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娘不忿地朝那婆子抱怨。
    “哎呦,这还嫌破旧啊?”
    那婆子夸张地在马车外转了一圈,指着上头华丽的装饰,装作听不懂屏娘的话。
    “这要是叫破旧啊,说句不恭敬的话,只怕三奶奶的娘家连这么破旧的马车都找不到呢!”
    “你怎么说话的?”
    屏娘气愤地要还嘴,被庄婉仪拉住了手。
    “算了,回门的吉时要紧,快走罢。”
    庄婉仪不想耽误了时间,让她的父母在家久等。
    前世她出嫁之后,不出一年就去了,没有时间好好孝敬父母。
    这一世,她一定要弥补回来。
    马车驶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华丽的仪杖和众多的随扈,让路人格外注目。
    “哎,那是将军府的新娘子回门啦,岳三爷的夫人!”
    “岳家三爷不是去打匈奴了吗?那新夫人岂不是一个人回门?”
    “哎呦,哪有新娘子一个人回门的道理啊,不知道的以为是被休了呢……”
    路人的议论声,透过薄薄的马车壁,不绝于耳。
    不远处的对面,有一乘青色的小轿,正朝着庄婉仪这处而来。
    那小轿看似不起眼,轿旁跟着的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穿着打扮倒不像平常人家。
    若再细看,就连那四个抬脚的小厮,个个也穿戴妥帖,脚步稳当。
    连府中下人都这么有涵养,叫人不禁猜想——
    那轿子里头坐着的,会是什么人?
    那管事朝前头望了望,眉头就蹙了一点。
    “公子,前头有马车队伍过来,好似是岳将军的新婚夫人回门的仪杖。”
    小轿里头,淡淡的檀香袅袅升起。
    一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公子,手拈佛珠,缓缓地转动。
    他一身的书卷气,带着青灯古佛下的出尘。
    脊背挺直如竹,身量颀长,白地缕金丝的直裰,掩不住宽肩窄腰的好身形。
    眉目如画,面容似玉。
    听到这话,那转动佛珠的手,蓦然停了下来。
    “岳将军?”
    大魏境内,还能被称为岳将军的,也就那一个人了。
    他薄薄的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岳三郎洞房之夜就去北疆了,他的新夫人一个人回门,你确定?”
    传闻中的新夫人,那是四品翰林庄景行的嫡长女,生得温婉柔顺。
    又因为一副在京中排得上名次的美貌,才被岳连铮看中,娶回了家里。
    不论是为她的恭顺还是美貌,这都不是什么好理由。
    门不当户不对,庄婉仪出嫁那一刻起,便注定要受高攀的骂名。
    她又怎么敢,一个人回门?
    庄婉仪端坐在马车里,没有什么表情。
    屏娘听得心中难过,看她像是没听见的样子,也只能依样画葫芦。
    她憋得辛苦,而庄婉仪是真的不在意。
    “屏娘,你是不是听着这些话,很生气?”
    屏娘狠狠地点头,“小姐是三爷明媒正娶娶进门的,三爷远赴北疆打匈奴,那也是遵照圣旨。小姐也不想的,为什么他们要耻笑小姐?”
    “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在旁人看来,我嫁给岳家三爷,那是我高攀。这京城中觊觎他的女子那么多,都在等着看我笑话呢。”
    凤兰亭害死她的时候,她也很想问一句为什么。
    人心如此,强要一个理由,又有什么用?
    “你若是听不惯,我教你一个法子。”
    庄婉仪神秘地一笑,凑到屏娘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屏娘听罢笑了起来,接着朝马车外唤了一声:“停车,快停车。”
    围观议论的路人,一下子闭上了嘴,好奇地看向马车里头。
    只见一个衣着贵而不艳的丫鬟走出来,朝着议论纷纷的路人,朗声开口。
    “我们家三奶奶,有几句话对诸位说。三爷为了边关百姓的安危,新婚之夜远赴战场。然孝礼不可废,三日回门拜见岳父岳母,是三爷的孝心。”
    “三爷把天下万民摆在前头,我们三奶奶便替三爷行这孝礼,何错之有?我们三奶奶说了,诸位看不起她倒是小事,看不起三爷忠君爱民之心,是万万不能的!”
    屏娘这一番话,把家国大义都囊括了,分量沉甸甸得吓人。
    方才还议论纷纷的路人,一下子哑口无言。
    都以为她庄婉仪一个新嫁娘,必定面皮薄如纸,谁成想,她能说出这一番有礼有节的话?
    而这一番话,也落进了青色小轿中,那位俊郎公子的耳里。
    “庄景行那等平庸之才,也能教养出这样有见识的姑娘吗?岳三郎想娶个懂事听话的傀儡,才挑到了不起眼的庄家头上。想不到本应温婉柔顺的小家碧玉,竟成了有胆有识的厉害女子。”
    “岳三郎这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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