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至今都还未回宫。
    却不料这件微不足道,寻常小事竟然帮了爹爹大忙,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汝阳这次只怕没得善了,舞弊触及到圣人逆鳞了,那面首被施以千刀万剐之刑了。”
    大长公主喝了一口茶,叹气,颇为恨铁不成钢:“她被圣人宠坏了,还以为能借着李家之手,插手朝纲,如今被李家做了靶子,估计圣人也保不住了。”
    “他几次三番得罪路相,路相自然不会放过她。”温归远平静说道。
    “得罪路相便算了,几次三番给路杳杳难堪,听说那个面首懂驯狗之法,那日的笛声……”她欲言又止。
    温归远眉心倏地皱起,露出一点狠厉之色:“姑母如此得知?”
    “汝阳来求我救命的时候说的,原本只是想让路相和你生分,断了你的路,也说是那个面首蛊惑的,这事许是路相也知道了,这才把那人千刀万剐了,听说吊着一口气,直到最快一口气才死呢,汝阳怕了,这才求我的。”
    毕竟还能在路寻义面前说上几番话的便是这位德高望重的大长公主了。
    温归远双拳紧握,恨恨说道:“那真是便宜他了。”
    路杳杳不知外面已经乱成这样,也不知爹爹已经替她做到这个地步。
    她听着外面奇怪的对话,心中隐隐不安,心跳极快,耳鼓几乎要盖住心跳声。
    大长公主看着他的怒容,突然叹道:“你原本娶路杳杳本就是为了路家权势,你在外面做得好看也是为了宽慰路相的心,虽然……哎,不过我看你现在做的也很好,路家和白家平衡之道确实……”
    “路家不能势大,你牵制住路杳杳,自然也能牵制路寻义,路寻义也能为你牵制住白李两家……”
    路杳杳满腹心思突然被一道惊雷劈下,让她纷乱的心思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再也听不见唯大长公主后面的话,唯有前面两句在耳边来回重复着。
    ——为了路家的权势。
    ——为了宽慰路相。
    她突然皱了皱眉,瞪大眼睛,捂着胸口。
    她自小娇贵,小时候以为摔在地下便是最疼了,以为哥哥不见了便是最难受了,可今日那短短两句话,却好似裹挟着从小为数不多的疼痛,让它们加倍地汹涌而来,直扑心脏,让她疼得脸色煞白,眼底生疼。
    ——原来他一直在骗人。
    这个认知清晰而深刻地出现在她脑海中。
    她好似突然明白话本中说得肝肠寸断的模样,疼的她不敢动不敢哭,只能僵硬地瞪着头顶那朵盛开的并蒂莲。
    这花是这么艳丽,却又怎么刺眼。
    “姑母!”
    温归远打断她的话,正打算解释,却被大长公主打断。
    “你大了,我管不了你,只是有一点要与姑母保证:若她乱了你,你必须亲自解决她。”
    “别忘记你是为什么而来的,你母妃含恨而死,你是她拼死保护的儿子。”
    温归远听着耳边的话,第一次觉得如此刺耳,自小陪伴着他的压力再一次压在他身上。
    “杳杳很好。”他低声说道,声音微不可闻,唯有面前之人听到。
    “可她只是你的刀。”
    路杳杳呼吸一怔,眼尾瞬间泛开红意,琥珀色的瞳孔染上红意,那七个字好似一把刀插在她心尖,一把又一把,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让她连呼吸都带着疼。
    原来,原来我只是一把刀。
    原来懵懂是假,体贴是假,保护是假,欢喜是假,连娶她都是假的。
    原来,只有她当真了。
    49.  第四十九章   谎言
    “娘娘怎么了?”
    绿腰正在指挥着黄门把东西搬到马车内, 一回头就看到路杳杳失魂落魄地沿着游廊走了回来,不由心中一惊。
    午时的日头格外热烈,刺得人睁不开眼, 屋檐古铜风铃在日光下炫出耀眼的光,秋风瑟瑟, 铜铃铛铛作响,日高花影重, 秋日虫鸟蛰伏在树丛中。
    路杳杳虚幻空荡的视线, 终于微微凝聚起来, 看着面前着急的绿腰, 嘴角扯开一点笑来,却不知道笑容僵硬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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