发钗,有首饰,有金印,林林总总,让人眼花缭乱。还不待她问明魏将军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底下跪着的人已经齐刷刷地跪拜道:“请公主还朝。”

    女子微微愣怔了下,露出一抹苦笑,这阵势似乎是不容得她不去了,哪里是请,分明是赶鸭子上架嘛。但是,新近知道了自己公主的身份,她心里便已然有了一丝骄矜,这会儿也不愿意折了脸面,一狠心,她便起身凛然道:“既然如此,那就走着吧”

    第一卷  2公主有恙

    大宏朝的长公主萧延意回朝的事情,几日间京中便已街知巷闻。接连数日,都有熙熙攘攘的百姓不惧酷暑,在街头日日翘首,等着迎公主还朝。

    凤辇中的萧延意一身大红色滚着亮金边的凤袍,头顶的赤金凤冠正中镶着块鸽蛋大小的玛瑙,也与凤袍一样红的耀眼,衬得她更是粉面桃花、星眸似水,与日前那个素衣少女几乎是判若两人。许是凤冠太重,又许是还不习惯,萧延意总是下意识地用手托住一边。此时,她便是一手扶着凤冠,一手悄悄地把车帘挑了条缝,小心地望向外边。

    从车帘的缝隙中窥得街上的盛况之后,萧延意的神色颇有些古怪,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却又露出一抹笑意,对着车厢对面的一对中年夫妇说道:“爹、娘,想不到我还真是个受人敬仰的公主呢,您瞧,百姓们似乎很是喜欢我。”

    被萧延意称作爹娘的中年夫妇夫家姓吕,正是三年前收养了萧延意的人家。此时吕氏夫妻表情有些诚惶诚恐,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吕家老爹不安地开口道:“公主,您还是别称草民们爹娘了,草民们承担不起啊。”

    萧延意发出不在意地叱声,笑吟吟地说:“您们就是我的爹娘啊,为何还不能喊了记不记得以前咱们聊天时我还说过,没准儿我曾经也是出身显赫的人物呢,您们那时不还说,即便我以前是公主,现在也是您们的闺女了,如今倒要反悔了不成”

    “那……那不一样的……当时也不过以为是一句戏言……”吕老爹讷讷道。

    “好了。”萧延意打断了老爹的话,正色道:“您们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愿意收留我,又认我做了女儿,给我吃穿,让我生计无虞,此恩便是情同再造,在我心里,您们便是我的爹娘。”

    老两口听了这话,眼窝里都是有些湿润,却也并非什么善表达的人,半晌也只是沉默以对。好一会儿那妇人才说道:“其实说起来也是啊,当初那些人送了公主来咱们家,又给了咱们钱,只说让咱们好生对待公主,便匆匆地去了。那时,咱们也就该想到,公主定然出身不凡。只是日子久了,见并没人再寻来,才当公主的家人或许是出了什么意外不会回来了,咱们才安心地真当公主是自己的骨肉,说到底,总是想的不周全,高攀了啊。”

    “娘。”萧延意嗔道,却是不想再说这些,便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态问道:“娘,女儿这样穿戴可好看”

    这些年来,萧延意在吕家,于衣食上从未受过丁点的亏待,慢不说当初送她来的人留下了不少钱财,单是这吕家夫妻二人原本虽非大富人家,却也并不清苦。但是,到底是偏僻小镇,这家人也本就低调,是以萧延意也从不曾有过如此盛装。

    原本便正是娇俏的年纪,模样又生的不赖,这样一身华丽的妆扮又怎会不美吕夫人自是一番由衷的盛赞,直夸得萧延意喜上眉梢,只恨不得面前能有面镜子,再好好端详自己一番。

    随着车马一路驶向皇城,外间的喧嚣渐渐淡了。萧延意亢奋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去,看着对面满面惶恐的爹娘,她心里一时有种做梦般的感觉,不禁幽幽地想起过往的这三年。

