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我能不能把盖头和冠子摘下来透透气?”
    喜娘垂首道:“娘子,这是不合规矩的。”
    “那好,”苏蘅妥协。明明是将近五月的时节,身上虚虚的冷汗又冒起来,“那你把桌上的糖点果子拿一碟来给我吃,我有点饿,头晕得难受。”
    喜娘顿了顿,心中暗想这朝阳郡主果然是外界传言的那样离经叛道、骄蛮任性的脾气,只得按捺道:“娘子且先忍一忍罢,新娘子怎么能吃独食呢?听外间的声音,想是郎君也该来了。”
    苏蘅只觉得又累又虚,又气又急,心中浮起薄薄怒气。
    人一急就容易暴躁,苏蘅不由脱口道:“我要吃东西,为什么要忍?新娘子又不是等着被人开封的礼物,凭什么为了等他就一动不动?”
    喜娘不语,以此表示反对。
    苏蘅见她不答话,声音提高了些许:“从今早晨起,我到现在只吃了一点点东西。他在外面觥筹交错,自然是饿不到;别的女子如何我也管不着,但我不行,我饿不得,这碟糖点你拿是不拿?”
    喜娘还是没说话。
    室内默然片刻,一碟桂圆红枣糕伸到苏蘅盖头的下缘。
    这红枣糕里放的东西都经过精心挑选,取“早生贵子”的意思。红彤彤的大枣去皮、去核,捣成泥,拌上红糖水和面粉蒸熟,撒上研碎的胡桃仁、松子、桂圆干,果香夹杂着红糖的馨甜甘香悠悠升上来,钻进苏蘅的鼻子。
    苏蘅不说话了,用左手略撩起盖头,腾出一个小空间,右手伸过去拿了个红枣糕,香软蓬松,甜而不腻。
    她飞快吃了一个下去,甜味从舌尖发送指令传向大脑,腹中的饥饿感顿时被抚慰了。
    “喜娘,再麻烦一下,能给我倒点水吗?”苏蘅抚了抚胸口,刚才吃得有急,“有点噎。”
    对面那人沉默,半晌不语。
    苏蘅忽然愣住。
    有点不对,喜娘怎么穿着一双男子的黑色皂靴?
    这时,对面的人用机杼轻轻挑开苏蘅的盖头。
    薛恪站在眼前,一张清俊的脸,带着微微的酒气和酡颜。但即使喝醉了,依旧站得很直,鹤一般的挺拔身姿。
    他低下头来看她,淡淡开口,“这里没有水,有交杯酒,你要么?”
    作者有话要说:  苏蘅:肚子一饿,六亲不认┗|`O′|┛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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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十六章习俗衣饰参考《东京梦华录》、《梦梁录》、《宋辽西夏金社会生活史》,有改动。
    第17章 往事不如烟
    气氛有一瞬尴尬的凝滞。
    喜娘早不见了人影,苏蘅不知道薛恪进来多久了。
    苏蘅再渴,也不可能拿酒当水喝,何况那还是交杯酒。
    她没应声,一时之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许是天气热,苏蘅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半晌问:“你进来多久了?”
    “不久,但足以听到郡君的话了。”他脸上有很淡的笑容,道:“新嫁的女子自然不是任何人的礼物;但同样,新郎也并不是你以为的在外面觥筹交错。除了那几杯敬来的酒,这一整日,我也是水米未进。”
    苏蘅敏锐地注意到,他客气地尊称她为郡君,而不是娘子。
    想必这一场婚事,觉得突如其来的不止她一人吧?
    眼前的男子是天生的一副纯情皮相。映着淡淡月光,他五官宛如刀刻般,瞳孔颜色却接近浅茶棕色,因而显得眼神格外深邃。
    苏蘅本能地挪开自己与薛恪对视的目光。
    苏蘅前世在职场上见过太多喝醉甚至装醉的男人,一喝酒就得意忘形,讲段子、开腔、揩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急色。
    而眼前的男子仿佛喝了不少酒,可身上虽有酒气,眼神却极清明。
    他是那种少见的能把醉意压在酒意之下的男人,克制,冷定。
    苏蘅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微妙却直白的压迫感。
    薛恪没有坐在苏蘅坐的喜床上,而是在旁边的交椅上坐下。依旧是笔直的脊背,右手按在膝上,左手微屈搭在绿袍的一侧。
    他同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和分寸。
    苏蘅分明看到了对方的唇角勾了一下,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而这薄薄的笑意中流露出她琢磨不透的疏离意味。
    元夕那夜,惊鸿一瞥,她竟想不到自己会嫁给他。
    为什么她见到薛恪的时候都是饿得发晕的时候啊?
    苏蘅心中默默叹气。这样真的很糗,而且在气势上就落了下风啊。
    但是无论如何,还得多谢他刚才递来的那碟红枣糕,否则自己恐怕要成为大宋第一位饿晕在结婚当夜的新娘了。
    苏蘅揉了揉酸胀的脖子,努力缓和气氛,道:“郎君好客气,叫我阿蘅就好了。”
    ——自然是客气的。
    对着眼前的这女子,薛恪只觉得自己的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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