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宝仪笑,摇头:“我小时候,父亲把我当做男儿养。读书,算数,什么都会,就差骑马射箭了。我家穷,没有那么多账本。父亲就把我带到卖棉的地方,看着伙计算账。十贯为一锭,一锭分百金。进账减出账,便可见其分。算账啊,是最简单的事情了!不值得哭鼻子,听话。”
    玉珠呆呆听着,简直觉得傅宝仪身后笼罩着一圈光环。
    宝仪道:“你若是累了,就先去旁边躺一会儿。一会儿我算完了,再叫你。”
    玉珠坚定的摇了摇脑袋:“奴婢不睡。奴婢要帮夫人磨墨。”
    傅宝仪安慰了玉珠一阵,坐直身子,将面前的几本帐依次放好。分为日常流水,下人开销,营田马匹,酒楼药房,进账出账。理清头目,摆好算盘。
    傅宝仪对数字很敏感。她手指飞快,拨着算盘。过了会儿,逐渐有了眉目。不算不知道,摄政王府下人的开销也太多了,一年足几百贯金锭子,真是家大业大。
    没过多久,傅宝仪把账理出来。
    她捧着一挞宣纸,到了大殿。
    沈氏见她出来,难以置信:“这么快?你是不是随便算了个数糊弄我呢?”
    傅宝仪眼眸含笑:“姑母若是不信,便把账房先生找来,检查一番,看看是不是对的。”
    沈氏立即找了账房先生过来。账房先生看了单子,问宝仪:“夫人,这可是您算出来的?”
    沈氏撇嘴:“问那么仔细做什么?你就说吧,这帐对不对。”
    账房先生捋了捋胡子:“不仅对,而且省事,简单。把几个本子的帐缩在了一张纸上。夫人真是天资聪颖,老身佩服。”
    沈氏吃了一剂闷果子,抓着账单盯着看,不言不语。
    这真是那狐媚子算出来的?
    看来,她还是有些厉害。并不是她想的那么愚笨。
    沈氏没有了扣她的理由。她便开口:“行了,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傅宝仪行礼:“妾身告退。”
    玉珠跟在傅宝仪身后。天上下小雨,淅淅沥沥。玉珠撑着伞:“夫人,您要回侧殿么?还是药房?”
    “哪里都不去。玉珠,你先回殿里把小炉子点起来,我一会儿回去。”
    “那您去哪儿?”
    傅宝仪接过伞:“我去药园里走一遭,看看有没有草药是不能淋雨的。”
    玉珠并没有多说什么:“是。”
    傅宝仪步伐匆匆,穿过回廊,廊前的爬山虎叶子密密麻麻,被风吹开个口儿。她打着伞,锦帛裙面被细雨打湿。
    傅宝仪不是去看哪株草药怕雨淋的。
    她要采一朵花,不能让别人知道。
    山银花,色红,性温,有凉性。
    有润血,止卵之功效,妇女避子而用之。
    在这府里,谁也不能知道她偷偷摸摸喝避子汤。
    傅宝仪摘了花,放到随身的药篓中。她看了四周,疾步离去。
    她懂药性。喝的药都是精挑细选,不会伤身,而且味道小的。
    要是被发现,可是掉脑袋的罪。
    傅宝仪还不想死。
    上京的夏雨来的匆匆,淅淅沥沥不停了。晚风吹拂,雨珠汇成水流,自房檐倾斜而下,打在一株株芭蕉上。
    地上都湿透了。青苔也被打湿,遍地虫鸣。
    傅宝仪回殿后,偷偷拿银炉子喝了药,把药渣埋在芭蕉树底下。她刚要松泛一番,郑伯却来了。郑伯说,外面雨越来越大,沈渊庭今日没带随从,怕是要淋雨回来了。话里的意思是让宝仪去给沈渊庭送伞。
    ……那么多人为什么要让她去…
    傅宝仪笑着说好,拿着两把伞,上马车。夜暮四合,马车上挂着的铃铛叮叮当当响。
    沈渊庭独自一人,坐在高台上。
    冰凉的雨打在脸侧,让人清醒。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思绪不由得放空…回到五年前的同一天。
    也是个即将要下雨的天气。
    军营里的士兵遭到偷袭,杀红了眼。硝烟弥漫,横尸遍野。大哥在前头杀出来一条血路。
    最后大哥看着他,脸上露出一贯的平和笑容,让他一定好好活下去。
    沈渊庭微怔,眼里放空,隐藏在袖子里的手指青筋暴露,眼底隐隐泛红,布满戾色。
    正晃神,有女子唤他名字,字字清脆。沈渊庭迷茫的看去,隔着重重雨雾,油纸伞下一张白嫩如花的脸,她眼底含笑,仰头看着他,一声一声叫:“侯爷!您淋雨了,快下来罢。”
    哦,是她啊。
    明明之前那么厌恶她。
    沈渊庭袖口的手指慢慢松开。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傅宝仪把准备好的第二把伞递给沈渊庭,想着把伞送给他,她就先回府。可是,离得越来越近,沈渊庭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眼里是红的,不复往日清明,头发丝被雨沾湿,粘在脸上,衣服也都湿了。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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