    当初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醒来时那种恐惧的感觉,萧延意至今依旧能模糊地忆起,不过吕家夫妇的温和与亲厚,很快就让她的心安稳了下来。最初,似乎也总是会好奇自己的身世,但是,渐渐的,安逸而舒适的日子便让她一点点淡了探求自己过去的心思。

    只是,最开始的时候,萧延意其实还挺爱幻想下被自己忘记的身世的。

    她的幻想中包括:她是某大户人家的私生女,因为身份见不得光被送来乡下。又或是什么大人物钟情的女子,因为某种原因入不得门,所以只能悄悄找地方藏起来。她甚至还想过她没准是皇上的妃子,因为跟别人有了私情不能容于皇室,但是皇上喜爱她又不忍心杀她,所以只得偷偷把她送走。当然,她也想过她是公主,遭歹人陷害,却又有好心人相助。可是那歹人没准位高权重,旁人惹不起,所以好心人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才只能给她隐匿在乡下。可能她曾经跟送她来的人有某些约定,但是因为她太过伤心或是绝望而失去了记忆,那约定实现不了,所以也就回不去了。

    这些五花八门的臆想,让萧延意十分自得其乐。是她最开始流落于那个陌生小镇的无聊光阴中,最欢乐的事情。不过她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和人们之后,乐子就更多了起来,也就不再去做那些虚无缥缈的白日梦。但是却不想,那中间的某一个梦,竟然是真的,虽然稍有差池,但是却也相去不远。

    萧延意的思绪还不知飘在何处,车马却已经进了皇宫。

    魏不争大将军立即着人安顿好了老两口,又安排了人伺候着萧延意梳洗停当,下一步就是该拜见皇帝了。

    虽然当今皇帝只是个三岁的孩子,但是身份在那摆着,即便萧延意是公主,也是他的长姐,依礼却还是要行觐见之礼。

    在宫人的指导下,萧延意规规矩矩地对着龙椅上坐着的小孩儿行了大礼。一个稚嫩的声音说了声平身,萧延意才得以好奇地端详起面前的孩子。

    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却是大模大样地坐在龙椅里,身上穿着身明晃晃的龙袍,一张小脸甚是严肃的样子,让人觉得十分好笑。这会儿,小皇上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好奇地瞅着萧延意,似乎是想要走过去,但是个子太小,龙椅又太大,所以蹭了半天,才从龙椅蹭到地上,脚一挨到地,他便迈开两条小短腿朝着萧延意走来。

    “皇上……”萧延意想笑,可不知怎么鼻子却又有点酸。虽然她对以前的事情一点也记不住了,但是这样骤然见到自己的血脉至亲,也许是骨子里就连着的那种亲情,让她忍不住忘了适才被人教的那些规矩,一把抱住已经走到她跟前,正是蹙眉上上下下端详着她的小小子,忘情地说道:“皇上,是姐姐不好,竟然把你忘了,把你独自扔在这里,无依无靠这么久,以后就让姐姐照顾你。”

    皇上肥嘟嘟的小身子在萧延意怀里挣了挣,努力地钻了出来,一脸不耐烦的神情,奶声奶气地说道:“皇姐,朕知道你失忆了。可是你适才这话不对,你就算没失忆也不会记得朕,将军舅舅说过,皇姐离京走的时候,朕还没出生呢。”

    “呃,呀,是呢”萧延意眨巴眨巴眼,这才想起这个问题,把眼里的泪水眨了回去,拍拍小皇帝的肩头夸道:“还是皇弟聪明,姐姐倒是忘了这事。”

    小皇上的脸上现出几分不屑的样子,一撇嘴,回头对魏不争说道:“将军舅舅,她行不行啊朕看着,怎么傻乎乎的呢”

    萧延意被小皇上这么一说,一时有些尴尬地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无措地看那魏不争缓缓蹲下身子严肃地对小皇上说道:“公主与皇上一样,乃是天之骄子,聪慧非常人能及,今日公主殿下只是见了皇上,心情太过起伏,所以才略有失态,皇上怎可这样说您的皇姐”

