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结束,尧曳看着手机。
    这通电话很短,只有四分半钟。事实上,与她进行视频的根本不是父亲,而是韩阿姨,她的,后妈。
    韩阿姨的头发烫了卷,妆也浓了,比半年前所见时老了许多。或许不是妆发的原因,也不是她审美突然失常,仅仅是因为她脸色变差了。
    韩阿姨说,父亲患了急性肺心病,目前正在住院接受治疗。前些日子停电,父亲一直感觉咳嗽气喘,只觉是感冒了,拖着撑了半个多月。来电后去医院一瞧,已经有了心室衰竭的迹象,赶紧留下住院了。
    韩阿姨把手机镜头调转,那边是晚上,灯光之下,病房环境也显得暗淡。病床上挡着雪白的帘子,他们的儿子尧韩初坐在床边玩手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埋下头去。
    韩阿姨把手机摄像头转回来,说病后父亲很惦念她,让她尽快回来。今天下午有北京直飞的机票,可以帮她订上。
    电话挂了没多久,手机一震,传来了机票信息。
    尧曳垂着目光读完,把手机装了。
    她重新走回办公室,跟陈金石说明了情况,自己下午要飞回美国看望父亲,工作交接的事等回来再继续处理。
    陈金石说一切都不急,好好陪伴家人最重要。
    尧曳走回办公室,一辆推车停在门口,保洁阿姨正在浇花。
    阿姨在窗边说:“我瞧办公室没人,以为你们去开会了。”她拿着喷壶往外走,“我中午再过来。”
    尧曳伸手一拦:“没关系,你继续吧,我拿上包就走了。”
    尧曳把手机和纸条收进包里,穿好外套,匆匆下楼了。
    她在门口拦了辆出租去机场。
    一路上的车辆明显拥堵了起来,尤其是转到机场高速的一段路后,几乎是车挨车挪动前行的,尧曳心烦意躁,看了两眼手机新闻,只觉开始晕车犯恶心。
    早上没有吃饭,只灌了半杯咖啡,空空的胃跟着车身一起晃荡。
    尧曳不敢再看屏幕,靠着车窗闭上眼睛。
    ——张晓,我不告诉你我什么时候回来。
    嘈杂的车道上,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在脑海里,响在他们间狭窄的拥抱里,最后渐渐淡去了。
    终于开到地方,司机也出了一口气,转头问:“您怎么支付。”
    尧曳睁开眼睛,声音清晰:“现金。”
    尧曳进入机场,找了一家面馆坐下来,点了一碗牛肉拉面。
    她挑起两根面条吃,然后用勺子慢慢喝汤。她抬起眼睛,透过玻璃望向楼下匆匆穿行的人群,喝了半碗汤,就已经饱了。
    尧曳坐进机舱后,要了个枕头垫在颈下,刚准备放下手机,突然来了一个电话。
    王牧野打来的。
    空姐和广播已经开始提醒,但那些声响都很淡。手机在掌心里震动着,尧曳手在接通键上悬了几秒,还是将电话按了。她滑动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装进包里。
    飞机滑翼而起,尧曳开始闭目睡觉。
    耳鼓在气压的变化下开始鸣响,尧曳觉得太阳穴更疼了,疼得一跳一跳的。
    这些感受告诉着她,他们在越离越远。
    ——这个世界太大了,那么多城市,那么多国家,我怕自己再也找不到你了。
    我不想让你找。我根本不想离开。
    除了在你身边,哪里都那样令人疲惫。
    我想在每个夜晚拥抱着你入睡,每个早上都懒洋洋地起床。我想要一整天都可以不思不动,陷在沉实的幸福里。
    实际上,在我能够回去之前,我根本不想让你等我。
    我怕你比我更难受。
    飞行时间过半的时候,尧曳感到鼻息粗重,喷在脸上,自己都觉得发热。按铃后,空姐满脸微笑地走过来,尧曳张口:“有没有退……”她轻咳了一下,说,“麻烦给我一杯热水。”
    后面六七个小时,尧曳喝了无数杯热水,又吃了许多维生素丰富的水果,她跑了一趟厕所回来,觉得头脑舒服了一些。
    她有种错觉,自己在替他,好好地照顾自己。
    飞机降落后,时差推转,还是下午。韩阿姨派了司机在外面等候。
    尧曳坐进车里,同时看到了手机上的消息。
    【尧经理,来电后多个地区的手机号码出现异常,今天新闻已经报道了。我查到地址附近的公共电话如下:xxx…,如有问题再与我联系。您出差注意安全,工作顺利。】
    尧曳手指抚摸那一串座机号码,微笑了一下。
    她长按将电话保存下来。
    车窗外,道路开始变得熟悉,尧曳问司机:“我们不是要去医院?为什么在往家里开?”
    司机说:“他们在家中等您。”
    轿车在花园外停下了,尧曳推开车门,望了望面前的房屋。
    她在这里住了几年,因为足够熟悉了,她甚至从未好好的打量过这个家。
    这个独栋小楼与张晓家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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