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和缓,轻轻握紧了她瘦削的肩膀。沈昼叶呆呆地道:“……我知道他不在人世了。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可我又无时无刻不在等他推卧室门,拉我出去打球,送我去游泳……和我聊天,或者和我吵架;转过头发现不是他是一阵风的时候,我才感受到‘死亡’二字。才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陈啸之无声,修长手指穿过女孩微卷长发。
    “――只只,这么几万年,几亿年,你觉得那些死去的人现在会在哪呢?”她问。
    陈啸之想了想,严谨道:“我是无神论者。”“我曾经也是。”
    陈啸之一愣:“曾经?”
    窗外雨水淅淅簌簌,犹如南风穿过春初花枝。
    沈昼叶目光落在窗外一点上,她似乎看着那里,却又没有看。过了许久,她点了点头。“我觉得世上应该有一种更宏大的东西。”沈昼叶说:“更宏大的……更伟大的,更不灭的……东西。”
    陈啸之眉头拧起,一看就没听懂,似乎要发问。沈昼叶对自己的语言能力感到绝望,忙道:“我的意思是――人强大的意志就是这世上的神。”陈啸之:“……”“我有一个老师曾在课上讲,”沈昼叶道:“无神论者也是相信来生的,他们死了,可是深刻的执念将会根植在下一代人身上,如此往复,生生不息,继承就是他们的来生,意志就是他们的神。”“我相信人强大的意志能跨越生死,跨越一切不可能,所以我不再是无神论者。”
    陈啸之似乎为之动容,沉默了许久,却仍坚持道:“你的观点是唯心论,存在主义,是和唯物辩证的科学精神相违背的。”女孩子眉眼柔软地弯了起来。“你没有信仰,怎么突然就唯心了?”陈啸之不解地问道:“你明明没有任何理论支撑,也没有任何事实作为依据。”
    沈昼叶笑盈盈看着他。
    窗外穿过雨与风,与千古戈壁的咆哮。
    然后她说:“我有。”
    陈啸之:“?”“你应该好奇过吧,”沈昼叶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我怎么会成为这样的人?”陈啸之道:“……有点。”沈昼叶:“也觉得我有点不自然,好像在隐瞒什么似的。”
    陈啸之想了许久,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沈昼叶笑了起来:“我太不会撒谎了……不过我有时候确实觉得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如果我有你的洞察力,也许我就能生活得轻松很多。”陈啸之忍俊不禁道:“傻子呗。”沈昼叶:“你才是傻子呢――但我的确不会和人相处,看不穿他人的目的,小时候有父母在一边保护,后来有你和慈老师……但是当你们都不在了,我只能任人鱼肉,有时候连自己都发现不了。”陈啸之伸出手掌,带着酸楚,轻轻摸了摸爱人的头发。
    女孩子握住他手腕,笑道:“我来的时候,就是来CSC的时候,其实已经忘记了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了。无尽的庶务,怀疑和烦恼把我磨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形状――逆来顺受,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挣脱,不相信自己,身陷泥淖。”“……”“就是在那种泥淖里,我收到了第一封信。”
    陈啸之:“……信?”“一开始我以为是恶作剧。”沈昼叶看着自己的手指道:“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没看透这些信的意图。可是现在我回头看,才知道那些信是为了拯救我,才寄来的。”陈啸之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锐道:“拯救你?谁?”沈昼叶突然觉得好玩,卖了个关子:“你认识的人。”
    “魏莱?徐子豪?不对,不可能是他;魏莱有什么话肯定和你当面说――”接着陈啸之手骨咔吧一响:“――梁乐?”沈昼叶一惊:“你怎么一说梁学长就一副要打他的样子?”陈啸之怒道:“要你管?”然后他愤怒地说:“到底是谁?!――不对,还他妈有谁?”
    他吃醋的意思连沈昼叶都听出来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陈啸之耳根都红了,却仍是不服输、气忿地盯着她。
    她突然觉得陈啸之很可爱,他是个刀枪不入的人,强大且聪慧目的性极强、谁都不敢伤他分毫――可他又浑身是柔软的弱点,犹如河蚌;他浑身是毛病,口是心非、笨拙、沉默,也正是如此,他的手指格外的真实、温暖熨帖。
    “――我。”沈昼叶牵着他的手指,温暖地看着他说。
    她重复道:“给我写信的,是十年前的我。”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给我写信的, 是十年前的我。”
    沈昼叶说完那句话,特意观察了陈啸之的表情――而陈教授脸上只四个大字:你疯了吧?沈昼叶哈哈大笑。
    “我没逗你,”沈昼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真的收到了她的信, 第一封信是我在万柳收到的――就是我们研究生宿舍那里,我正在收拾要带过来的行李,那封信从本子里掉了出来。”“信的第一行字你知道是什么吗?”沈昼叶笑着问。陈啸之说:“?”
    沈昼叶道:“――十年后的我收。”陈啸之一愣。“严格来说,第一封信写在我爸去世后的两天,”二十五岁的沈昼叶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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