    魏不争的语气颇为严厉,那小皇上却不恼,反倒是认真地点点头,想了想,转回身对萧延意道:“皇姐,是朕不对,说了对你不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啊,是,怎么会没关系。”萧延意张口结舌地回了小皇上的话。小皇上又是望了一眼魏不争道:“将军舅舅,是今日就让朝臣见见皇姐呢还是明日早朝再说。”

    “回皇上的话,明日吧,公主今日舟车劳顿,总是要好生歇息一番才是。”

    “好,皇姐,那你先安置下去,朕做完了今天的功课再去看你。”皇上说完,对着魏不争伸出胖胖的小手道:“将军舅舅,朕这会儿该去先生那里学兵法了。”

    魏不争回身对着萧延意一行礼道:“公主,臣这就让人带您先下去安置,稍后,臣会带太医去给您瞧瞧。”

    “太医”萧延意奇怪道:“我身子倒是一向很好,不需太医来看什么吧”

    “公主不是忘了以往的事,或许太医有什么办法也未可知。”魏不争面色沉着地对着萧延意说道,语气虽是和缓,但是又透出些不容置疑的坚定。

    萧延意初来乍到,一切还都不懂,此时倒也不觉她一个堂堂的公主,让个将军指挥着有何不妥,想了想也就让宫人带着回了魏不争安排给她的懿祥宫先去安置了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萧延意大致地在自己的新家里转了一圈,又让人服侍着换了轻便的常服,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魏不争便带着太医来了。

    白胡子太医眯着眼摇头晃脑地给萧延意诊完脉,撩袍跪倒在一边说:“公主殿下,魏将军,老臣怕是治不了公主这病症。”

    萧延意听了这话倒是也并没太多的失望,失忆三年,她倒是业已习惯,尤其是如今已经知道了自己之前的身份,便更是不在意是不是能记得所有之前的事情,反正又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也许总会有些故人讲给她听,再或者睹物思人,没准儿那日能记起也未可知。

    魏不争却是一脸失望的样子扶起老太医道:“祁大人,您这样高超的医术,也对公主之症束手无策吗”

    老爷子皱皱眉,“公主的脉相不似是生病。”

    “那是中毒”

    “也不像是中毒。”

    “那一个人怎会好端端会忘了以前的事”魏不争更是焦急道。

    “老臣估摸着,从公主这脉相及气色上看来,倒似是中了蛊。”

    第一卷  3公主有惑

    “蛊”祁老太医这么一说,连原本不甚在意的萧延意,也有了几分好奇。

    “是,不过老臣对此并不精通,也只是依着脉相妄加揣测,未必做得准。”祁太医恭谨地答道。

    “何蛊能让人忘了事情,这我倒是从未听过”魏不争微眯了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一般。

    “老臣倒是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蛊叫做忘尘蛊,中此蛊之人,若是不得种蛊之人解蛊,终其一生也是想不起前尘之事了。”

    “啊……”萧延意惊地张大了嘴,“这,这,何人与我有这样大的仇而且,这巫蛊之术该不是我中原人精通的事物吧我还曾得罪过什么外族的人么”

    “公主若真是中了您说的蛊,可与凤体康健有碍”魏不争却是没接萧延意的话头,对老太医问道。

    “据老臣所知,倒是无碍,而且以刚才所诊之脉相来看,公主脉相平稳有力,除了体质上略有些畏寒之外,凤体十分康健。”

    “那便好,祁大人,您识得的奇人异士不少,若是有机会也帮着打听下可有会解此蛊之人。”

    “老臣定会尽心竭力,为公主寻找能解蛊之人,只是,依老臣所知,自凡特殊的蛊,好似总是要种蛊之人亲自才能解得,旁人再如何精通,也去不尽根儿。”

    魏不争稍一蹙眉道:“那有劳祁大人了,您先下去吧。”

    萧延意见魏不争自从听说自己中了蛊之后,似乎神思便有些恍惚,此时一张英气的脸庞上又仿若罩了层寒霜一般,让她看得心口一颤,可是偏生这张俊朗的面孔上,添了这份冷峻之气,又是显得更多了几分魅力。萧延意只觉有些移不开目光。

