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姻玉儿,是书庄求学二年的弟子,前天向书庄请假回家为祖母祝寿,出了事才知她并没有回到家里。
    这女子家中原有些龃龉情况,她是外性寄养在京城缙绅之家,当初求学时与本家小姐一同入考,穆夫子择才情不择家世,只选了姻玉儿。
    此后,那本家主母便不大待见她了,零用花销一律免去不说,这半年连学脩也扯扯拉拉地拖延,幸得穆雪焉宽怜,才容姻玉儿一席之地。
    是以她回不回家拜寿,那家人根本不理,也不曾打发人到书庄问一问行踪,到今早出事,反到书庄哭闹。
    先前青冉之事尚能压住,如今四艺塾连失两命,各家父母都堵在外头要接女儿回去。
    大理寺则以问录兼保护之名,将几十个姑娘扣在庄里不放,内外不可开交。
    又有陈儒腐生翻出旧年的黄历,道女子办学馆本就是异想天开,如今怎么样?果真酿出事端了吧,说不准凶手便是书庄的同窗,谶了“妇成悍匪”之言——隐有十年前沸议之势。
    “公子,是不是有人冲着四艺塾来的?”洛诵清早得了消息,赶紧禀报穆澈,等他拿个主意。
    穆澈披薄衫站在廊下,手抚阑干:“还不好说。死因与青冉相同?”
    洛诵道:“是,利器刺穿脖颈,留下两条对称的血痕,与之前——”
    他耳廓忽而一动,再想收声来不及,院墙外传来盘子落地的声音,几块糯团糕滚进院门里。
    一角曙色纱裙若隐若现,洛诵皱眉心想,这姑娘听墙角的毛病真要不得。
    转眼却见公子沿阶而下。看到院外那捡糕点的委屈身影,穆澈轻叹一声,蹲身帮忙捡。
    “公子!”洛诵忙要代劳,被穆澈挥手止住了。
    “调两队府卫去四艺塾,有大理寺的人在,只在外围暗处看着,不许与之冲突;瑨国公的小孙女与麟阳侯千金亦在书庄读书,拿我的手书请二府做个表率声明,暂压沸议;还要找一位开明大儒拨乱反正,去蔚清巷请东方先生。”
    穆澈信手捡起一枚滚了土的糯糖糕,放回吉祥端的白瓷碟,一面头也不抬地吩咐:
    “此刻我不能出面,叫犁然过去协理,一切以大理寺行事为准,不出格的都别分争。伯母得着信,必定要接大姐姐回来,大姐姐必不肯,叫琼瑰在旁劝着,大小姐十年心血不易,不可毁于一旦。”
    洛诵听着一连串的指令,忽然觉察,事态可能比他想像的更严重。
    可看着猝临不惊的公子,他又觉得有了主心骨,这天塌不下来。
    一条条记下,洛诵又问:“公子可有话带给大小姐?”
    穆澈静了静,捻散指尖的浮尘,“不用,她顶得住。”
    洛诵领命而去,穆澈这才拉起吉祥。
    小姑娘自方才伊始,一直低着头不吭声,穆澈往她低垂的长睫上看了看,适才沉着的口吻改换温声:“这是做给我的?”
    吉祥缓缓眨了下眼晴,眸光晶莹,却无泪。
    “昨日公子问茶镊的事,那是……杀人的凶器?”
    纯白无瓋的瓷碟颤了颤,穆澈知道她已经听见,鼻间应了一声。
    吉祥脸上失色,“青冉,是那日吹笛的姐姐吗?”
    穆澈抬手轻抚女子额角的花钿,她以往的经历他不得而知,至少在葭韵坊的五年,颜不疑和宋老爹把她保护得很好。
    好到但有风吹雨淋,便惹人心生惜怜。
    他轻道:“会抓住凶手的。”
    吉祥抬起头,注视着她的那双眼平和到极处,干净到极处,仿佛狂风骤雨过后,洗尽暴戾的万里青空。
    她听闻穆澈胃口不佳,早起送做了几样开胃小点送来,非是故意偷听。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她先是茫然,继而恐惧,然后是愤怒,最终出离了愤怒。
    ——什么人要拿茶具杀人,什么人非要杀人不可,犹其,是那样一个韶华美好的女子?
    吉祥细声问:“公子会抓到凶手吗?”
    穆澈在她头顶拍了拍,“此事由大理寺卿接手了,论断案,我不如他。”
    大理寺主审大堂空旷威严,林小成跪在地上,头顶“公正持衡”的黑漆大匾更具压迫。
    宁悦玄扣上杯盖,徐徐道:“卯时二刻发现的尸体,辰时初才带回,你当的好差事啊。”
    不坐审席不落惊木,轻飘飘的语气重于山海震慑。
    林小成被鲜红的袍角刺得眼疼,堂堂八尺男儿,竟流出冷汗。
    一年前他有幸得宁悦玄提拔,从一个小小狱卒连升三级,说不愿再晋一步是假话,谁嫌官高银烫手呢?他知晓宁穆旧事,便在北城发现那倚南庄学生尸体时有意拖延,欲传出舆议,丢了穆雪焉的脸来取悦上司。
    事情比他预想中闹得更大,同时出乎意料的,还有宁悦玄的反应。
    第31章 审迹断狱  穆夫子怯热,立夏前后总喜吃……
    事情比林小成预想中闹得更大,同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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