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汝河河中央还在庆祝龙舟的获胜队伍,全然不知晓出了何事。
    汝河对岸临近北城门,是天然的屏障。
    容鉴湛眸一横,又朝袁迁吩咐道,“放火箭,射杀对岸之人!”
    此话一出,近处之人皆是愣住。
    就连袁迁都愣住,射杀百姓?
    “陛下!”中宫迟疑。
    太后却道,“杀,若是北城门失手,乱军攻入城中,唯有制造慌乱才能拖住平阳侯的人!”
    太后是看明白了容鉴心思的。
    只是,袁迁诧异,这是数万性命啊……
    若是放火箭,死伤无数,在如此拥挤的地方,一定会发生踩踏和推挤,死伤便不是千人,当数以万计了!
    袁迁心中剧烈斗争着。
    他深受皇恩,食君之禄,但眼下……
    袁迁迟迟未肯应声。
    “不中用的废物!”容鉴恼火看他。
    袁迁额头已冒出涔涔冷汗,“陛下恕罪……”
    对岸百姓还在狂欢,全然不知大难临头上,观礼看台处却知京中已经生了事端,都不怎么敢动,也不怎么敢议论。
    容鉴身边还有最精锐的禁军亲卫在,容鉴从一人腰间拔出佩刀,刀锋出鞘的声音惹得周遭都是一阵寒颤。
    容鉴将佩刀扔在袁迁面前,“自己下去选,要么放箭,要么提头来见朕。”
    袁迁叩首,咬牙道,“是!”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袁家不是高门邸户,步步走到今日不易,他若忤逆陛下,家中妻儿老小必定受牵连,他若当真放箭,死的便是对岸数以万计的人,这是数万条人命啊!!
    他投奔禁军,就是为了拿箭射杀这群无辜百姓吗?
    端午安康!
    如何安康?
    袁迁脑海中激烈斗争着。
    “袁将军!”身后的禁军士兵提醒。
    袁迁双眸含泪,鼻尖通红,沉声道,“上箭!”
    身后的禁军侍卫或诧异,或难受,或惊慌,或平定,都统统点燃火箭拉弓。
    拉得都是强弩,能越过汝河。
    袁迁闭目,正准备挥手下令。
    其中一人忽然崩溃哭道,“袁将军,我娘还在对岸,她说今日来龙舟会看我,我不能放箭射杀我娘啊……”
    袁迁本就双目通红,眼下,咬紧牙关,转眸看向身后众人,“你们以为我想……今日平阳侯犯上作乱,带兵攻城,若不如此,如何护陛下安危?你我都是军中之人,知晓禁军的首要职责,保护皇城,保护陛下,你们先是一个军人,再是父母的儿子,妻子的郎君,儿女的父亲!”
    袁迁说与旁人听,更是说与自己听!
    禁军中,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
    今年新春,广开皇恩,征了一批新兵入禁军中,今日来值守的,有小半是新入禁军的人,年纪不大,尚且历练,心性也不坚韧。端阳龙舟会这样守卫工作本是轻便差事,军中是特意调了一批新的弓箭兵来历练,端阳节,谁会想到动真兵器,头一遭拉弓射箭,便是对准京中百姓。
    “我不杀……”有人弃弓。
    袁迁怒道,“不听号令者,军法处置!”
    当即,有人将弃弓之人拿下。
    亦有人不服,“平阳侯为何要犯上作乱,我哥就在禁军中,随平阳侯出征北关,若不是平阳侯带领禁军在北关厮杀御敌,北关将士尽数折翼,北关百姓也遭屠戮,平阳侯从未让人杀过京中百姓,为了让北关百姓来得及南下避难,自己带人守在黄龙关,这样的人不会让我等射杀百姓!!”
    军中有一人响应,便有第二人响应,便有第三人……
    纷纷响应之时,袁迁亦呵斥不住。
    眼见群起响应,袁迁拔出佩刀,正欲上前军法处置,握紧佩刀的手,却被一人牢牢握住。
    袁迁愣住,“定阳侯?”
    柏炎紧紧拢眉,忽得,袁迁忽得反应过来,定阳侯是不会有这等魄力,这个时候出现在眼前的,“平阳侯?”
    袁迁亦僵住,如今这汝河岸边都是要杀他之人,他大可不必以身试险,坐阵后方即可,为何来这里。
    而听闻平阳侯几个字,周遭部分禁军纷纷拔刀。
    亦有人唤了声,“侯爷!”
    不少人跟呼。
    柏炎看了看袁迁,又看向眼前的禁军,“我柏炎自十一岁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早已做好马革裹尸,九死一生准备,但我杀的都是当杀之人,从未将箭矢对准过自己军中之人,自己国中的百姓。诸君入禁军从军,应都如当日之我,想为国尽忠,鞠躬尽瘁,便是战死沙场也无所畏惧,在所不惜。但今日,是诸君想要的吗!”
    他义正言辞,所听之人无人敢应声。
    袁迁亦未敢应声,眸间氤氲之气浮上,转眸看向柏炎。
    “开弓并无回头箭,诸位若是将箭矢射出,往后余生,良心可会安宁?可亏愧对身上这身戎装!”他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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