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百转千回才看清的自己,亦背叛了长眠不醒的阿澈。
    如果在经历了这许多之后,她真的可以若无其事地和他重归于好,继续去做她十七岁时的甜梦,那他们的痛苦是为了什么?阿澈的离开又是为了什么?她为不爱他而做出的努力,就像她幼稚的爱情一样,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她不再爱他,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点自己。
    旁人都觉得念书辛苦,出去做事更辛苦,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辛苦比曾经的患得患失、忿恨妒忌、孤独脆弱……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她会被人需要,而再不是等待别人给予的小女孩。所以即便是最琐碎的程序,最反复无常的当事人,她也愿意面对。和他们的生活相比,她曾经为之苦恼落泪,念兹在兹的事都变得气球一样轻盈。她甚至变得会讲故事了——从前她永远都是那个听别人说话,然后露出甜美笑容的乖巧女孩。
    可是如果她又回头去爱他,她会变成什么样?
    在每一个他离开的日子坐立不安,像雷达一样探测他和其他所有人尤其是女孩子的关系,她哭闹、欢笑、歌唱、舞蹈……甚至离经畔道都是为了要和他在一起,哪怕她根本不了解他是个怎样一个人。
    她不能想象现在的她要怎么样才能去爱他?
    她做不到。
    她做得到的,只有钻研明确而清晰的证据和法条。
    她接受杂志采访时提到的案子,连左瑛也觉得棘手,那个经常被丈夫酒后殴打的主妇,不仅不能以此博得同情,反而还成了她预谋杀人的动机。死者除了头部外伤,真正的致死原因是甲醇中毒,可她家中的存酒和空酒瓶都被验过,并无问题。警方不免怀疑是不是有兑了工业酒精的酒被人处理掉了,而当晚有在外头放鞭炮的邻居作证,确实看见她离开是手里拿过一个空酒瓶……她说自己临出门时顺手从门边拿了个空酒瓶,只是为了自卫,吓唬还想追他的丈夫,走了一阵就丢随手丢掉了;但警察根据她当天的活动路线,并没找到瓶子。
    虽然理论上疑点利益应该归于被告,但法官会更愿意相信谁的故事呢?
    尤其是死者血液里的甲醇至今也没找到来源。
    她们虽然不好过多地对外界谈论这个案子,但拜她那日的杂志采访所赐,有好事的记者已经把案件细节发掘得差不多了,新闻纸上不乏同情之论,更有人列举了近年来女性犯罪的诸项事由,颇有一些被暴力虐待后或反抗或报复,导致伤及人命的案例。两年前,本地法院也审理一个妻子因为丈夫多次外遇且频繁家暴而投毒杀夫的案子,被告虽得了一些同情,但按故意杀人罪仍然判了二十年徒刑。当时的律师试图以被告的精神状态不稳定辩护激情杀人,但在法官看来投毒的方式更像是处心积虑的预谋。而一个在推打中用刀划破了丈夫股动脉的被告,则被判防卫过当……
    一个个旧案例再度被传媒拎出来整理讨论,名律师和学者亦有接受采访或者撰文分析的。还有记者接二连三地联络律所和法援中心,想要借着这个风头再约她做采访。晏晏都一一婉拒了,她知道,这些邀约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法学造诣,更不是因为她在参与了这个案子,而是因为她是虞家的人,豪门少奶奶的生活永远有人喜欢看,何况这一回还有点与众不同。
    左瑛端着咖啡经过时,听她好脾气地又推掉了一个记者,微微一笑停住了脚步:“下次如果有法制新闻的记者约你做采访,你可以答应他,但是要有个条件。”
    “接受记者采访还可以提条件的吗?”
    “当然了,是他们来约你,又不是你求着他们要出风头。”
    “什么条件?”
    “你让他们去找你们学校的陆仲仁教授做采访,如果他们能采访到陆教授或者请他写一篇谈这类案子的文章,你就接受采访。”
    “为什么?陆教授是我们法学院的元老。”
    “是,所以他说的话会很有份量。”
    晏晏惑然道:“可是,我也只是听过陆教授的讲座,和他完全不认识,我这么说人家一定觉得很奇怪。”
    “那又怎么样?”左瑛笑道:“你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鼓励记者们做点更有意义的工作。”
    晏晏沉吟片刻,又道:“……万一陆教授的态度对我们的案子不利呢?”
    左瑛慢慢喝了口咖啡,笃定地看着她道:“我们在法援打官司,除了帮人以外,更重要的是让有价值的问题被讨论。做律师,除了争官司的输赢和当事人的利益,也要争一争公平公正和公义。参与讨论的人越多,这些问题就越会被重视,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晏晏点点头,转念间又蹙眉道:“那如果他们真地采访到了陆教授,我也得接受他们的采访?”
    左瑛莞尔一笑:“

章节目录

别想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凡人书只为原作者春衫冷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春衫冷并收藏别想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