    “公主”好一会儿,魏不争似乎才是意识到萧延意正看着自己发呆,微黑的脸上又是飘上一抹清浅的红晕,唤着萧延意问道:“公主可是有话要问微臣”

    其实,没话的。

    萧延意也不知怎么一时间对着魏不争失了神,但是此时却又不能不答话,仓促间想起魏不争的若有所思,便是问道:“我只是在想,将军是否知道我以往在宫中时可得罪过什么外族的人,让他对我如此记恨。”

    “臣也并不是特别清楚,之前臣始终在边关镇守,并不时常回京,是以对公主的事了解的并不多。不过,若是说到外族之人,尤其是精通巫蛊的,臣却又想起一个传言。”

    “哦”萧延意原本也只是随意一问,不想却被这话勾起了几分好奇,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静候下文。

    魏不争却是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好一会儿才是讷讷道:“臣听闻,当年曾有个苗疆的小王子来京中为先帝献寿礼,对公主一见钟情,扬言定是要娶公主为妻,公主……公主好似不仅是拒绝了他,还羞辱了他一番。据说,他走时好似精神有异,仍是一直絮叨着今生定要娶公主为妻。今日祁大人说起公主中了蛊,臣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他。一是,苗人最通蛊术,二是,他若有心于公主,总是得让公主忘了以前拒绝过他的事,才能卷土重来。”

    萧延意听了这话,面上有些窘,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听说这样的事,总是无法太过泰然,可是既然提起,也不得不追问下去,“那此人现在何处呢已是至少三年多过去了,若真是他种的蛊,或许他也已经不计较当初的事,愿意尽释前嫌,为我解蛊呢”

    “臣这就着人去找他。”魏不争听完这话深深地点点头,一弯身行了个礼,匆匆而去。

    萧延意望着魏不争英挺的身姿消失在懿祥宫门口,忽然觉得他身上的青色袍子十分的养眼,竟好似有些看不够一般。

    左右是无事,萧延意便拉着安排给她的宫女打听着宫中的事,只是,这些宫人也不过是进宫一两年的时间,之前的事却是也并不知道的。萧延意对此并无太多的失望和意外,当初魏不争找到她的时候,便也是说过,三年前吐谷人血洗皇城,皇宫内外除她之外无一人幸免。这会儿真要是有个当初就在先帝身边伺候过的老宫人,倒是活见了鬼了。

    萧延意原本想知道的,也无外是这三年来京中的事罢了。倒不想,小宫女们一个个说起这个俱是眉飞色舞了起来,原因不过是这三年来朝中内外事务都是魏不争一人操持着,清除吐谷余孽,光复大宏江山,扶持幼皇帝即位。在他们口中,魏不争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简直就是个忠肝义胆、侠骨柔情、铁血铮铮天上人间再无第二的好儿郎。

    看着小宫女们因为兴奋或是羞涩而泛红的面孔,萧延意想起才认识了几日的魏不争,面上不知怎么也有些热了起来。

    晚膳的时候,皇帝来了。姐弟俩一起吃了顿饭,到底皇上再如何少年老成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娃娃,许是血脉天性使然,到了晚上,已是与萧延意十分亲近了起来,竟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回宫安置,就与这个才认识的皇姐同塌而眠。

    看着床榻边睡着的小皇帝,萧延意心中一时感慨万千,这几天里,她的生活发生了太大的变化,多得有些让她应接不暇。若说她适才方能适应了自己已经从一个普通的小家碧玉,一下子成了堂堂的公主,可是到了此时却还是有些没法适应,自此她的生命中将要担负起的那些责任。

    朝堂政务还放在一边,此时此刻,她总是才深刻地意识到,从今往后,她将肩负起就躺在她怀中的这个孩子的教养和成长,虽然这个人是皇帝,却也是她的弟弟,是这世上她唯一的至亲之人。这让原本无忧无虑地还拿自己当个孩子的萧延意,霎时觉得很沉重。

