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
    穆恒文没有立即回答,却转身去了里间,从兵器架上取来了那把穿山龙甲宝弓,双手奉上,“这是王兄的东西,做弟弟的霸占了许久,也该还回去了。”
    藏弓看着他,他惭愧地说:“王兄问我为什么不把耳朵接回来,因为我欠王兄的根本不能用一对耳朵还清。你的心脏没了,虽然上苍怜佑给了你一颗新的,但没了就是没了,我做过的错事不可当成没做过。”
    藏弓又是冷嗤,语气听来不带任何感情,“再问你最后一次,到底是谁为你出谋划策?”
    穆恒文毫不迟疑,“没人出谋划策,是我自己的主意,王兄再问一百遍也是这个答案。上次那粒药,我母亲吃了以后病就好了,我也没有遗憾了……”
    藏弓不耐烦,“说人话。”
    穆恒文说:“自打知道王兄复活,我就一直想这么做,今日王兄来找我,我很感动。中秋宫宴是个好时机,我会澄清王兄当年的冤屈,并把王位归还。但还要请王兄不要责难别人,一切都是我的错……”
    藏弓看着他,还是冷嗤:“你也算条汉子。要是把责任推给别人,还真配不上做父君的儿子。”
    穆恒文呆住,“王兄,你的意思是?”
    藏弓把穿山龙甲宝弓丢在了书案上,“就算要还也等到宫宴那天再还吧。”
    话到这里,藏弓只是似有似无地低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来跟兄弟互诉衷肠的,在这世上,他只愿意和一个人腻歪。
    他转身走了,到得屏风外面又沉声道:“是父君令我动的手。他被异妖之王诅咒,不辨敌我,见人就杀,神机亦不能解救分毫。他活得痛苦,弥留之际只希望我能亲手送他一程。我也有错,不该瞒你,父君的儿子本就有权知道这些。但你要记住他最好时候的样子,恒文。”
    屏风里头,穆恒文的身体晃了一晃,出言皆是哭腔:“哥……”
    藏弓说:“还有,别的都可以从政局上考量,但选妃得选自己喜欢的,否则就是害人害己。说给你大概也没用,你好自为之。”
    “哥,哥!”穆恒文泣不成声,追出屏风时藏弓已和承铭走远了。
    清早,天气有些阴沉。
    二宝跟女官要了把伞,打算自己出去走走。他猜测炼药坊不大可能在王宫里,但没有百肢王的允准,谁也不敢放他出去。
    正思索着怎么才能让百肢王放松对他的看管,女官通报王妃来了。二宝搁下雨伞打算见礼,却见王妃先遣退了随行的女官,身子一矮就给他跪下了。
    “啊!王妃这是干嘛呀!”二宝慌忙拉人起来,想起自己身份不合适又止了动作,撩开下摆给王妃也跪了。
    王妃说:“郎君快起来,妾受不得!”
    二宝说:“王妃快起来,草民受不得!”
    王妃说:“您不起来,妾也不起来!”
    二宝说:“王妃不起来,草民不敢起!”
    这两人简直拜起堂来了。
    王妃无奈,只得先行起身,然后抹眼泪,“郎君勿怪,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妾不会来麻烦郎君。”
    二宝也爬起来,揉揉膝盖,“王妃这是怎么了,有何要求只管提啊,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王妃点点头,说道:“妾本不该干涉陛下的决定,也没有要争风吃醋的意思,但从前山河帷幔之后都是妾陪陛下听朝,忽然换成了郎君,朝臣们便质疑后宫不和。妾的父亲是当朝太尉,此事之后十分生气,疑心妾惹了陛下不高兴,陛下才会有此决断。”
    “妾自知无能,倍感惭愧,但现下说再多也无用,父亲他……他同一众元老联名写了谏本,准备明日参上。妾实在不忍看陛下为难,也不忍叫郎君夹在中间受辱,这才先行来求郎君,能否,能否……”
    二宝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王妃放心吧,其实我也没兴趣听朝议事,坐在那里都打瞌睡。只是先前不太敢忤逆上意,才勉强跟着。这样,今晚我会跟陛下讲清楚,明天必然不再瞎掺和了。”
    王妃有些感动,还有些疑虑,“能否请郎君不要把妾来过的事情告诉陛下?陛下叮嘱过,无论何事不能擅自来扰郎君安宁。”
    二宝说:“我懂的,不会提到您。”
    王妃千恩万谢地走了,二宝却惋叹后宫女子可怜,堂堂王妃混成这样,外表光鲜,苦楚却都得往肚里咽。倒还不如放羊大姐呢,不想过了好歹能带着孩子回娘家,还能看杨生那绿王八的笑话。
    逛了一天没什么收获,晚上女官们按二宝的要求送来热水,二宝便关上殿门,独自脱衣沐浴。
    灯影微微摇晃,灯芯偶尔炸开荜拨之声,二宝的轮廓被映在水墨玉竹屏风上,刚好凑得一幅月下绰约影,美人浸浴图。
    但二宝从来不知道自己美不美,他只觉得藏弓最好看,自己也还行,比铁匠、王记、刘瘸子等人都行。
    因而他也不知道别人会贪恋他的容貌,哪怕是隔着屏风,哪怕是隔着千山万水的一个清浅轮廓。
    热水氤氲朦胧雾气,二宝仰面休息,就这么硌在木桶沿上睡着了。屏风后的人抚在那轮廓上的手指紧了又紧,似乎再稍稍一用力就能抠掉一块玉石。
    “容昔?”百肢王唤了一声。
    “啊!!”二宝忽地醒了,手忙脚乱赶紧擦拭身体,哗啦啦弄出一阵撩人的水声,“你先别进来,我马上穿好!”
    “嗯,慢点,小心摔着。”百肢王低声叮嘱,视线却仍然流连在玉画上,直到那纤瘦的身影彻底消失,仿若融化在云雾间。
    二宝没有穿睡衣,而是穿上了女官为他准备的,明日听朝时穿的正装。他也不想穿这个,但对比丝薄的睡衣,这个显然更得体。
    “陛下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对陛下说,”二宝避开灼热的视线,清了清嗓子,“那个,我明天能不能不去听朝了?我听不懂。”
    百肢王却喃喃:“容昔,你真美。”
    二宝摸了摸被熏热的脸皮,“啥?”
    百肢王不会吝惜称赞,但二宝听不下去,双手交叉止住他,“不要再说了行吗?请您把我当成一根萝卜,地瓜也行。我真的不想去听朝了,您还是和地瓜——不是,和萝卜——不是,和王妃去吧。”
    百肢王忍不住轻笑,伸手想捏二宝的脸蛋,被二宝躲开了。他悻悻收回手,问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
    二宝摇头,“没有啊,我只是不想去。”
    百肢王:“为什么不想去?”
    二宝奇怪:“为什么要想去?”
    百肢王没找出合适的答案,便道:“也是,对着一帮老头子没什么好玩的,那容昔留在殿中吧,下朝之后我再来看你。”
    二宝高兴了,睡前便耐心地听他讲完了白蛇娘娘和许郎君的故事。这故事人人都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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