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着精致的年轻姑娘似乎是在“出去教训他一顿”和“骂两句出出气”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屈服于外头恶劣的天气,没有迈出花厅,而是没好气地骂了他两句便作罢了。
    花厅的帘子被重新放下,十里小小地松了口气,将冻僵的双手拢回袖子里,动作迟缓地坐回了碳炉前的小木凳上。
    他在这宫里的年头不短,却也不算长,所以也只能不上不下地谋个差使。既不像方才那位姑娘一样有暖烘烘的地龙烤着,却也不用像那些最低等的小内侍一样大冬天的在外头一刻不停的扫雪。
    屋檐下也不能完全避风,越坐越冷,呵手的热气刚一出口便会在风中化作凉风,一点用都不顶。
    十里看了看外头四四方方的天儿,又把烧水的暖炉往身前拉了拉。
    烧水用的是最普通的黑炭,太后娘娘不喜欢这味道,所以十里也只能呆在四面漏风的屋檐下。
    烧碳的暖炉也就一掌大小,在寒风里一吹,那点热气也仅仅能供着烧水的陶壶,半分多余的也透不出来。
    十里又努力地烤了一会儿,试图蹭一点热乎气出来,只是试了半天也没成,气得干脆放弃了这鸡肋的炉子,站起身来跺了跺脚。
    他刚站在屋檐下转了没两圈,花厅那头的角落就又传来了一声唤:“十里!”
    这次来的是个年轻的男人,穿着跟十里差不多的衣袍,弓着肩膀缩着脖子,小步跑过来,蹲在暖炉旁边,将手直接贴到了陶制的炉壁上。
    “九哥。”十里也蹲过来,手也懒得从袖子里抽出来,单用胳膊肘拐了拐他,小声问:“你下值了?”
    被称为九哥的男人嗯了一声,感叹道:“还是你这好,起码有个炉子,前头可是要冻坏人了。”
    “哥哥何必羡慕我啊。”十里以为男人在拿他打趣,撞了撞他的肩膀,没好气地说:“哥哥再怎么也是在太后娘娘屋里头当值,炉子蹭不到,起码还有地龙可以烤呢。”
    “哪啊。”男人也不生气,干脆不讲究地席地而坐,看架势是想把自己都贴在那碳炉上,“今日有亲近的人去给太后娘娘回话,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在正殿门口扫了一上午的雪。”
    “哟。”十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四下看了看,见附近没人,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破口瓷杯,仔细又心疼地倒了小半盏热水出来,递给男人:“哥哥快喝口水……什么样不得了的亲近人,值当把你们这大冬天的都支出来。”
    男人如获至宝,将那小杯茶盏裹在掌心里,随口道:“听说是从咱们王爷封地里来的人,来给太后娘娘送年礼的。”
    “那怪不得呢。”十里说:“咱们王爷都快十年没回京了,太后惦念也正常……许是见着了能回话的人,多问了两句吧。”
    “应该是吧。”男人说:“毕竟是亲生的儿子,总归是惦念的。我出来的时候还听了一嘴,咱们王爷今年年节也回不来了,太后心疼得不得了,正说要送几个可心儿的人过去伺候呢。”
    男人说完,便低下头,将手里的热水一饮而尽了。
    十里笑了笑,不再继续问了,低下头用铁钳子拨了拨碳炉里的碳,随口附和道:“是啊,还是咱们王爷有福。”
    十里一边说着,一边捏着碳炉下垫着的那层陶盘,将整个碳炉往回廊的另一头扯了扯,追着西移的那一点阳光去了。
    仁寿宫偏殿门口朝向一般,过了午时,太阳便绕过了去,再晒不着了。
    偏殿屋檐上那几个冰棱被上午的阳光烤化了一般,冰凉的水珠还未曾落下,便被重新冻在了冰上,变得坑坑洼洼的,像是蒙了一层打碎的霜。
    相比之下,处在仁寿宫对角的紫宸殿处境就好的多。因着地势高的缘故,紫宸殿白日里几乎不须开窗点灯,光凭着外头的阳光就能显得屋里亮堂堂的。
    非但如此,紫宸殿中的地龙近日也烧得有些过分,以至于外殿门口的棉布帘子还得掀起一个角,让外头的凉风透进来,才能让屋里不那么闷热。
    屋中燃着浓浓的龙涎香,宁衍和景湛分坐在内殿的软榻两头,面前摆着盘厮杀正酣的棋局。
    景湛今日没摆他的国师架子,穿得很是随意,他腿上搁着只暖炉,手里捏着两粒棋子,正来回盘着,等着宁衍落子。
    “你倒是沉得住气。”今日非年非节,紫宸殿也没有外人,景湛连说话都变得随意了许多:“放着舒秋雨那么好个大家闺秀不要,竟然封做了什么女官。”
    宁衍的眼神依旧落在棋局上,闻言也不恼,只是一笑,说道:“你喜欢?赐婚给你如何。”
    “可别,我可不要。”景湛连忙把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盒里,连声道:“我只是随口问问。”
    宁衍抬起头来瞄了他一眼,挑眉道:“朕不过跟你调笑两句,何至于投子认输。”
    景湛:“……”
    他一时情急,还忘了下着棋呢!
    宁衍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方才看好的位置上,也将手中剩余的棋子丢回了棋篓里。今日他俩状态都不错,一盘棋杀了足有半个时辰,眼见着是要平手,不下也罢了。
    一旁侍候的玲珑见他俩都前后放下了棋子,连忙带着小侍女走上前来,递上托盘等着伺候。
    “舒姑娘还说呢,说我是看上了小妹。”宁衍从玲珑手里接过热毛巾擦了擦手,笑道:“也不知她是怎么猜的,八成是觉得我对小妹情根深种,只是碍于规矩不能娶她进门吧。”
    景湛一听这事儿就头疼,别说宁衍了,他都怀疑自家那个妹妹这辈子还嫁不嫁的出去。
    宁衍倒像是来了兴致,揶揄道:“其实也不外乎她多想,小妹那个人温柔贤淑,与朕情分深厚的,确实是个好姑娘。”
    “陛下。”景湛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盏,漠然而现实地打断他:“您说的这几个词儿,除了情分二字之外,哪个与她沾边。”
    宁衍闻言大笑,把擦手的毛巾往托盘里一丢,指着景湛,笑道:“你小心这话我记下来,下午就找驿站传给小妹,看她回来找不找你算账。”
    景湛:“……”
    “不过阿凌这辈子是不会进宫了。”景湛说:“否则陛下的内宫有没有都得两说。”
    “可算了,她那性子,可别有人拘着她吧。”宁衍接过茶盏,撇了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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