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清支支吾吾的半晌,才说道:“我自己写文章时,脑袋还清醒些,先生一讲,我脑子就迷糊了,可能是我太愚钝了吧”
    季明烨走进一步:“这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教你的?”
    周晏清答道:“我原是在县里的学堂念书,十五岁时有人将这位先生单独举荐给我父亲,从此后我就在家学了。”
    说罢,周晏清又叹道:“以前在学堂念书时,夫子还常夸我,到了这位先生手里,一天到晚只是骂我愚钝,连带着我父亲也受了不少责怪,父亲说我今年再进不了学,就不要念书了,跟着他去绸缎庄学染丝。”
    季明烨大致明白了过来,笑道:“周表兄有没有想过,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呢?”
    周晏清惊讶的说道:“这位先生手下可是出过四位秀才的,自然要比我高明许多,怎么能按照我的想法来呢?”
    季明烨笑道:“周表兄不妨一试,反正童试在即,周表兄要按照先生的说法,是绝对考不过的了,不如拼一把,自己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也不枉白白念一场书。”
    周晏清思索了一会,表情明显轻松起来:“季兄弟,你说得对,就按你说的办,反正也是录不上,不如自己考一场。”
    季明烨看他入巷,又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推荐这位先生给你父亲的人,你知道是谁么?”
    周晏清道:“知道,就是锦绣绸缎庄的王少雄王掌柜,和我父亲是多年的好友。”
    季明烨轻轻说道:“多年的好友么,我看不见得吧。”
    周晏清只顾着去看自己写的文章,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季明烨和林纸鸢在周家用过午饭,又被留坐了好一会儿,才告辞离去,路过林家镇时,林纸鸢犹豫道:“你说,我要不要回林家看看?”
    季明烨低头看她:“难不成你还想回去孝顺你的好爹娘?”
    林纸鸢摇了摇头:“上慈才能下孝,我父亲的所作所为实在寒了我的心,我只是想着以后还要在林家镇上生活,三朝回门不回父亲家,难免落下个不孝的名声,只怕会授人把柄。而且,我就是去门口站站,听他们几句闲话,不费什么事。”
    季明烨想了想,笑道:“我跟你的想法倒是完全不同。”
    林纸鸢道:“你说说看?”
    季明烨正色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父女早已离心,何必非做出个孝顺样子来?
    你坏了你继母的大事,她自然对你恨之入骨,倘若你还去亲近,自己倒像是先认了错似得,她还能不满大街的说你的不是?
    到时候她三天两头叫你去伺候磋磨,再在你的饭食里下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你待如何,再闹一场?”
    林纸鸢惊讶的看着季明烨:“你怎么说起这些阴私头头是道,倒像是自身经历过似得?”
    季明烨避而不答,继续说道:“你之前非要你父亲在婚书上签字,接亲时虽是在你祖母处,却也派人去请了父母,只不过他们没来罢了。
    你这么藕断丝连的,无非是怕不孝这顶帽子彻底被扣在头上,但要我说,对待这些小人,还不如彻底撕破脸,把一切都闹到明面上来,免得他们背地里害人。”
    林纸鸢的思路一点点清晰过来,她将季明烨的话翻来覆去的想,越想越有道理,不由得叹服道:“你说的对,当断则断,不受其乱”
    季明烨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
    正当两人商量完毕,径直回家的时候,林家正爆发着新一轮的号哭与拉扯。
    吴氏满地撒泼打滚,头发衣裳全扯得稀乱,一边号哭一边咒骂。
    林月娥缩在墙角里,只哭成个泪人。林全安坐在八仙椅上,面目也是阴沉,只有吴氏九岁的亲生子林九杰置身事外,漠不关心的在一旁吃着云片糕。
    吴氏哭了一回,扯着嘶哑的嗓子叫道:“你那个不肖女连三朝回门都不回娘家,凭什么她可以带着大把嫁妆去做平头夫妻,逍遥快活?我的月娥从来乖巧懂事,从未逾矩,怎么她反倒要去做妾?”
    林全安刮了吴氏一眼,骂道:“这不是你和白家定的好亲事吗?明明没有那个能力,偏偏要去应承白家那五百两的嫁妆,鸢姐儿不嫁给苟举人,我拿什么去付五百两的嫁妆?难不成要逼着我去卖祖田吗?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愚弄白县令,白县令放了话,要么拿嫁妆做次子正妻,那么就给白县令做妾,不管如何,月姐儿必定要进白家的门。”
    林月娥哭得只倒气,她抽抽噎噎的说道:“我...我宁死,也不去做妾。”
    林全安冷笑道:“好啊好啊,我林全安教出来的好女儿,一个两个都敢违抗父命,以死相逼,你要死便死去,若到日子还未断气,你就给我乖乖的上白家的轿子!”说罢拂袖而去。
    林月娥登时气得闭过了气去,吴氏忙抱着林月娥,摩挲她胸口,又喊林九杰:“杰哥儿,你倒是帮着娘和姐姐劝劝你爹啊!”
    林九杰满不在乎的说:“劝爹爹干什么,依我看,姐姐嫁给白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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