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
    上一世的时候,晋明灏被夫子训斥,一气之下从书院逃离,不跟家里打声招呼就下了扬州。在外游荡一段时间后,钱财也已经散尽,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京城。
    回京城的路上,骑马从东阳路经过,马匹无故发疯,一连冲撞数人,其中一人的头部狠狠撞到街边成衣铺的门扁上,最终失血过多而亡。
    因此而去世的青年男子是从西南蝗灾之地逃到京城的难民。
    带着一家老小,靠官府的接济度日,过得很是艰苦。
    丈夫丧命之后,家里人都得到了弘王府的补偿和照顾,他妻子分到的钱财最多,却被不义之人盯上,被拖去破庙,丢了一身清白和钱财。
    衣衫凌乱地回到家里的时候,还被其余人指责,她不堪受辱,留了血书从青塔上一跃而下。
    失贞寡妇跳塔而亡,何其轰动,被有心之人窜托,此事越闹越大,千错万错都是晋明灏的错,京中专门安置蝗灾地区的岗明坝发生了数次哄闹,冲到弘王府去讨公道,被禁军镇压的过程中又死掉几人,一下子惹怒了西南七个州县的百姓,当时小起义不断,那地方受了蝗灾,又闹得乌烟瘴气,烧杀抢掠的事情更是天天发生。
    直到晋明灏登基,也没彻底恢复安宁,且又发生一场暴动和叛乱。
    小皇帝不得民心,一时间大晋各地都躁动不已,起义闹得轰轰烈烈。
    京城这边只能用武力强压,杀了几个领头的异姓王之后,这事才慢慢平息下来,小暴君的称号也由此而来。
    顾宜宁对这件事印象很深,因为陆旌哄她喝药的时候,提过一句,晋明灏心中或许是有阴影,从此之后再也没敢骑过马,狩猎的时候,有大臣给他找来一头驴骑,小暴君气地直接让人做了顿烤全驴。
    她知道那匹马发疯另有原因,但是现在并不能得罪宫里的人,只能牺牲自己一辆马车了。
    这样想着,听到春桃的提醒,“小姐,前面就是景元殿,要进去看看殿下吗?”
    太阳就快升至头顶,顾宜宁摇摇头,“就不耽搁时间了,让马夫再快些。”
    客满楼酒气飘香,刚一走进就能闻见,她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成衣铺,吩咐道:“去这家店随便买几身衣服,让店家改改尺寸,多给几两银子,问问他能不能把马车停在门口。”
    不一会儿采薇回来复命,“可以的小姐。”
    顾宜宁伸手摸了摸枣红色的骏马,“把马车卸下,将马儿送到酒楼后院的马厩里喂些吃食。”
    安排好之后,她转身上了二楼,在订好的位子坐下,手肘撑在窗边,垂眸打量着这条喧闹的街,“春桃,你去将老伯剩下的瓜果全都买了,让他送去相府,还有那位卖团扇的,也全买了,送回家......”
    春桃有些犹豫,“小姐,全买完之后,我们剩下的银两就不多了,恐怕连饭钱都付不了。”
    “没事,先把东西买了。”
    大不了让顾承安过来赎她回家。
    看着路边的小贩走后,街道宽阔不少,顾宜宁微紧张的情绪有些舒缓下来,她静静地抿着清茶,忽而听到了身后那桌人的对话。
    林笙。
    竟然要从狱里出来了,把杀人的一切罪责推到下人身上,先前这些手段不好用,现在林成仁一出面,京兆尹就将人放了出来。
    可即便是放了出来,他名声也是尽毁。
    顾宜宁看了看不远处的林侯府,这条路,该是他回府的必经之路。
    她眉梢微挑,“采薇,你去后厨问问,有没有坏了的鸡蛋。”
    顾家马车从景元殿路过,连停都没停一下的消息传到了陆旌耳中。
    吴川说的时候,男人神情似有不悦,“她去哪了?”
    “去了东阳路的客满楼。”
    吴川声势微弱,五小姐去哪不好,偏要去林侯府附近的客满楼,今天可是林笙被接回侯府的时间,当真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陆旌脸色骤变,眸底一片晦涩。
    前些天还夸她眼里容不下沙子。
    今天就不顾沙子去找她心上人。
    真是出息了。
    吴川察言观色,识趣地道:“听闻客满楼的桃花酿可是天下一绝,殿下先前并未去过,今日得空,正好可以过去尝尝鲜。”
    男人沉默良久,“备马。”
    一路风尘卷地,马蹄踏入东阳街时,刚好看见对面缓缓驶来的林家马车。
    陆旌扯着缰绳,在客满楼门前停住,翻身下马。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二楼,那扇雕花窗前,果然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玉手托腮,蒙着一张面纱,盈盈杏眸紧盯着林笙的马车。
    格外专注。
    陆旌眼底风雪之势越发浓重,刚要抬脚上楼时,余光中忽而出现一只软若无骨的小手,往窗外扬了下,一颗鸡蛋啪地一声砸到林家的马车顶上。
    带着腥臭味的蛋液流出,肮脏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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