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饼拍成和雨露,玉尘煎出照烟霞’,说的便是此物了。”
    陈砚松仔细地端量跟前的盈袖,这孩子虽说穿的寒酸,可却极干净,并未用俗气的脂粉打扮,乌青的头发掺了红绳编起来,垂在身前,长睫毛上隐隐有几颗融化掉的雪珠,两颊冻得绯红,真真是我见犹怜。
    “冷不冷?”
    陈砚松柔声问,他将自己的暖手袖套递给盈袖,又起身脱下大氅,要给女孩往身上披,笑道:“既然是故人之女,就是一家人,姑娘莫要嫌弃我这个老头子。”
    盈袖稍稍退了半步,没有接。
    虽是长者,陈砚松到底瞧着年轻俊朗,且男女有别,他对她实在有些过分亲昵。
    借着昏暗的豆油灯,盈袖偷摸朝陈南淮瞧去。
    陈少爷不说话,唇角带着抹和善的笑意,是那般的温润如玉。
    可就在此时,他眉头微皱,像是闻到什么难闻的味道,从腰间解下香囊,轻咳了声,覆在口鼻上。
    盈袖耳根子瞬间发热,脸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这算什么,偏房是她住的,陈南淮虽然一句话没说,可这举动分明就是嫌她臭。
    “姑娘不舒服么?”
    陈砚松见盈袖面色不对,急忙道:“要不要叫大夫瞧瞧?”
    “多谢您。”
    盈袖又往后退了半步。
    再次朝陈南淮瞧去,他端起茶杯,许是察觉到她在看他,抬眼,冲她点头致谢,闻了下茶,刚准备喝,像瞧见茶里有什么脏东西似得,嘟囔了句“咦?怎么有油花?”
    随后,他放下杯子,眼里颇有嫌弃鄙夷之色,从袖中掏出抹月白色的方帕,仔细地擦自己的手,似要把沾惹上的污秽全都擦净。
    盈袖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有钱就了不起么,就可以这样羞辱一个刚刚见的姑娘么。
    原先她还对陈南淮有些许好感,现在一丝一毫都没了,别说做妾,哪怕陈家让她去做正头的少夫人,她都不愿。
    “话恁多!”
    陈砚松狠狠地剜了眼儿子,脸瞬间冷了下来。
    许是见自己吓着了小姑娘,陈砚松忽而一笑,如春风拂面,男人双目落在盈袖的手上,言语中似带有一两分心疼,问:
    “手上抹的是猪油?”
    “是。”
    盈袖抬起头,大大方方地笑着回:
    “小女生在南方,头一回见着这么大的雪,娘亲行动不便,衣裳得常洗,久而久之手就冻得皲裂了,嫂子说抹点猪油能好些。”
    “是个孝顺孩子。”
    陈砚松眼圈红了,端着茶杯的手有点抖,用问小孩子般的语气问盈袖:“那你喜欢南方还是北方?”
    “南方。”
    盈袖觉着陈砚松人还挺好,起码现在对她还算关心,便愿意多和他说几句。
    “我贪吃,尤喜欢吃鱼虾河鲜和甜食,我们那边吃一种荷叶包饭,就是粳米配上腌制好的肉粒儿,有时候还会加一枚咸鸭蛋,啧啧,满口清香,别提多好吃啦。对啦,我还会做生鱼片,用薄如蝉翼的小刀把鱼切成片,或生吃或蘸着黄酒,特别鲜。北方呢,全是面条,还要往里边加辣椒油,这一碗吃下去,好几天都不用吃饭啦。”
    “哈哈哈。”
    陈砚松眉眼皆是笑,他越发喜欢这个又娇又媚的丫头,问:“南方还有哪里好?”
    “还有……”
    盈袖想了想:“气候湿润,这边太干燥了,我没睡过炕,嫂子烧得太热,流了好几次鼻血。”
    “喔呦。”
    陈砚松忙道:“那得喝点下火的茶,回头我让丫头给你熬点金银花,给叔叔说一说,南方人和北方人有什么不同?”
    “嗯……”
    盈袖瞅了眼仍用香囊覆着口鼻的陈南淮,笑了笑:“大抵南边文学鼎盛,就连三岁的小孩子都极有家教,见面三分礼,总不会叫人难堪,北方好多粗野蛮横的大老粗,自以为高人一等,拿鼻孔看人,我不喜欢。”
    果然这话一出,陈南淮脸色一变,愣了下神儿,这才愿意正眼瞧盈袖,眼里虽说闪过抹惊艳之色,但只是笑了笑,将香囊揣进怀里,不发一言。
    “哈哈哈哈。”
    陈砚松大笑,歪着头,又喝了杯茶,柔声问:“盈袖,这名儿好听,谁给你取的呢?”
    “是……”
    盈袖原打算说嫂子的,但瞧着陈砚松这般唠唠叨叨地问她生活爱好,怕是又要多嘴问一句‘你嫂子是哪家的闺秀’,嫂子的身世来历不能叫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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