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宠的主子到底还是主子,她确实犯不着为一个末等奴婢再树敌人,毕竟来日方长,借故要一个末等奴婢的性命,是瑞王府再容易不过的事。
    家仆松开晚霞,晚霞忙齐身跪好,眼角余光偷偷往默嫣然的方向瞧去,正好对上默嫣然的莞尔浅笑。
    她正对晚霞颔首道:“小奴才,你过来,来为我扶秋千。”
    风波过后,晚霞跟随在默嫣然后,仍心有余悸。
    她揣测须臾,便跪地叩拜,“奴婢晚霞,多谢四小姐救命大恩。”
    默嫣然已坐上了秋千踏板,她的侍女在绳索旁严阵以待,一推一扶,是不可能假手于人的。
    她鹅黄的裙袂乘风摇曳开来,荡碎了她银铃般的温言笑语,“回去吧,日后在王府行走,谨慎些才好。”
    晚霞又磕了一个头,“谢四小姐。”
    临去前,晚霞小心翼翼地透过园中百花去看那座浮浮沉沉的秋千架,还有那单薄纤弱的身影,她竭力去想象那种感觉。
    应该是自由的,肆意的,无忧无虑的,成风化雨的。
    她突然有了一种渴望,她很想坐一次那秋千,只一次,可哪怕一次,她都不能。
    那夜,晚霞躺在拥挤坚硬的床板上,其他丫鬟都已呼呼大睡,晚霞却意识清醒,合上眼,攥住那枚铜钱,好似握住了那颗暗藏不露的北极星。
    经此一劫,晚霞已明确了青芷的敌意,树欲静而风不止,青芷不会善罢甘休,而她,不过是王府里的一只蝼蚁,微不足道的蝼蚁,甚至连死去,都悄无声息。
    她总爱在心里默念,父亲啊父亲,帮帮我吧,帮帮我吧,请给我一点光,请给我一点光,让我看一眼北极星,让我看一眼……
    几日后,晚霞又奉上食案,战战兢兢朝云侧妃的暖云阁去。
    云侧妃有孕后,王妃每日循例送吃食补品去,可云侧妃不敢领情,也不愿领情,或打或骂,将气撒在那些丫鬟身上,今日又轮到晚霞,往日负伤铩羽的丫鬟们令她心怕。
    王妃娘娘终日吃斋念佛,在汀兰院的佛堂内云淡风轻地诵经,偶有露面,一串舍利佛珠也从不离手,云侧妃那边的人却常道王妃娘娘此举乃佛口蛇心,假仁假善。
    瑞王爷是从来不会涉足内院之事的,他的宠爱太泛滥太忙碌,王妃和云侧妃之间的龃龉争斗除了在这死气沉沉的宅院里聊以解闷,似乎并无意义。
    晚霞不明白,在饥馑难耐时有无可奈何的杀人求生,为何在衣食无忧的瑞王府还有这般你死我活的相斗相争。
    云侧妃貌美绝伦的脸上有憔悴防备的冷光,想来每日这般应付,她早已不胜其烦,“今日这汤,便赏给你了。”
    晚霞不知王妃是否在汤里暗作了什么手脚,踌躇间,两个嬷嬷已经一前一后按住她,将那碗温热的鸡汤灌入了她的口鼻之中,人参浓郁的鲜香味和屋里袅袅安神香味混杂在一起,却交替出一种腐尸味,令她想起记忆深处那只蝗虫。
    “咳咳咳……”
    听着晚霞低抑的咳嗽,约莫过了半柱香,云侧妃才坦然轻笑,“多谢王妃挂怀,你回去告诉她,不必她如此费心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云侧妃忽然发狠似地捏紧了手中的丝帕。
    “是。”晚霞赶忙称诺,礼毕而出。
    青芷得了机会,亲自领晚霞出门,行至亭台流水前,森森绿影掩映出她的阴恻面容,她突如其来的语气缥缈似鬼,“是你们杀了青莲。”
    语气不是疑问,而是万般的笃定。
    晚霞心内一撼,仍强装镇定,“奴婢愚钝,还望姑姑明言。”
    “你不用假装,那日领你来的妇人,在死前已经坦白了一切。”青芷头上的珠钗摇摇晃晃。
    母亲,死了?晚霞不禁攥紧拳头。
    青芷昂首俯视,将她的举动纳入眼底,“所以是你们汀兰院奴婢上下勾结,杀害青莲,我看啊,那掌事兰卉是主谋,要杀人偿命的!而你,则是帮凶!”
    晚霞这才明白青芷不过想玩一出栽赃嫁祸。
    青芷说到这故意缓了语气,“不过,念在你年岁尚幼,若你肯迷途知返,指证兰卉的罪状,还尚有一线生机。你可知否?”
    晚霞一时失了主意,无处辩解。
    沉默间,“喵呜——”
    云侧妃的爱宠黑猫不知从何处跳落,打断了青芷的穷穷逼问,它通体墨黑,眼里折射出幽幽黄光。
    “珍珠。”青芷展颜,将黑猫抱在怀中。
    晚霞伏地不敢妄动,她甚至嗅到泥土青草迷人的幽香,令她莫名联想到那日母亲捂死青莲时迸射的目光,她的声音发抖,“奴婢……无罪……”
    “才夸你伶俐,怎得如此蠢笨!在这里,你说出无罪容易,承认有罪也一样容易。”青芷抚摸过黑猫光亮皮毛的手指在晚霞的颅顶发髻间划过,她哂笑道:“人们都说良禽择木而栖,我看有的时候,良禽未必有选择的权利,生门死路,你且回去好生思量。”
    “是,多谢姑姑指点。”晚霞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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