    把头抵着皇弟的额头,萧延意不禁喃喃道:“我到底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第二日被宫人唤醒之时,萧延意觉得脖子硬生生地疼,昨天夜里,就这样弯着脖子对着弟弟睡了一夜,醒过来之后颈子几乎没法再直起来。倒是把那沉甸甸的凤冠往头上一戴,反是给压正了些许,却只是更酸疼。但是,这是她第一次跟着皇弟一起上朝,也不敢怠慢,就只得强忍着难受紧紧拉住皇弟的手,一起登上了大殿。

    萧延意坐在皇弟的左手,魏不争站在皇帝的右边。受了满朝文武的参拜之后,魏不争替皇帝宣读了圣旨,即日起,长公主萧延意被封为护国公主,辅佐皇上打理朝政,共同听政议政。

    底下的臣子黑压压地跪倒一片,山呼万岁,看情形倒还真是对萧延意这个公主颇为信服。

    皇上唤了众人平身之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出列道:“老臣未想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公主,老臣有个僭越之请,老臣年老力衰,视力不济,能否让老臣上前些好好看看公主”

    萧延意侧了头看了眼魏不争,见魏不争点了点头,便是赶紧让人搀着老者上了殿,老爷子走到萧延意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萧延意半晌,最后却是忽然老泪纵横地一把拉住萧延意的手道:“公主,三年来,老臣日盼夜盼,只盼公主尚在人世,有朝一日还能还朝。若不是为了还能再见公主一面,老臣这把老骨头,只怕也是坚持不到今日了。”

    老爷子说着话,颤巍巍地去擦眼泪,萧延意见状,赶紧也是拿了帕子去给他擦泪,却是又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老者见萧延意半天没说一个字,不禁有些伤感道:“看来公主是已经忘了老臣了……”

    “我……”萧延意一着急往前一探身,就觉得颈子里咔哒一声,钻心的一疼霎时让她把要说的话也忘了,只得一只手揉着脖子转了几下脑袋,不过活动几下到发现脖子不再像早上时那么的僵,倒好似是好了。萧延意一时只顾着脖子,倒忘了眼前的老大人,老人泪眼朦胧地看了萧延意一会儿,见她不语,泪水就又开始泛滥。

    一旁的魏不争见萧延意面露难色,以为她是不知如何开口,便是赶紧说道:“护国公主当年离开皇城的时候,身子出了些意外,如今对当初的事的确有些记不真着了,郭大人,公主并非是忘了您,只是对以前的事都有些模糊了。”

    郭大人听了这话一愣,底下的百官似是也都抽了口凉气,萧延意却是敏感地觉得,似乎有些人的目光一闪,再望向她时,都带了抹探索之色。

    她正想仔细去研究研究那些眼神代表着什么,一边的魏不争说道:“公主,郭大人是您之前的先生,您从小便是跟着郭大人学习的文史和治国韬略。”

    萧延意这才回了神,恭恭敬敬地对郭大人行礼道:“先生。”

    郭大人又是抹了抹泪,握紧了萧延意的手道:“公主,回来便好,忘了的事,总是会慢慢想起的,若是想不起,老臣就一样样说给公主听。”

    萧延意听了这话倒是欣喜,总算是有个人能把之前的事说给她听了,虽然她的好奇之心并不强烈,但是,知道便也总比不知道的好。

    下了朝之后,萧延意回了懿祥宫,刚是准备让人去有请郭大人过来。此时门外却是一片喧腾之声,宫人来禀说,殿外许多大人求见,问萧延意是否准备见一见。

    萧延意初来乍到,倒是愿意与这些朝臣多多熟悉一些,却又怕自己一次记不清太多的人,便是让人说好,一个个来,慢慢叙谈。臣子们倒是也听话,便就井然有序地排起了队来,挨个等着萧延意接见。

