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是宁衍能给她的几倍有余,她当然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去享受自己的“报酬”。
    蒋璇将宁衍扶出了大门,何文庭已经带着车架在门口等着了。仁寿宫离落云宫路程不近,玲珑还没来得及赶回来,何文庭服侍着宁衍上了车,顺嘴问了一嘴,被南欣打着岔糊弄了过去,只说玲珑是忽然闹肚子,去更衣了。
    车内的宁衍约莫是不大舒服,含糊地唤了一声何文庭,何文庭的注意力很快被他扯走,也无暇顾及玲珑的去向了。
    蒋璇出门时,忙里偷闲地还带上了面纱,此时当着外头这些侍女内侍的面,又恢复成了先前那种淡然悠远的模样,也不多送宁衍,微微福了福身,见他上了车,便转头回去了,还叫人带上了宫门。
    宁衍今日来落云宫的时辰本就比平日晚了许多,又用了晚膳,折腾了一顿,此时已经夜深了。
    他前脚坐进车内,脸上的醉意便消失不见了。
    蒋璇今日心里存着事儿,连最根本的谨慎都没有,一顿晚膳下来,压根没发现他喝的根本不是酒,而是一种发酵后的甜浆。
    这玩意还是从江南那一带进上来的,闻起来跟果酒一个味道,喝起来却像是用糖熬过的水果浆水,一点不醉人。
    到底是时间太紧,阮茵没找到可心的人,若是阮茵的心腹来吃这一顿饭,想必不会这样好糊弄。
    宁衍掏了掏袖子,将里头正在闹别扭的小貂捧出来,揉了揉它的耳朵。
    他笑了笑,拎着小貂轻轻晃了晃,小声道:“你今天把朕也吓了一跳。”
    小貂对他方才的“暴力”镇压很是不满,扭了扭身子,一口叼住他的食指,磨了磨牙。
    宁衍笑着又揉了揉它的爪子,从随身的荷包里喂了块肉干给它。
    今天这日子特殊,知道的人却不多。当初宁宗源送宁衍去恭亲王府时,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并未大张旗鼓地搞得世人皆知。时至今日,知道这日子的除了他和宁怀瑾之外,也就剩下当时尚在宫中的“皇后”阮茵了。
    是以宁衍早猜到阮茵会试图从这个日子下手,但宁衍自己也需要个机会让蒋璇“突破”他的防线,获取到他的“信任”,于是便顺水推舟,接住了这个套。
    其实这法子也险得很,若蒋璇自己是个胆小的,便也不一定会接下宁衍这个台阶,反倒会因为宁衍的反常而变得更加谨慎。
    若是按宁衍平日里的性子,他甚少会选这种险招,而是会徐徐图之,日久生“情”地慢慢磨平蒋璇的疑心。
    但是现在不行。
    他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必须要加快手脚。
    小貂吃完了那块肉干,又不太满足,用爪子勾着宁衍的袖子,呜呜地叫了两声。
    醒酒汤里被蒋璇加了东西,这点宁衍已经很清楚了——他最初还只是怀疑,后来见小貂打翻了汤碗,便在心中信了八九分。
    不过这对宁衍来说倒是好事,他先前便担心阮茵瞻前顾后地顾虑太多,不敢放手与他一搏,还盘算着要如何激她一激,却没想到阮茵倒比他想象的更加决绝,俨然给他省了不少事。
    至于他自己——引人入局总要给出点甜头的,宁衍想。
    反正阮茵没那个胆子在宫内下毒弑君,至于其他的,宁衍也不在意。
    不过小貂倒是个意外,就连宁衍自己也没想到它会突然窜出来。直到方才仔细想了想,才觉得或许是因为小貂鼻子灵,倒比人更能分辨碗中的脏东西。
    虽然差点好心办了坏事,但好歹也算“救驾有功”,宁衍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又给了它一块肉干。
    小貂一晚上连得两块奖励,顿时把闹别扭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就地在宁衍怀中打了个滚,抱着肉干滚到了他的腿上。
    宁衍敲了敲车窗,唤道:“何文庭。”
    何文庭在车外应了一声。
    “郑绍辉那头如何了。”宁衍问:“有消息了么。”
    “方才快马急报传了消息回来。”何文庭说着从袖中拿出封信,顺着车窗递进去,说道:“只是您在落云宫内,不叫人打扰,才没通传。”
    宁衍将车窗推开一半,借着车上挂着的烛灯光亮撕开了手里的信封。
    郑绍辉带着禁军的人去查蒋璇的身世,一路上也没藏匿行踪,到了地方就大大方方地进了府衙,简直查得大张旗鼓,世人皆知。
    他们到了当地,花了不到一天的功夫便找着了蒋璇一家。郑绍辉自当差以来头一次带人出去办事,力求尽善尽美,不光是找到了蒋璇的母家,还把她周围的旁支梳拢了一遍。
    这封信寄出来时,郑绍辉已经在蒋家走了一趟。据他所说,似乎只有蒋璇的母亲对蒋璇的去向心里有数,其他包括蒋璇的生父以及邻里街坊,都说蒋璇只是去边城探亲而已。
    这就不太对劲,宁衍想,舒家好歹是个官宦人家,文臣清流,就算是要找远亲家的孩子用以媚上,也不必偷偷摸摸到自家人也不知道。
    郑绍辉显然也觉得这件事中有猫腻,所以他不光查了蒋家,还查了其他的。
    按照郑绍辉从府衙内找出了杜蒋两家三代之内的户籍来看,与舒家有亲的并不是杜家,而是蒋家。找户籍和谱录上所写,在三代前,舒蒋两家走动甚密,还有你往来的姻亲。
    名录上看起来倒没什么破绽可言,可或许是直觉使然,郑绍辉想了一个晚上,又觉得不够放心,干脆又去信给了边城,从那边调来了蒋家上三代的户籍,想用以佐证一下蒋家跟舒家的联系。
    边城是谢珏的地方,说起话来也很痛快,听是禁军要查案,便快马加鞭地送了抄好的户籍名录过来。
    大约是谁也没想到郑绍辉会这样较真,总之边城的户籍一到,两厢一对比,便查出了篓子。
    按照凉州这边的户籍和蒋家的家谱所言,在三代以前,蒋舒两家的走动甚多,你娶我嫁的情况也有几例。可在边城的那份中,郑绍辉翻了三遍,也没在蒋家的户籍簿中找到舒家的只字片语。
    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舒家跟蒋家,实际上没有任何关系,凉州这份户籍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发觉这一点后,郑绍辉未敢轻举妄动。他没有就此声张,而是将边城的那份名录封好,将其丢在了火盆中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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