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身上,她倚着一棵光秃秃的枣树,等候她的归人。
    天空悠远而湛蓝,黄沙漫漫延伸,汇于一线,细小又浩瀚。
    不知那里何时会出现一个身影,踏入她的心扉。
    几人行将就木地走了一日,太阳滑下山坡时,天边隐隐闪烁着五色光华。
    妖冥二界之门似近在眼前。
    他们瞬间打满鸡血,不眠不休,又行了一夜。
    待到太阳再次升起时,五彩斑斓的门依旧遥不可及,华光熠熠,远在天边,令人气恼不已。
    日头越来越毒,晒得人身上火辣辣的疼。许是妖王之死未达远方,妖怪们成群结队,身后队伍越来越长,个个虎视眈眈。
    那些妖怪们有些瘦得只有皮包骨头,有些甚至只剩骷髅架子,如行尸走肉般踽踽前行。
    他们身上负累越来越少,瓶瓶罐罐也边用边丢。每丢掉一只水瓶,便引起妖群的一阵哄抢,舔舐着最后一滴水。
    几人身侧的水瓶,成为妖怪们眼红的目标。
    双方僵持着,没有一个妖怪敢往前。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只欠一个□□。
    妖群中,不知谁丢出一枚石子,激起千层浪,无数妖怪朝着他们涌了过来。
    这些妖怪们法力低微,却密密麻麻,妖多势众。他们并不在意刀刃加身,双目灼灼盯着水壶,争抢包袱粮食。鲜血飞溅,一个接一个倒下去,几人杀掉冲在前面的几只,后面的妖怪又接二连三地涌了上来,互相倾轧着,踩踏着,拖拽着。
    几人被妖怪们冲散,对方身上都背着水,淹没在妖群中,望不见身影。
    这样下去,即便没被杀死,也会被踩死,吃掉,沐雪想着,体内力量喷薄而出,沿着冰魄剑,化为致寒之气,剑刃所指,鲜血凝固,冰尸遍野。
    沸腾的沙漠里因死亡而冰冷,远方妖怪啃着同伴尸首,不再冒死冲上来。
    风铃儿分外疲倦,噙着眼泪,不解喃喃:“他们过得这样惨,为何不出去?”
    没有人回答。
    出去,去哪里?
    魔界关闭了所有进出通道,仙界顺势堵死了妖界出路,还有神界虎视眈眈,尚未出手。
    这些小妖,不过被逼入绝境。
    无处可去,无法可寻。
    望着凝满寒霜的尸体,沐雪拎着滴血的剑,眉头紧锁,他们想要活下去,不也杀死一只只前来强夺水的妖怪。
    如何才能有尊严的活着,不以伤害他人为代价活着?
    “这不是你的错。”七夜望着她,柔声安慰,“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亡。”
    “若魔界大门打开,这些妖怪们或许尚有一线生机。否则,无论为妖为魔,都无路可走。”子临附和道,目光悠远,投向湛蓝无际的天空,心中有些迷茫,神界仙界这样,当真好吗?
    来不及思索,因为一场战斗耗费他们不少体力,他们所有的水都在争抢中洒了个干净,形势愈加严峻。
    这样又走了两日,沐雪功力消耗过度,体力不支,终于晕了过去。
    短暂休息过后,七夜背起青衫女子,继续上路。
    他们心里清楚,最可怕的从不是体力不支,而是精神不济。
    子临与风铃儿互相搀扶,一一例举着那些诱人的食物,描述着见过的想象中的绚丽山水,讲着听过的编造的光怪陆离的话本故事。
    每个话本故事的最后,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这时候,他们会会心一笑,似在告诉对方,不要担心,她/他还活着,也还在期待着。
    七夜步履沉稳,觉察背上人气息微弱,他顿了顿,沉声说了一句:“十二年前,九月,师父与我躲在九重天,同月,千机楼被人灭门。”
    话音刚落,背上人轻微动了动,他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
    滚烫黄沙上,抬腿,迈步,落地,复又抬腿,一步一个脚印地继续前行。每当觉察身后人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又短短续上一句:
    “十二年前,腊月,师父与我去了东海,同月,昆仑被人灭门。”
    “十一年前,五月,师父带我回了魔界几日。就在那几日,百草阁被人灭门。”
    “十一年前,十月,师父在玉雪山传我剑法。当月,六界传言,苍墟数十人死于噬魂剑。”
    “十年前,正月初,我们去九黎寻你,当月,留仙谷被人屠尽。”
    仙界十大门派,除了偏远的玉雪山与蓬莱仙岛,白云山庄、千机楼、昆仑、百草阁、留仙谷现后被人灭门,九黎、苍墟、药王殿也皆受重创,损失惨重。其中,九黎掌门朝歌下落不明,苍墟前任掌门惨死,药王殿上任殿主夫妇双双殒命。
    这些事情,六界传言乃魔尊池渊所为,他从未辩解,自是不希望后人为此涉险。
    七夜也想着先查探清楚,以免给别人希望,又令其失望。可是此刻,他无比希望背上姑娘可以活下去。
    事实上,他每讲完一句,沐雪又多了几分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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