    第一个进来的人,自称是户部侍郎,瘦高的个头,面白无须,年岁看着并不大,颇有几分儒雅之气,与萧延意见过礼之后,说了自己的官职,又说起当年公主走时的官位,萧延意一一记下,又与他叙谈了几句。

    临了要走时,那人却是眼神颇有幽怨地看了萧延意一眼,幽幽道:“公主所有的事都忘了难道也不记得微臣了么”

    第一卷  4公主有惊

    萧延意心里一凛,再去看那侍郎,正是沮丧地垂着脑袋站在门边,连被窗外阳光照射着投在地板上的影子都显得那么失落。她一下子再又想起适才在朝上那位老先生的涕泪横流,心里更是狠狠地一阵愧疚。

    萧延意以往不觉失忆是个多么严重的事,只是因为自己即便不记得过去的事却依旧活得很好。这会儿见了这位侍郎和自己的先生的表现之后,忽然意识到这问题的确严重了些,倒不是对自己,而是对旁人,那些被自己忘记了的人,该是多么伤心……

    比如这薛侍郎,看他的表情,萧延意毫不怀疑,此时若是没有旁人,只怕就要落下几滴伤心的男儿泪了。

    萧延意叹口气,心中愈发酸涩,不禁上前去劝道:“薛大人,真是对不住了,我……”

    “公主,您过去都是唤微臣表字的,那时,月夜相会之时,您远远地便会唤微臣一声路遥。”那薛侍郎柔声道,声音里有抹凄楚又似带着丝期盼,双目炯炯地望着萧延意。

    萧延意一个激灵,只觉后背一阵发麻,偷眼去看四周的宫人,却是眼观鼻鼻观口地站着,似乎都没听见这句低喃似的。

    萧延意心里一阵鬼祟,便是赶紧轻轻一拉薛侍郎的衣角耳语般地说:“改日咱们再叙此事,可好”

    那薛侍郎双眼立即迸发出一束喜悦的光芒,再一施礼,欢天喜地地走了。

    萧延意却是慌了,她如今已经十八岁了,早是知晓了所谓的男女之情,只是尚未遇到心上的人而已,以往闲来无事看画本故事的时候,莫不是也对那些风花雪月之事,心有向往之意。却不想,失忆前,她原来却已经欠下了桃花。

    此时萧延意再又去想那薛侍郎的眉眼,似乎倒也算是端正、秀气,尤其是一股子儒雅的气质,也颇具几分吸引力,想来少女之时会爱上这样的少年郎,也并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可是,此时她不单是不记得那些前尘过往,却对他竟是再没了一点的心动感觉,又让人觉得有些忧伤和恐慌。

    萧延意想不到自己居然是这样的寡情之人,也曾与人家花前月下,这会儿却是连一点的感觉也没有了,这让她心里忽然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对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神思恍惚中,又是什么人进来,萧延意也并没有太挂心,只是隐隐听了句此人是翰林院的编修,姓陈。

    她收拾了几分心神,准备等着接待完今日拜会的大人们,再去仔细斟酌刚才骤然得知的事情该如何处理,这才想起抬眼看了眼面前的陈大人,似乎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年纪,生得倒是唇红齿白,十分俊俏,还尤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羞涩,惶恐地看了萧延意一眼,便是赶紧垂下了眼睑。

    萧延意心烦意乱中,也是无意说太多的话,只是象征性地问了几句,在翰林院做了几年,何年月做的官。

    这陈大人是宏景四十五年的进士,四十六年高中榜眼,之后便进了翰林院,而宏景年间,宫中的灭门血案是发生在四十七年。新帝即位之后,他因编纂史书有功,宏盛二年又进了官阶。倒也是个难得的少年得志、满腹才华之人,萧延意想,对他印象倒是不错,心不在焉地琢磨着,此人或许日后能堪以重任。

    聊得差不许多,萧延意便让这陈大人跪安了,谁知这羞涩的年轻人,起身要走的那一刻,却也是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公主,您竟然连微臣也忘了么”

    萧延意闻言抽了一口凉气,嘴角控制不</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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