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不……”沈听荷微弱地拒绝道。
    “三嫂也不必着急拒绝。”宁衍说:“大概三嫂也已经听说了,朕心有所属,奈何所属之人不能与朕传宗接代——所以朕需要一个无根无基,不会给朕留有后患的孩子,来堵天下的悠悠之口。”
    正文 “你不会后悔吗?”
    沈听荷万万没想到,宁衍打得是这个主意。
    她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宁衍,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你……为什么?”沈听荷艰难地说:“为什么选我的孩子。”
    宁衍闻言挑了挑眉,像是讶异她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样。
    但宁衍思索了片刻,看起来还是准备耐心给她解释一二。他单手撑着地,摇晃地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了两步。
    沉重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沈听荷看着宁衍缓慢地直起身子,竟然从他身上看到了些压迫感。
    前有狼后有虎,那把要人命的匕首还在她余光里闪着寒芒,沈听荷断断续续地深吸了口气,努力保证着自己不往后退。
    “因为这满天下所有的宗亲里,论年纪,论根基,都是朕这个小侄子最合适。”宁衍笑着说:“朕总不能找一个父母健在的的孩子过继——那不是平白给朕头上添刀子吗。”
    沈听荷心里一紧,听懂了宁衍的言外之意。
    京城里那群宗亲之子们都有自家帮衬,天长地久间难免起二心。但若是她的儿子就不一样了——毕竟宁铮造反,若是兵败,他们夫妻二人则必定没有活路了。
    沈听荷手心发凉,一阵一阵地发抖。
    沈听荷最初来见宁衍时,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想了一宿,有心想要跟宁衍做个交易,让他以皇帝的身份“原谅”幼子妄弄天道之事,然后请宁衍金口玉言地“赐”给孩子一个新的生辰。
    到那时候,若是宁铮兵败,她便可以将孩子随意送进什么道观寺庙之类的地方,虽然一辈子大富大贵是不成了,但好歹神佛脚下,总能有个庇护的容身之所。
    ——可沈听荷万万没想到,宁衍张嘴就要她的儿子。
    “不……”沈听荷心里发慌,手脚冰凉,徒劳地摇头道:“不……”
    宁衍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松口,那孩子是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和念想,先不说舍出孩子犹如切肤之痛,就是后续宁铮回来发现这件事,沈听荷也很难跟他交代。
    沈听荷是极其传统的后宅女人,从父从夫,想让她背着宁铮做这种决定其实是件很艰难的事情。
    可宁衍没时间再等了。
    他在安庆府耽误的时间比自己想象得更多,现下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再不想办法脱身,恐怕外头会出篓子。
    但饶是他心里心焦不已,宁衍面子上依旧不动声色。
    这是一场博弈,宁衍见过太多太多了,沈听荷比朝堂上那些人更单纯,却也更难办。若是他不能戳中沈听荷心里最痛的那一点,恐怕沈听荷不会下狠心迈出这痛彻心扉的一步。
    “不对!”沈听荷蓦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宁衍,脚下向前一步,差点撞到秦六的刀尖上。
    “你分明有自己的儿子!”沈听荷说:“王爷曾与我说过了,你走了运,生下了自己的儿子,所以王爷的许多计划才被打乱,搞得他措手不及。”
    沈听荷本以为当面戳穿了宁衍的谎言,会使得他慌乱不已,可谁知宁衍不怒反笑,声音温和地道:“那是朕送给三嫂的诚意。”
    “什么意思?”沈听荷一愣。
    “意思就是,朕的那位贴身侍女,并没有孩子。”宁衍说:“现在待在南阳府‘养身子’的,只是一个空襁褓罢了。”
    沈听荷越听越心惊,几乎不知道他哪句话说得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秦六。”宁衍摆了摆手,说道:“放开吧,毕竟三嫂才是孩子的母亲,总要给她两分面子。”
    秦六顿了顿,沉默地收起匕首,退后了两步,站到了远离沈听荷的角落去。
    但沈听荷并未因此感到轻松,她已经发现了,无论那个人在或不在她的视线里,只要宁衍不想让她走出这扇门,她就不可能离开了。
    “既如此,朕也不妨跟三嫂说句实话。南阳府所谓的‘皇子’不过是个幌子,朕既然需要个孩子,就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孩子,而不是一个逆臣之子。三嫂的孩子还不足满岁,这么大的孩子差上几个月也看不出什么。所以,若三嫂答应朕,那么安庆王府的幼子就此夭折,等来日前线战事一完,朕自会带着朕的孩子回京入宗谱。”宁衍刻意在“朕的”两字上咬了个重音,接着说道:“但若是三嫂不同意……那玲珑的孩子自然就会在回京前夭折了。”
    宁衍说着叹了口气,状似为难地道:“毕竟夺人生子大损阴德,若非必要,朕也不想强抢。”
    沈听荷攥紧了手指,保养甚好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中也浑然不觉。
    宁衍的意思是……若是她同意将孩子交给宁衍,那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便不再是宁铮的儿子,而是宁衍的。
    若是那样,若是那样……
    沈听荷定了定神,狠狠地咬住了唇角,她的齿尖不小心将唇角娇嫩的软肉磕出一道伤口,血腥味霎时间就涌了出来。
    若是让她来选,她定是一万个不同意,先不说她舍不舍得自己尚未满周岁的孩子,宁衍和宁铮眼瞅着已经成了生死对头,她怎么能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仇人呢。
    可沈听荷又想起“景湛”前一夜跟她说过的话,于是“不行”两个字硬是卡在了喉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那位出尘绝世的“国师”表情淡漠,三言两语就挑明了她的困境,又在她的百般哀求指了一条“明路”给她看。而今日,完全没跟对方接触过的宁衍,在见了她第一面便提出要带走她的孩子自己抚养。
    是天意吗,沈听荷想。
    沈听荷的心中不免有些动摇。
    宁铮的败势已显,若不是宁衍此刻还在安庆府,外头的人投鼠忌器,恐怕这时候宁铮已经功败垂成了。
    沈听荷并不知道传位诏书的事儿,只一味地在宁衍和宁铮两个人身上想,越想越觉得宁铮没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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