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好,再用朱砂笔圈在此处……”面对懿成,□□总是颇为耐心。
    那日以后,一双女人的芊芊玉手开始拨弄起可汗帐中如山的奏折,初时她小心谨慎,渐渐地,她感到新奇非常,她凭借着可汗的无限宠爱与细心传授,在此事上游刃有余,这是一种焕发新生的美妙感受,促使她在往后数年,肆意搅动朝中风云,欲罢不能。
    横生枝节
    胡淄族的草原上人人皆知,吉释可汗继位初年的这个明安珠勒节非同寻常,这位深受拥戴的可汗将这一天定为与察察可敦的大婚之日,这样的收继婚在北国贵族间屡见不鲜,人们的看法早已超越了其中的天理人伦,他们只认为,这是一个幸运的女人,她得到了可汗的青睐,从而免于了一场不容分说的殉葬之制,也免于了一个红颜薄命又无可争议的悲剧。
    正是在这样一派喜气洋洋的佳节前夕,牧仁王格日勒图的突然叛逃就显得格外扫兴,格日勒图的黑骑如狂风袭卷而过,将温都城内的四百八十座户帐践踏地七零八落,后扬长西去,余晖下,那面象征着叛逆谋反的黑狼王旗正随风飘扬。
    吉释可汗闻之盛怒,连夜派出大将军海日古率兵追击,可牧仁王似乎早有准备,海日古半途中遭遇伏击,损失过半,他也负伤而归。
    大将军失败的消息传回皇城温都,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至此,人心荡乱,流言四起,温都百姓的眼中,时常看到一面迎风招展的黑狼王旗,如耀日又如黑影。
    加上州府的折子如万千溪流,纷纷拥入温都,无不控诉着牧仁王行至当地的罪行,吉释可汗疲于应付,他感到事态严峻,只好将婚期一推再推,最终决定亲征,以平定牧仁王的叛乱。
    出征那日,万民相送,懿成也不例外,身为北国可敦,她站在可汗战马的不远处,看着他一身铠甲戎装,翻身上马。
    此役凶险与否,她只略知一二,可她推演着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漏了死亡,在她心中,□□是圣明的君主,是英武的勇士,是循循善诱的师长,是交情匪浅的友人,这样的大人物,必然是不会因为一次平乱而草率死去的,对此她笃信不疑。
    “等我。”□□在千军万马前,轻轻动了动嘴唇,他不能显得过分胶着儿女情长,只是一次目光的交汇,已胜过所有。
    懿成读懂他的言语,颔首轻笑,她仪态端庄,宠辱不惊,仿佛他已然大胜而归了。
    可汗率领队伍向西而行,□□知道格日勒图隐伏在这条西进道路之上,西面的那亥撒是他的老巢,那里有格日勒图的大半兵力,从出发那一刻起,□□就期待着与格日勒图的相遇,那将会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正面交锋。
    “可敦,请回帐罢。”岱钦温和笑道,□□带走了吉达和海日古,要岱钦留守温都,监国之臣,是何等重大,是何等光耀。
    “好。”懿成怅然若失,她回头看了岱钦两眼,岱钦笑意不改,仿佛是经过精心练就无懈可击的□□,懿成直觉胆寒。
    岱钦察觉有异,“可敦,有何不妥?”
    “不,没有。”感觉不当并不能问罪于人,懿成只道自己多虑,转身便离去了。
    还没走几步,一个冒冒失失的人影不知从何处来,忽然大力撞上了她。
    “阿来夫。”懿成一把扶住那小人儿,他高了不少,脸上的圆润正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棱角初显。
    阿来夫见了她,瞳孔猛收,忙退了几步,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如临大敌,“可……可敦……”
    见他这般,懿成叹了口气,此经鲁达可汗之死,这孩子想必对自己又恨又怕,“既然如此怕我,还敢故意招惹?”
    阿来夫闻言,豁然抬头,面上是小伎俩被戳破时的灰败之色,他搅动着手指,不发一语。
    “心有不甘,勇于反抗,这点倒是很好,”懿成的手刚一靠近他的脸,他便受惊似的一侧,懿成一笑,直身缓步而行,又落下一句,“可惜行事莽撞,缺乏思量,小殿下,你并不善于伪装。”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阿来夫的小拳头蓦然攥紧,此刻他无比希望自己已长大成人,能够与这个女人抗衡匹敌,可他无法预料,往后他这一生,都将存于这个女人的翼影之下,她像一团挥之不去的乌云,笼罩着温都,也笼罩着他。
    而这也是当下的懿成无法想象的,她现在只知,除了□□,无人会要她沾手政事,何况男女有嫌,岱钦更是不会,她便又成了居于庭帐,足不出户的可敦,和寻常的北国女子没什么两样。
    “公主,我们来翻花绳罢。”巧月兴高采烈地举起彩绳。
    懿成放下书卷,静静地摇了摇头。
    巧月不禁皱眉,自可汗走后,公主连月来总是郁郁不乐,忙安慰道:“公主担心可汗?可汗吉人天相,公主不用担忧。”
    世人都道她的烦闷源于对可汗安危的忧虑,却无一人知道,黑夜里,她对朝政之事的渴求与日俱增,她怀念用一笔朱砂勾勒出的北域之国,对那些握于掌中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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