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义庄,盈袖才真真见识到什么是仿若空城。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全都歇了业。
    因有陈家的腰牌,他们出城并未受到阻拦,官兵只是略查问了几句,就放行了。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慈云庵,等上山将柔光安葬后,已经下午了。
    灰云越积越大,冷风呼哧哧地吹,天上又开始飘雪了。
    盈袖今儿穿着素服,发上戴了朵白花,也将陈南淮送的那支珍珠发簪戴上了,她怕将山点着了,没敢烧纸,只是跪在柔光的坟前,往香炉里插.了三柱清香,默默念着超度的经文。
    四下瞧去,扶灵出城的几个护卫正往坟跟前植青松,朱管事年纪大,找了个背风处,使劲儿地在石头上磕着烟锅,随后从怀里掏出烟袋,装上,默默地抽着……
    雪慢慢开始大了起来,盈袖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厚披风往紧裹了些。
    她抱着双膝,往前看。
    山下就是慈云庵,庙宇耸立,只不过现在连一个尼姑都瞧不见,成了座空庙;庵外有座凉亭,寒风将枯木吹到亭子里,显得甚是凄凉。
    想想吧,当日她被左良傅掳走,那个男人带她来了曹县,爬上这座山,让她瞧好戏。
    那时陈大爷派头好大,痴痴地等在凉亭里,周围有十多个老妈子丫头伺候着,表哥表妹两个好生亲热,用毛毡将亭子一围,不晓得说什么体己话……
    这才过了多久啊。
    嘴里没一句正经的左良傅消失了;
    温婉贤淑的陆令容也会发狠,一哭二闹三上吊;
    世上最好的柔光死了;
    陈南淮正在兴风作浪,转而满脸颓丧……
    想着想着,盈袖就哭了,头枕在膝上,任由眼泪滑落,消失在北疆这无情之地。
    如果二嫂没有死,梅家就不会被迫返回北方;
    如果她不是陈砚松的女儿,就不会遇见左良傅;
    如果她在桃溪乡就被陈南淮捅死,那么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柔光死在眼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逐渐暗沉下来。
    身后传来阵沉重的脚步声,盈袖回头,瞧见朱管事走了过来。
    “姑娘,咱们该下山了。”
    朱管事叹了口气,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看开些。”
    “走罢。”
    盈袖踉跄着起身。
    叫朱管事招呼那几个护卫,一齐下山。
    她并未回县城,径直去了慈云庵后院,打算明日就从这儿启程。
    等走到山下,天已然擦黑。
    大抵因为庵里如今空无一人,所以显得有些鬼气森森。
    盈袖提着盏小白灯笼,与朱管事并排走,毕竟先前在此地住过,倒也轻车熟路。
    推开院门进去,盈袖骇了一跳。
    不过区区数日的功夫,小院哪里还有原先的清雅,似乎被人大肆搜掠过,地上有无数泥脚印,凤尾竹林被拦腰砍断,水池断流了,结了厚厚的冰。
    盈袖让朱管事招呼那几个护卫,把厨房和偏屋拾掇拾掇,待会儿她擀点面,大家凑活着吃些。
    一切嘱咐妥当后,盈袖提了灯笼,走向上房。
    她刚将门推开,一股冷气儿就迎面扑来,这屋里倒不乱,一应的器具都在,饭桌上甚至还留着过年那天的年茶饭。
    “哎!”
    盈袖叹了口气,将灯笼里的蜡烛拿出,执着进了内间。
    刚进去,她忽然察觉有股危险之气逼来,扭头一瞧,绣床上正端坐着个瘦高挺拔的男人。
    “谁!”
    盈袖下意识往后闪躲,定睛一瞧,原来是陈南淮。
    “陈公子,是你啊。”
    盈袖仍心有余悸,手一抖,蜡烛差点掉地。女孩大口喘气,试图平复惊慌,偷偷瞧去,陈南淮今儿穿着银红的锦袍,头上戴着玉冠,依旧俊美无双,只不过脸色甚差,目中的阴沉比往日更重,他不说也不笑,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
    “你,你怎么来了?”
    盈袖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清晨扶灵出城的时候,陈南淮略送了几步,说有事,就不跟着出城了。
    “小师父安葬了?”
    陈南淮淡淡地问了句。
    “安葬了。”
    盈袖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几步。不知为何,她感觉有点害怕。
    “那就好。”
    陈南淮点点头,他用下巴努了努屋子正中间,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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